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他们说的很兴起,但是丁母这面色,就有些微妙。
聊了半个时辰,大家都露出了疲态。
从早到现在,一直绷着精神,难免有些扛不住。
柳家人跟着去了东跨院,丁琬看着丁翠兰,道:
“小姑,二叔,咱们回酒坊?”
今儿因为家里有事儿,他们都没过去。
这会儿丁琬还真是有些担心。
丁文海闻言起身欲走,丁母开口道:
“老二啊,你留下,娘有事儿跟你说。琬儿啊,让你二叔晚点去,成不?”
“那有啥不成的。”丁琬不假思索的摇头。
跟丁翠兰二人,挽着胳膊出去了。
丁文海侧身坐在炕上,瞅着装烟袋的父亲,道:
“爹,你咋又装上烟了呢?”
刚才大家聊天的时候,丁父已经抽过一袋。
老爷子抽烟不勤,基本上抽完,半个时辰内都不会点。
这……
丁母见状,叹口气,说:
“别管你爹,他心烦着呢。”
“心烦?为啥?”丁文海不解。
原本以为一会儿就走的,但这会儿他把鞋脱了,盘腿坐在炕上。
“爹,娘,你们到底咋了?我哥这不都考中了嘛。你们等着跟过去做官家老太爷、老夫人就是了啊。”
话落,丁父长叹口气。
丁母无奈的摇摇头,道:
“老二,如果娘跟你爹不走,你跟兰儿都在这边,你可愿意啊?”
“我本来也不去啊。”丁文海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是分了家的人,大哥就算考中了、做了官,他也不会跟过去。
哎,不对啊!
丁文海蹙眉,看着眼前的母亲,道:
“娘,你刚才那话是啥意思?啥叫你跟我爹不走?你们……你们不打算去蛟阳县?”
丁母颔首,丁父那边“吧嗒”了两下烟,说:
“去那干啥啊!你哥是去做官,不是去享福。带着你嫂子一家就可以了,我跟你娘不打算去。”
“是啊,家里多好,有地、有邻居,自在。”丁母附和。
直到这一刻,丁文海才明白,双亲不是跟他开玩笑,他们是真的不想去。
“不是,为啥啊!当初我们分家,你们不是说跟大哥一起吗?这……我先说好,我不是不养活你们。你们不去,跟我过,我巴不得的呢。”
“下工有口热乎的,爹娘搁跟前,我也仗义。但是我大哥、我大嫂那边,你们考虑了没?当初你们可说了,带着兰儿跟他们一起过。”
“这突然反悔,不跟人家去蛟阳县,我大哥能干吗?还有兰儿,你们不给她找婆家了,真打算找安辰了。那也得人家安辰乐意吧。”
丁母瞅着喋喋不休的儿子,吸了吸鼻子,道:
“你刚才说的这些,我跟你爹早就考虑过。可在怎么考虑,我们也不想去。故土难离,老二,你明白吗?”
丁文海见双亲心意已决,主动靠前,郑重的问:
“娘,你跟我说实话,这决定是你临时起意,还是老早就决定的?”
丁母扭头看着老伴儿,摇摇头,道:
“打从你大哥上京那天晚上开始,我跟你爹就商量这事儿。没考中,开学堂,一家人过得平安喜乐。考中了,我们……不想去,就想留在这边。”
丁文海闻言了然。
眉头紧锁,仔细想着整件事,道:
“娘,先不要露你的想法。大哥没回来,一切都不着急。我先去问问琬儿跟兰儿。事关兰儿终身大事,还得问问她的意思。”
“老二,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想她远嫁啊。”丁母认真的说。
丁文海不理解“远嫁”这个词,从何而来。
毕竟跟大哥一起去,大哥就在县里做官,妹妹嫁到当地,怎么就远嫁了?
丁父瞅着榆木疙瘩的儿子,摇摇头,道:
“傻小子,你大哥他们五年一考评。考评好了,或升、或调,都说不准的事儿。到时候我们跟你大哥走了,你妹妹嫁到当地,那该如何?”
丁文海打了个激灵,又突然明白了双亲的意思。
“放心吧爹、娘,我去找琬儿,她主意最多,肯定有法子。”
丁母下意识的又看了看老伴儿,道:
“那成,那你告诉琬儿,她爹不能自己去任上,让她娘陪着。家里不用他们管,有你跟兰儿,啊。”
丁文海瞅着嘱咐自己的母亲,半天都没有动。
“咋地了?我说错了?”丁母蹙眉问。
丁文海摇头,竖起大拇指,道:
“娘,你真是全村最好的婆婆,最好的,没有之一。”
丁母笑着拍打儿子的肩头,抻哆:
“啥时候了,还有心情逗你娘玩,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
丁文海下地穿鞋,看着还在抽烟的父亲,说:
“爹,差不多行了,别抽了。你们不想跟我大哥去,我就过来。正好我那房子就给安辰住,他每次回来都住咱家西跨院,不好!”
“有啥不好的,你老实在你家,安辰住家里。”丁父忙不迭开口。
丁文海以为自己幻听了,刚要开口,被母亲推了一把,说:
“去去去,别掺和有的没的。你大哥走了你也别回来住,麻烦。”
“我……这……”
丁文海也不知道该咋说,长叹口气,气呼呼的出去了。
这咋儿子还不如外人了呢?!
酒坊谈事屋内,丁翠兰看着刚刚收到的信。
那是安辰夹带在丁现家书里,给她的。
而且每次家书都先送到酒坊,就怕家里人发现。
丁琬看完丁现的信,心里熨帖。
小伙子走到东阳府了,据说里江阳、南阳很快。
心上说了他的一路上的见闻,有热闹的,有感性的,还有期待的。
本以为这小子会给顾芷伊写封信,没想到竟然没有。
也不知道是故意不写,还是已经放下了。
不过放下不可能,毕竟丁家的孩子都长情。
想到这儿,徐永涵的表情又窜入脑海,让她烦躁的甩甩头。
门开,丁翠兰忙把信收起来。
见丁文海过来,打招呼说:
“二哥,娘说完事儿了?”
丁文海瞅着她背过去的双手,道:
“看啥呢,神神秘秘。”
“没,没有。”丁翠兰摇头否认。
她一撒谎就爱结巴,家里人都知道这个毛病。
丁琬忙打圆场,把刚拿回来的信,推过去,说:
“二叔,丁现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