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廖摇摇头。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肯定官职不低,毕竟你的身份在这儿。”
“身份?我还有身份?”丁琬无语。
她就一个村妇,哪来的身份?
卫廖笑着摆摆手,道:
“你这会儿就别谦虚了。御赐的金匾额在手,你说你是什么身份?”
丁琬没说话,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说:
“我是啥身份?我就是土庄子村的徐家寡妇。”
话落,明显看到卫廖面色一僵。
丁琬如同没见到,笑眯眯继续说:
“卫舅舅现在搁辽东军营了?啥时候回来的?还走不?”
“不走了。”卫廖回答,“年后跟抽调的驻北军一起回来,正式编入辽东军营。”
丁琬听到这话,缓缓点头。
她虽没去过军营,但多少也了解一些。
从前线调回编入后方军队,要么受伤不适合前线,要么就是升官。
看卫廖的样子,应该不是前者,那就是……
“恭喜卫舅舅了,终于得偿所愿,报效朝廷。”
卫廖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点点头,道:
“你是真聪明啊!”
丁琬耸耸肩,没有隐瞒的说:
“这个不难猜的。就是不知道卫舅舅,您负责啥呢?”
“从六品,有点小权限。”
从六品?
安抚使司,军营的三等土官,可称之为“土司大人”、“土官大人”、或者“安抚使司大人”
。
掌管一方守城军,这还小权限?
“卫舅舅有些谦虚了。我爹才正七品,您从六品,可比他的官职大多了。”
“不不不,我跟你爹可没法比。”卫廖忙不迭摇头、摆手。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
“武官跟文官有很大差别。别看你爹现在比我官职小,可三年考评之后,他就能升了。而我,不是什么安抚使司,军制今年开始改革,我这主要就负责招兵。整个辽东地域的招兵。”
言外之意,到头了。
官也就能做到这儿了。
丁琬听出来了,可还是替他高兴。
“不管咋样,卫舅舅得偿所愿,也是一件好事儿。我二舅他们给您庆祝过了吧。”
“嗯,乐呵了几次。”卫廖笑眯眯的说。
提及以前的老伙计,他就挺高兴。
虽然他做事的地方在府城,但休沐的时候回来,跟老伙计聚聚,也挺好。
“我听说你在府城买房子了?”
“是。”丁琬颔首,有些遗憾的道,“我那会儿不知道卫舅舅在府城。如果知道,一定主动去拜访。”
卫廖摇摇头,笑呵呵地说:
“你就是想去也没用,那会儿我不在府城,在别的县争兵。”
“争兵?要打仗?”
“倒也不是。”卫廖回答,“不过是未雨绸缪。虽然现在看似平静、没有纷争。可北芪、南岳、朝丽、西洛、肱瀛等朝,不能不防。”
丁琬一听这话,明白的颔首,道:
“如果是这样,想必卫舅舅这趟争兵,并不顺利吧。”
卫廖摆手,幽幽地道:
“我征得兵,不是成人,而是六岁的孩子,”
“孩子?那能干啥?”丁琬不解。
“兵部去年开始,就着手武学堂的事儿。今年已经八大军营成功开立。招六岁适龄的孩子,从小习武,十六岁进军营入编。”
习武十年?
那上战场倒是能游刃有余,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只是,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残忍,到底还是孩子啊!
卫廖见她满脸忧愁,轻笑着道:
“你放心,你家致是过了岁数,不会去的。”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丁琬摇头,“主要是我觉得全民皆兵,那地里的粮食,谁来种呢?”
“你想多了。这个武学堂就跟征兵一样,二抽一,四抽二。”
“那三个呢?”
“三抽一。”卫廖回答。
丁琬觉得这样倒也还算合理,抿唇不再说话。
如果没猜错,这个提议,肯定又是皖南太子提的。
从科举改革到军营,他每做一步都很大胆,就是不知道京中反对的声音,强不强烈。
卫廖深吸口气,靠着椅背,道:
“其实你也不用为那些孩子觉得难受。去年虫灾,朝廷虽播了救济粮,可还是有些家里,养不起孩子。我这次过去,不少家里都把娃儿送来,就是为了那口吃的。”
如今这个时候,地里的菜还没太成熟,粮食就更别提了。
除了土庄子,家家户户都搁那勒紧裤腰带的生活。
说起来,丁琬的酒坊,真是救了不是人。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老人家。灾荒那会儿,他的儿子、儿媳、老伴儿、闺女全都没了。就剩他跟他的孙子。救济粮下来,他们家就两口人,少发了不少。”
“孩子又能吃,他也真的弄不起。我知道这个情况,说啥都不收他的孙子,可老人家直接给我跪下来。让我给他孙子一条活路,你说我当时能咋办?我把孩子带走,家里的粮食还能够老人家吃。我若是不带,他们祖孙俩就都够呛能活。”
丁琬听到这儿,理解的点点头。
“类似的情况不少,我就都收着了。武学堂就在军营,军营那边为了这些孩子,特意辟出来一些荒地。由当地的百姓帮着,带那些孩子种。这样就算日后不上战场,也没有丢下种地的活儿,也算朝廷有心了。”
“老天,这还真是以民为本啊。”丁琬感慨。
卫廖颔首,笑着又道:
“我今儿过来,一是告诉你上京的日子,二是想知会你一声。武学堂那边也会教孩子认字,但不会教太多。你这边要是有《百家姓》、《千字文》就给送过去,也是你的一片心意。”
丁琬闻言,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给她一个做善事的机会。
“好,多谢卫舅舅,我一定照办。等我上京路过辽东军营,就把书都送过去。”
“那就可以了,我这趟没白来。”卫廖笑眯眯。
“卫舅舅在这边用中饭?家里肯定都备下了。”
“不不不,我不在你这儿吃。”卫廖拒绝,“你二舅他们在县里等我呢,我得去那边。”
说着看了看窗户,起身又道:
“时辰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过些日子,我会来你们村争兵,你可以提前告诉他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