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绣红:“因为这里的土地够硬,让人脚踏实地。”
颜安踏了踏脚,的确硬。
梁绣红:“等你之后天上飞多了,就懂了。”
颜安在周安住了四天,离开时她到屋里给颜志国上香。
父亲的木质相框干净温润,上面留有每天被细心擦拭而留下的光泽。
颜安提着行李拉开院子里的木门,梁绣红送她,happy被关在了屋内,呜呜地叫。
颜安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圆领t恤,因为热,将头发束了起来。衣服领子不大,但细看之下,脖子后根浅薄的痕迹半露在外,仍旧额外突兀。
梁绣红目光轻轻一略,突然问她:“这些年在国外,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颜安摇头:“我也想有,可想谈恋爱了。”
梁绣红笑了笑,也没再问了,她说道:“不急,挑个自己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
颜安欸了声应下。
梁绣红:“以后不用常回来了,我有我的生活,有happy在,你回来倒是给我添乱了。”
颜安“啧”了声,无语凝咽。
*
颜安回到北城的当晚就被沈恬喊了出去,两人挑了间小清吧,喝杯小酒聊天。
正好清吧离周勉家近,两人又把周勉给喊上。
沈恬和颜安是高中同学,原本两人谁都压根都没往航空这个行当去想,哪知道最后一个去了当空乘,一个开起了飞机,最后又回到了北航,当起了同事。
而周勉那货,比颜安小几个月,小时候住同一个大院里,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姐。
高中时候周勉考在了颜安隔壁,晚自习的时候隔三差五逃课过来找她,将书包扔下,留下一句“帮我看着,放学回来拿”,随后不知道跑去哪里混。
高中时代,情窦初开的女生就喜欢野性子的男孩,当年沈恬曾经红过脸问颜安那男孩是谁。
颜安说,小时候院子里的邻居,他骗他爸说过来找我补习来着。
沈恬说,他看上去很帅啊。
颜安觉得沈恬眼神不行,说,他小时候不穿裤子留着哈喇子满大街追着女生跑的样子,更帅。
沈恬对周勉的滤镜破灭。
有一回沈恬在颜安身后朝丢书包进学校围栏的周勉做了个鄙夷的脸,两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人不时吵骂两句,将友情这条线一拉就拉到了这么远。
清吧的位置是颜安挑的,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酒馆,叫湮灭。
网上对这家清吧的评价清一色地好,每一条都离不开这里的调酒师,各种仙气飘飘的形容词都有,颜安色心大动,早早就动身来霸位。
此时她坐在一张圆桌后,撑着下巴看着吧台后的女人,一双眼睛流连忘返,摇头啧啧称叹。
好一个旗袍美人啊。
人安安静静站在吧台后,低头调酒或擦拭酒杯,一脸清心寡欲,抬眸又风情万种。
颜安简直将眼睛挂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沈恬到的时候眼睛在场子里绕了一圈,便看到一脸花痴样的颜安。
她走过去:“要命,现在你不光看男人了,女人也看了?”
颜安:“帅哥美女是一家,赏心悦目,不看白不看。”
颜安作为一个称职的外貌协会,只要是漂亮的,她都能舔。
但最近眼光高了,普通货色入不了眼了。
颜安与沈恬点了两杯鸡尾酒和小吃,清吧的爵士乐低沉舒缓,这种氛围分外适合叙旧。
沈恬问她国外学飞的趣事,颜安问她考空乘是不是全是帅哥美女?
两人啜着小酒漫无目的地聊,很自然就聊起了彼此的感□□。
沈恬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还单身?有没有搞错。”
颜安也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就是,有没有搞错。”
沈恬:“国外学飞的帅哥不多吗?”
颜安:“人均帅哥,帅哥遍地开。”
沈恬:“没看中一个发展发展?”
颜安痞子样地撑在桌子上,闻言不为所动地空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看不中。”
沈恬仿佛早有所料:“还是只看不上,这么多年都没点进步。”
颜安:“哎,那是真看不上。”
沈恬:“是看不上还是不敢上?”
