小萄却还是继续哭着,贝齿紧咬着嘴唇,眼中黯淡无光。
庙中的人本就不少,忽见此变故,皆围过来一观究竟。
很快,更有附近的官兵涌上山来,将几人团团围住,拔刀相向。
“找郎中来!”红衣喊得声嘶力竭,一众官兵则被眼前这鲜血淋漓的景象惊呆了,自无人理她。
“将军!”红衣的声音近乎崩溃,席临川四下一望,知眼前之人必逃不了,手在腰间一扯,将一物向离得最近的官兵丢去。
那官兵未及反应便伸手接了,定下神一看……
被赫然写着“骠骑将军”四字的腰牌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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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寺院很快就戒了严,游玩祈福的百姓皆被挡了出去,又有数名郎中一并上了山,手忙脚乱地把小萄往侧边的厢房扶。
席临川差人去涉安侯府传了话,仍守着那杀手半步不离。红衣则随着小萄进了厢房,帮着郎中们一齐将她扶上了榻,提心吊胆地祈祷别是致命伤。
聿郸很快便带着人亲自来了,原就已归于安静的寺院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与席临川互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走向那跌在地上血流不止的蒙面杀手,离得还有三五步远时,听得那人用赫契语道了一声:“殿下……”
“你是赫契人?”他未及多想便用赫契语回了一问,眉心蓦地一皱,喝问,“谁派你来的!”
本不该见血的佛门净地就这样充满了戾气,连问几句未得答语,聿郸大怒,叫了个郎中出来,简单地给他一扎伤口,便吩咐押去侯府关着。
“看住了,不许他自尽。”席临川淡色补了一句,那官兵郑重应了声“诺”,押着人走了。
聿郸轻有一怔,睇一睇席临川,遂一苦笑:“将军信不过我?”
席临川未直接作答,笑音短促,只回道:“这是君侯的封地,那人是赫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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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该在上元夜热闹至天明的寺院,便这样安寂了一夜。
一轮圆月在天边散着凄凄寒光,偶有云烟飘过,那寒意便更甚了些。
僧人们照旧打坐念经,停下时偶尔望一望西侧的厢房,难免哀声一叹,再为那边的伤者祈祷一翻。
郎中说小萄的伤并未伤及要害,但也伤得不轻,流了许多血,须得静养些时日。
红衣一听,立即去和主持打了个商量,央他许她们借助这厢房些时日。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没有拒绝,她这才松一口气,又折回那厢房里。
小萄还是那副样子,趴在榻上任由旁的婢子为她清理伤口,头侧向一边,失神的眼中没有光采,眼泪始终流个不停。
红衣简直担心,照她这么个哭法,会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个干净。
“小萄。”她轻唤着走上前去,迟疑着问道,“想吃什么?我着人买去。”
小萄只摇一摇头,没有半个字的应答。红衣有些担忧地望向郎中,那郎中却说若没胃口,暂且不吃也可,先由着她歇一歇。
她也确是流血太多,又这么哭了许久,待得婢女们为她处理好伤口,很快就没了支撑的力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红衣在榻边静守着,越想越觉得小萄这是有什么心事,所以才会哭个不停,但又猜不出是什么事。
“红衣……”席临川踏进房门一看,立即噤声,见红衣回过头来,动着口型指一指外面: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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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揽着她踏过石阶一路下山。
因为方才的变数,外面的灯会也凄清了。摊贩们皆已撤走,留下一些不便拿走的笼灯挂在枝头,零零星星的,倒恰为他们照亮了路。
寒风轻刮,红衣打了个寒噤,紧一紧斗篷,回眸向山顶望去:“小萄……”
“会没事的。”他的声音平平和和地压住风声,“我问了郎中,药皆用最好的,你放心就是。”
红衣点一点头,默了一会儿,却还是不放心地道:“一会儿差人给她多送两床被子来,山上冷。”
待得他们回到涉安侯府,才知府中出事了。
管家引着二人直朝聿郸住处而去,一边走着一边急急解释:“不知出了什么事……君侯忽地要请旨休了夫人。可这位夫人不仅是汗王为他挑的,后来还受了陛下的赐封……有劳将军好好劝劝,万万休不得啊。”
二人听他这样一说,联想方才之事,便将原因猜了个□□不离十。
一时也不好承诺必将聿郸劝住,只冷着张脸跟着管家去。夜色下他们显得行色匆匆,而偶尔经过的仆婢则都一脸惊意难掩,退到一旁给他们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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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得起父王吗!”
带着哭腔的女声灌入耳中,席临川在院门边驻足一望,一时真不太想拦着聿郸休妻。
末了还是入了院,与红衣一齐踏入房中。便见琪拉目光一移,满眼的委屈转而成了愤然,指着二人怒道:“你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琪拉!”聿郸沉容一喝,琪拉狠一咬唇,忍了一忍,仍是道:“父王死在他手里!我兄长死在他手里……那么多赫契勇士都死在他手里!如今你还要为了所谓的和睦,去向大夏的皇帝请旨谢罪!你想过王廷的颜面吗!”
她这话说得可是一点也不委婉。
眼见外人在眼前,聿郸长吸一口气,强压怒意,向席临川一揖:“让将军见笑了。”
席临川则看向琪拉,眸色平静:“你派的杀手?”
琪拉咬牙未言,他冷一笑:“旁人还都说生于草原的赫契人行事直接豪爽。归根到底却是真刀真枪打不过,便来暗杀——在下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