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江让女儿简单发泄了一番后,拍拍她的肩膀,道:
“既然你把这事儿跟为父说了,那为父也跟你说件事儿吧。”
“什么?”丁琬鼻音浓重的反问。
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又道:
“爹,你还有事儿瞒着我?”
丁文江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她道:
“爹此次在京城,听到一个二十五年前的事儿。”
“二十五年前?京城的?”
“对。”
丁琬撇嘴,不是很关心的把信封推给她,说:
“二十五年前我还没生呢。京城爱咋咋地,跟我有啥关系。爹,这是他给你的银票,你爱咋花咋花。给我东西的人说了,他人傻钱多,不够再要。”
“咳咳……咳咳咳……”
丁文江一口口水没咽好,直接咳嗽了起来。
丁琬忙给他续上水,故意戏谑的道:
“爹,这么大的人还能呛到,您可真能耐。”
话落,换来了丁文江的立眼。
小媳妇儿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笑的开心。
丁文江缓解好了,看着闺女“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摇摇头,说:
“你啊,故做坚强给谁看?我是你爹,你怎么示弱,爹都不会笑话你。你这样,反倒让爹心疼。”
丁琬一脸无辜,认真的道:
“爹,我真的没有故作坚强。发泄完了就过去了,我不可能揪着。”
话虽如此,但揪不揪着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丁文江收好银票,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开口又道:
“我跟你讲的这二十五年前的事儿,是关于京城一个才女的。”
“啊,那您说吧。”丁琬兴致缺缺,不是很想知道。
可父亲一个劲儿的要说,她也只能顺着,意思意思就好。
看着女儿敷衍的样子,丁文江并不在意。
放下茶杯,娓娓道来——
“此事还要从三十二年前说起。当时京城有位才女,名叫耿诗禾。”
耿诗禾?
丁琬惊讶的瞪大眼睛,道:
“我知道这个名字,当初顾芷伊跟我说过,她官配二皇子,后来跟人私奔了。”
一惊一乍。
骤然被打断话的丁文江,无奈的戳了她额头一记,说:
“刚才不是不感兴趣的吗?这么这会儿有来神儿了?”
“嘿嘿……”丁琬憨笑,揉了揉额头,没有吱声。
丁文江继续往下说:
“是济阳伯的嫡女,也是当今禹王的未婚妻。可是也没想到,她能跟人私奔,从此下落不明。算算岁数,今年四十有七了。”
丁琬颔首,随口来句:
“岁数不小,跟我婆婆一般大。”
算起来,她婆婆比公公要大不少,但公公却没有婆婆能活。
所以说这岁数,做不得数。
丁文江瞅着闺女不走心的样子,继续又道:
“当初我中举,附近的地主、富商,来家送东西的情形,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丁琬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跟二珏当时不敢收,都单独搁着。要是知道爹可以收,我还能客气,绝对不可能。”
丁文江打了个“唉”声,无奈的摇头道:
“你因为啥收的,忘了吗?”
这么一提醒,丁琬终于认真了。
屋子里除了炭炉偶尔发出“啪……啪……”的声音外,就是丁文江倒水的声音。
丁琬看着慢条斯理的父亲,微眯着眼睛,道:
“爹,您这话的意思……该不会告诉我,我婆婆就是当年名动京城的耿诗禾?”
丁文江端起茶杯,喝了口,挑眉:
“你妯娌当日的放妻书,虽然是爹写的,可名字是你婆婆签的。”
丁琬仔细回忆,摇摇头道:
“不,她不会写字,当时按得手印。”
“可她拿笔了。”丁文江强调,看着闺女认真的说,“虽然很快就放下,但是爹瞅着了。她提笔的姿势,明显是童子功,爹都不如她。”
“还有,自打你嫁过去,你婆婆如何对你,你心里没数?就连你娘都说,能主动给放妻书,这做法旁人做不到。偏偏你当时不争气,说什么都不干,还发了毒誓!”
我天!
丁琬瞪大了眼睛,瞬间回忆起出殡那日她说的话。
那么重的誓言,如果她真走了,会不会应誓啊!
罢了罢了,本来她就是重活过来的,应不应能咋地。
老天眼睛不瞎,他那么对她,她走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儿,丁琬抬头看着父亲,道:
“爹,您有确切的证据吗?”
“没有。”丁文江摇头,“不过此事,是禹王跟皇上提及,让人再查当年的事儿。京城耿家是没有蛛丝马迹了,所以才会让人去蛟阳县。”
“然后您就主动请缨?”
“不是。”丁文江回答,手指轻敲着桌面,道,“本来是要北屿县的过去,他是耿诗禾的表侄,不过赵家不想蹚浑水,然后正好太子举荐我跟萧逸帆。”
“萧逸帆留在京城走不开,所以才换成了父亲您?”
“对。”丁文江叹口气,靠着椅背道,“我心知这样很冒险,可你爹今年也不小了。爹这辈子努努力,拼个京城闲职也就那么地了,可你弟弟前途无量,爹怎么都得往京城奔。”
丁琬听到这话,对于父亲的打算,没有异议。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丁珏现在的学识就已经不错,加以时日,必然更上一层楼。
如果只身去京城,不说双亲担忧,就是她自己也担心。
如今父亲能提前打算,对于那小子来说,好事儿!
“爹,我跟二珏有约定,此次爷、奶如果不去,他三年不下场。如今他必然得老实念书,三年之后十八,哪怕童生、秀才、举人连三,他那会儿也二十一了,什么都赶趟。”
丁文江满意的点点头,说:
“你有这份心思,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清楚你爷、你奶不跟着走。其实细想想,他们不去也好。爹跟你娘这次去蛟阳,不仅是要处理顾家、丁槐家里的冤案,还有就是济阳伯嫡系一脉的事情。”
“前两个都好做,搜集一下证据,交于京城,便可以了。唯独这后面的。过去了那么多年,耿家上下彻底大换血,太难了!”
丁琬看着父亲,微眯着眼睛,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