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典又是呵呵的几声笑,再缓缓道“等不到的,凌医生现在是一个手术做完,就接着做另一个手术的。”
“这样……”
“你先做事好了,院感科的工作,凌医生是会看到眼里的。”
窦和同讪笑两声“院感科的存在感,比护工都弱吧。”
左慈典意味深长的道“你这么说,可就政治不正确了。”
窦和同顿时愣住了。
左慈典给人一闷棍,再道“凌医生对院感是非常重视的,你好好做就是了。”
“唔……是,随身带两瓶酒精凝胶来替换的医生,我确实只见过凌医生一位。”窦和同同志默默点头,默默的安慰自己,凌医生这样的人,明显是我辈中人,是院感人应该珍惜的。
拜别了左慈典之后,窦和同又在凌治疗组的病区里逛了一圈。
新装修的病区,还有些味道没有消散。窦和同第一时间戴上口罩,又拿了双薄手套出来戴上,这才继续往里走。
有的病房里,病人自费购买了空气净化器,拼命的抽吸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tang法缝合和跟腱修补术后的病人是最多见的,然后才是断指再植和关节镜手术的病人。
关节镜手术的病人少,是因为关节镜手术的恢复快,以至于大部分病人都只住院三四天就出院了——就算住的不是加床,病人们也不想常住医院。
断指再植的病人少,则是因为凌然减少了断指再植的手术量。他现在的手术目标都是三指及以上的断指患者,就算以云医的辐射,每周也不了几名这样的病例。
何况,还要面临其他医院的抢夺。
“恩……”窦和同皱皱鼻子。有些习惯了装修材料的味道的嗅觉,猛然闻到了香味,竟然有些让人不适应。
窦和同的脚步走快了一些,一连越过好几间病房,才在走廊末尾的餐厅,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一盆山一般高的卤猪蹄。
盆是能给幼儿园的小孩子洗澡的盆,猪脚是比幼儿园小孩子的脚还大的猪脚,看那炖得烂的露出骨头的样子,估计软烂程度要超过幼儿园小孩子的小嫩脚了。
窦和同吸吸鼻子,浓郁的香气,让他的肚子都叫唤了起来。
“新病区活动,一只猪蹄22块,到下周就涨回28了。”一名壮汉扛着又一盆猪肘子,费力的搬出来,面带微笑的将一板二维码坐在了桌子上。
“22啊……”窦和同摸摸口袋,犹豫了一下,院感科没有手术费之类的收入,奖金是按照全院平均数打七折,就是和护士们比,还少了护理待遇和护龄津贴,要说吃饭肯定是足够的,可要是想买房攒钱的话,不省是不行的。
“算了,今天减肥。”窦和同吁了口气,摇摇头。
壮汉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瞅了窦和同一眼,道“男人要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你这样子,可以吃点牛肉什么的。”
说话间,里面已经喊了起来“人呢?”
壮汉向窦和同笑笑,连忙应了一声,入内又搬了一盆肉出来。
窦和同暗暗吃惊“你们怎么煮了这么多?”
“我们的猪蹄很有名的。”壮汉说着,又将一叠的一次性餐盒放在了桌面上。
“做啥做的有名了就厉害。”窦和同想起了凌然如日中天的名声,心里幻想着自己若有此水平,又将是怎么样一种光景,吃猪蹄都可以买只猪了吧,一个月的手术费,花都花不完。
“我去做手术了,都机灵着些啊。”餐厅内,又是一名更壮的汉子走了出来,目不斜视的向前,一边走,一边套上了白大褂。
窦和同一眼就认出了那标志性的健身背影,忙喊了一声“吕医生。”
“哦……你好你好。”吕文斌转身过来,抽了抽自己腰间的i皮带,面带微笑。他不记得窦和同了,也不好说出来。
“您去做手术?跟凌医生吗?”窦和同问。
“是,有台tang法的手术。”吕文斌的笑容更盛。他跟着凌然做了有三百台的tang法缝合了,效果突出,现在正是出成绩的时候。
窦和同连忙道“我能跟您过去看看吗?我想找凌医生聊聊院感的事。”
“院感啊……好吧,就怕凌医生没时间。”吕文斌也不多说,脚下的杰尼亚一扭,就奔着手术室去了。
窦和同立即跟上,脑子里还想着说什么话来搭讪呢,就见吕文斌的脚步已经快的像是竞走了。
待到手术区内,窦和同更是一脸的茫然。
凌治疗组的医生们占据了两个手术室,不仅有主刀医生和助手,还有数量不少的实习生和旁观的医生。
吕文斌一边洗手,一边呶呶嘴,友善的对窦和同道“凌治疗组近期收到多名国际病人,其他省份也多有来求医的,凌医生都有些忙不过来了,你有事就简短了说。”
“哦。”窦和同傻傻的点头,却是盯着吕文斌的洗手动作,随时准备着纠错。
可惜,看了许久,吕文斌的洗手动作也没问题,窦和同才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赞同的抬起头来,问“凌医生大概什么时候做完手术?我可以晚一点再找他。”
“今天的手术排到凌晨了。”
“凌晨?凌晨不行,我晚上要早睡。”窦和同念叨了一句,又问“那明天呢?”
吕文斌回头看了窦和同两眼,终于问了出来“你是哪个科来着?”