颜安:“都是老外,怎么上?我喜欢国产的。”
沈恬:“换我我就不介意了,高、大、威、猛。”
颜安直接笑岔。
沈恬和颜安一样,纯粹嘴炮型人选,不时爆两句荤话,但实际纯着呢。
沈恬与他男友从大一谈到了现在。
男方并不是民航这个圈子里的人,典型的工程it男,人老实,性格沉稳。当初大一时,沈恬的朋友组局线下狼人杀拼桌认识的。
两人异地四年,时至如今感情依旧倍好,连架都没吵过一回。两人已经商量好,过年彼此带回家见家长,没有意外,明年年底就结婚。
颜安羡慕:“好想谈恋爱,空虚寂寞冷。”
沈恬:“北航人称帅哥型男集中营,够你挑的了。”
颜安:“那种只能看,不能上。”
沈恬再次不理解:“老外看不上,国产也诸多要求。”
颜安摆手:“哎说不清,反正我不跟开飞机的谈恋爱。”
*
北城机场高速。
单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魏易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说道:“一个月假期结束了,愉快吗?有艳遇不?”
“有事说事。”
敢这么跟北航太子爷说话的也只有单屹了,对方也不恼,这么多年的老友早就习惯了对方那副死人脸。
魏易:“都说单身久了的老男人脾气大,回头我给你发个软件下载链接,不是那些骗炮app,恋爱交友,靠谱儿。”
电话直接被挂断。
魏易:“……”
草。
电话再次拨通后魏易单刀直入:“不废话了,来喝杯,顺便聊聊。”
单屹:“电话不够你聊?”
魏易:“有酒更好聊,地址发你,你慢慢来。”
新世纪作为北城的cbd,犄角旮旯里藏着无数间小资又具有情调的清吧。
魏易是个酒鬼,爱喝酒但不酗酒,他称之为“品”,他有品。
魏易这次开发了间新酒吧,藏在巷子里,听闻里头一位旗袍美人调酒师手中那杯无忧有人间的酸甜苦辣,有点意思。
魏易推开酒吧的门,看见里头就只剩下角落的一张小桌,坐下后直接点了这里的招牌,尝了口,挑眉,不赖。
小周末,清吧里的人不少,魏易随意绕了一眼,随之一定,视线又绕了回去。
他意外地挑眉,随即换了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单屹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酒吧里的人都换了一波。
魏易一脸无语,给他示意了一桌的空酒杯:“我都在猜你是不是出车祸了。”
单屹一身清爽,对对方内涵的话无动于衷:“谁想着你这么早?”
魏易将酒单递给他,单屹上下扫了一遍,抬手要了杯薄荷茶。
魏易习以为常,在酒吧里不喝酒,这很单屹。
魏易:“早十多分钟,你就能看见今年咱的其中一个女飞了。”
单屹闻言挑眉,有点兴趣,但兴趣看着不大。
“人走了。”魏易评价道,“还行,还算是个自律的人。只要了一杯鸡尾酒,别人劝也不贪杯了,这个就给你带了。”
魏易见单屹没反应,笑了笑:“别装了,装也逃不掉,今年的两个女飞你得带一个。”
单屹:“你都决定了你就直接下指标,还在探什么口风?”
魏易:“我讲究人道主义,以人为本。”
单屹不屑地笑了声,懒得说话。
魏易:“北航第一次招女飞,不经你手改装我不放心。人要不行你随时挂,但人你得给我带。”
单屹依旧不置可否。
魏易:“你知道多少人不赞同招女飞这件事,但我还是招了,今年的两个女飞都是硬家伙,石头碰石头才会擦出火花。一个给老雷带,一个你带,别人不行,就你们够硬。”
雷志丞是北航资历最深的机长,不苟言笑,十万分地严厉,对谁都不留情面,北航里没有一个副驾没被他训过。
因为骂人声音洪亮,大家私底下都喊他雷公。
而单屹,单屹对飞行有一种信仰,这一种信仰烙在了他的骨髓血肉里。
所以他对飞行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这套标准钢硬且无情,说实话,没谁受得了。
但冶铁要敲打,炼金要火烧,正好,这两人身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