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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开的安眠药吃完了,晚上又开始失眠。
江苑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她也不强迫自己继续睡了,穿上衣服下了床。
把电脑打开。
刚登陆上,就收到师兄发来的消息。
问她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自从上次找他开了点安眠药,他就对江苑的睡眠状况和精神状况格外关注。
江苑说,睡不着,努力尝试过了,但还是睡不着。
所以就不勉强了,顺其自然吧。
消息发过去后,聊天页面上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师兄问她最近有没有情绪有没有什么异样。
江苑说没有。
师兄大抵也是知道,她的性格。就是一块木头,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于是让她明天来趟医院,挂他的号。
江苑犹豫片刻,最后回了一个“好”
那天晚上,她四点才睡。
虽然睡得晚,但依旧在七点时睁开了眼睛。
睡眠质量太差,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这也导致江苑脸色有些惨白,洗漱的时候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手撑着洗脸池,犹豫片刻,还是简单化了个淡妆。
相比上次去,这次显得轻车熟路许多。
提前预约了师兄的号,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师兄正低头看着不知道哪位病人的病例,听到敲门声,抬头看向门口。
江苑走进来。
师兄放下手里的病例,看了眼腕表时间:“怎么这么早。”
他见她化妆了,还薄涂了一层口红,就问她:“今天几点起的?”
江苑拖出椅子坐下:“七点。”
师兄笑出声来:“这也算是提前适应医院生活了。”
大约是怕她害怕,所以师兄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但江苑从始至终都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这让师兄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看来这个小学妹,并不是她外表看上去的娇弱。
他问了她一些问题,然后给她打出几张单子,让她交完钱后按照上面的楼层数去做检查。
大大小小的检查折腾下来,也用不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
江苑拿着那些检查结果,重新回到诊室。
她能看懂,也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师兄沉默半晌:“不排除抑郁症的倾向,但应该是初期。失眠只是其中一个症状而已。”
听到他的话,江苑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点了点头:“我家里还有一些药,上次搬家带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师兄皱眉:“家里有药?”
“嗯。”江苑语气平静,“我十三岁就开始吃药了。三年前才停。”
所以,不是患上,是复发。
师兄愣了半晌,然后安慰她:“抑郁症本身就是比较反复,不过你这个是初期,控制好是没事的。”
这些江苑都知道。
在她还不是医学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久病成医。
师兄欲言又止的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没有诱因的话,不会随随便便就复发的。
江苑摇头。
没说话。
她不说,师兄也没坚持再问。
最后还是给她开了点药,让她半个月后回来复查。
江苑站起身:“谢谢师兄。”
从医院出来,她去后面的小吃街买了一碗凉粉。
只吃了半碗就没了胃口。
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她看到上面的信息。
——长风街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带你去。
江苑把手机锁屏,放回包里。
给了现金结账,然后离开。
她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从这里回家,挺近的,十几分钟。
全当是透透气了。
她上了桥,沿人行道走,来往的车辆不多。
今天天气刚好,温度适宜,有风。
初春里的日光,感受不到一点的灼热。
桥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她那件蓝色的连衣裙,和天空的颜色很像。
江苑看见了被风吹起的裙摆。
在她往下跳的时候,江苑跑过去将她抱了下去。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刚才的速度,超过了她人生中任何的时候。
她体能不行,以往每次要体育考之前,贺轻舟都会陪着她练跑步。
她跑的慢,再慢他也陪着她。
一圈又一圈,一天又一天。
虽然进步缓慢,但至少每天都在进步。
就差一点,哪怕她慢一秒,恐怕都来不及了。
那个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情绪明显已经崩溃。
江苑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擦伤,应该是刚才去抱她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她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女人哭肿的眼睛,此时正抬头看着她。
江苑没有说话,而是挨着她,坐了下来。
也不去管地上有多脏。
她的白裙子,有多干净。
耳边,是轻柔的风声,擦着脸颊而过。
江苑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导者。
从她将这个想要轻生的女人从桥上抱下来,到此刻,她都一言未发。
但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那个女人接过纸巾,开始哭诉自己多么多么不如愿。
工作上的不顺心,和家中父母的逼迫。
前几天身体不适,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胸上发现了结节,医生建议她做微创。
还让她不要太过易怒,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的工作都快007了,每天都是加班加班加班,回到家里还要听我爸妈唠叨,还不结婚。我怎么结,我敢结吗。上个月公司刚辞退了一个备孕期的同事,我要是结了,恐怕我就是下一个无业游民了。”
她痛苦的捂着脸,“就连今天出来体检,也是我提交了好久的请假条,那边才批。”
江苑不善言辞,更加不懂该如何安慰人。
她只是安静的听完她的哭诉,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今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