“院感。”
“哦……院感科的。”吕文斌放心下来,道“凌医生明天早上出发去三院做手术,你还是见不到。”
“三院?云华第三人民医院?他们是传染病院吧?”
“是,凌医生显然在传染病圈子里面,也有了名气吧,具体我不清楚。”吕文斌说完,就出门去了。
窦和同站在洗手房内,脑海中却窜出无数的念头,首当其冲的三院的院感管理,接着,则是飞刀代表的“巨量”收入。
窦和同突然想到自己对“同辈中人”的判断,不由的暗自感怀,没想到喜欢院感的人里面,竟然还有富医生。
第384章 看手术
等窦和同缓过劲来,吕文斌已经进到了手术室里。
窦和同摇摇头,又不肯回去,就厚着脸皮,隔着手术室的玻璃,看到凌然,再进来,想确认一下院感的事情。
对院感的医生们来说,厚着脸皮这种事,也不算是新鲜了,窦和同勉强还能承受。
急诊中心的手术室,一片蓝色的墙壁和绿色的铺巾,只有显微镜是黑色的。
手术显微镜的外观,看起来与老式的家用大台灯差不多,一根金属棍,上面接着沉重的显微镜与调节装置,下面接着厚重的底座与轮子。
主刀医生掌握着手术显微镜的移动特权,当他将显微镜调整到了自己舒服的位置的时候,脚下一踩,就会将底座固定下来,至于助手要采用何等扭曲的姿态去做手术,就不是很受主刀医生的关注了。
窦和同虽然是临床专业毕业的,但他成为专职的院感医生六七年了,手术方面的东西,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对于日新月异的医疗器械,更是关注不多。
他只是看着四周来参观的医生们,暗暗咋舌。
每名来自外院的医生,胸前都有一个吊牌以表明身份,窦和同随便一扫,就看到了人民医院、省立、益源县医院、鄂城医院等等名字。
有省内,有省外的医院,有大牌医院,有低端医院,这样的组合模式,不仅不会让人小看了手术室内的阵容,反而不得不高看一眼。
这是明显的“自发牌”的构造。
若是某些国内的会议或活动,举行的手术示范,周围的医生,往往都有着相同的业务背景,或者是医院是同一个阶层的,或者是职位和师承厉害一些,总而言之,像是省立医院的中青年医生,与益源县医院的中青年医生,只可能在省内的小活动中遇到,而且概率不高。
而围观的医生的来源越复杂,就说明其“自发性”越高。
任何一名关注医院的人都知道,要想让医生们自发的做某事,那是有多难!
让一群医生自发的做某事,难度就更高了。
窦和同向两边看看,找了一个面相和善些的年轻医生,问“你们在看什么?”
对方奇怪的看窦和同一眼,发现他胸前没有吊牌,立即意识到,窦和同是云医自己的医生,于是矜持的笑笑“祝凌跟腱修补术。”
“咦?不是tang法吗?”窦和同这时候再看手术台上,除了一眼就被帅出来的凌然以外,吕文斌似乎并不在内。
年轻医生反问“你是来看tang法的?tang法在隔壁。”
窦和同这才意识到,凌然竟是同时开了两台手术。
“凌医生是要把这边的手术做完了,再去做那边的手术?我刚才看到助手已经过去了……”窦和同满脑子的疑问。
“你是说吕文斌吧,凌医生现在做tang法,前面部分都是让吕文斌做的,只有关键步骤才自己做。再说了,tang法做起来也快,凌医生每次都只过去一刻钟的样子。”这边的年轻医生竟是知道吕文斌的名字,显然不是第一天过来了。
窦和同有些发晕,自己在云医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云医现在的吸引力这么大了?
再看台上,凌然低着头,也不说话。
全部的医护人员,也都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手术室里,就是一片的安静。
终于,还是当值的巡回护士耐不住了,低声问“凌医生,要不要放首音乐?”
“那就放吧。”凌然对音乐没什么爱好,如果有的话,也是约翰凯奇的《4分33秒》。不过,他在手术室的阈值相当高,有没有声音都无所谓。
众人听着护士放出来的轻音乐,明显的放松许多。
“你们想学这个?”窦和同趁机低声询问,他也是听过祝凌跟腱修补术的大名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
被询问的年轻医生面带微笑“能学会当然好。”
“不然呢?”
“也可以看看国际友人的身体构造嘛。”被询问的年轻医生笑了出声。
窦和同听到此处,不由的看向手术台,此时才发现,病人裸露在铺巾外的部分,却是异乎寻常的白。
窦和同不由问“是个白人?”
“恩,美国人。”年轻医生道。
“美国人也来咱们医院看病?”窦和同的声音大了一点,引来了好几人的目光。
窦和同咳咳两声,继续厚着脸皮微笑。
“美国人也是人,总也要看病吧。”旁的一位医生,估计是主治的年纪,声音压的低低的说了一句。
“美国人到中国来,就没有医保了吧。”
那主治险些笑出猪叫声“我们做一个跟腱修补术,连一万人民币都用不上,2000美元不到,还不够他那个破保险的免赔额呢。”
窦和同愣了愣“来往交通和住宿费用呢。”
“这可是运动医学性质的手术,在美国做,30万美元打底的。”主治瞥了窦和同一眼,道“医疗国际化,不是开玩笑的。机票和酒店才值几个钱。”
这时候,更多的人带着严肃的表情,看了过来。
窦和同不好多说,只能瞅着台上的美国白腿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