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天刚蒙蒙亮就起来,结伴上山。
每个人都把自己戴着的五彩线,拿出来对比。
我比你的颜色好看啊;
我比你的编法精致啊;
我比你的多啥东西啊……
反正比来比去,说说笑笑,结伴去了后山。
五彩线又叫命缕,有句诗叫:长丝表良节,命缕应嘉辰。
端午节戴命缕,采艾蒿,挂葫芦……
这都是过节必备。
孩子们上山采艾蒿,也是老人们都说,用艾蒿上面的露珠清洗眼睛,会不失明。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孩子们都信。
尤其是现在村里的孩子,都在学堂念书,他们更加重视自己的眼睛。
徐致远自诩不是孩子,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照做。
他想眼睛好好地,别成瞎子。
叫了隔壁刘尧旭,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把丁珏等来。
三个人一起往村里走,到了丁家,丁现跟丁玮也出来了。
再有三天,丁现就要成亲,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五个人没跟孩子们一起,而是从后山的北侧上山。
沿途艾蒿不少,露水也多。
几个孩子不仅洗了眼睛,还把脸也洗了。
用镰刀割艾蒿,几个人一起,很快就割了两大捆。
四家加上村里酒坊,足够用。
丁珏看了看,出声道:
“差不多咱就回,插这东西还得一会儿呢。”
徐致远点点头,指着一个小捆,说:
“回村后,我负责酒坊,尧旭你拿一些,把你家还有我家都插上。”
“成。”刘尧旭满口答应,没有意见。
至于剩下的,三个舅舅一分就是,根本不用操心。
丁珏看着西侧,想了想,道:
“这样,大哥跟二弟带着尧旭把艾蒿送回去,我跟致远去那边瞅瞅。”
“咋地了?”丁现担心的问。
丁珏摇摇头,笑眯眯地说:
“没有,我就是看那些孩子上山,不咋放心。过去瞅一眼,嘱咐一声,然后就下山跟你们会和。”
丁珏这话说完,丁现点点头,扛起了艾草。
丁玮要抗小捆的,根本没有机会,他哥哥直接都扛起来了。
眼瞧着他们三个下山,丁珏指了指西面,甥舅二人直接过去。
从北到西,不算近。
再加上没有路得的山,穿梭起来特别费劲,走出五米左右,二人的身上就被露水打湿了。
又走了一会儿,方听到孩子们的动静。
“这个别打了吧。”
“怕啥的,今儿端午,照理它们都不该出来,这个肯定死了。”
“那也不行啊二生,万一活着、咬你咋办?”
“怕啥的,肯定没活。”
“还是算了吧春生,艾蒿都割够了,咱们也都洗了眼睛,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
“春生你别招它,咱走吧……”
“……”
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等丁珏跟徐致远来到跟前时,就看到春生正在拿木棍,去拨弄趴在树上的蛇。
蛇不大,很细,但身上的花纹很扎眼。
丁珏跟徐致远跟安辰出去时,特意被告知过。
此蛇名叫斩日鬼,就是当天碰到,当天死。
剧毒!
讲道理后山这个地方,不该有这蛇才是,哪儿来的呢?
徐致远眼瞧着春生就要拨,弯腰捡起石子,搁着人就打了一下。
眼瞧着木棍就要碰到斩日鬼时,春生被定住了。
手里的棍,“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原本趴着没什么动静的蛇,这会儿终于动了。
徐致远上去夺人,丁珏飞身扣住蛇身七寸的地方,狠狠一甩——
“啪——”
声音很响,再加上后山本就空旷,让孩子们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徐致远把春生的穴道解开后,气呼呼的道:
“不要命了吗?啥都敢碰!那是斩日鬼,被它咬伤,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说完,狠狠一甩,几步来到丁珏跟前,问:
“小舅咋样,没事儿吧。”
丁珏脱掉银丝手套,捏着蛇的尸体,道:
“我能有啥事儿。走吧,把这个给香桃送去,她应该会得意。”
“好,好。”徐致远忙不迭点头,应着。
回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些小孩儿,一个一个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干啥了?这要是我跟小舅没来,春生你今儿就没命了!到时庆年伯娘哭死都没用,你知道不?啥你都碰,你咋不上天?!”
虽然这些跟徐致远的年纪差不多,有的甚至比他大。
例如春生。
可大家对于徐致远的话,一点都不怀疑。
因为徐致远在他们这些人的心中,有着崇高、不可逾越的位置。
春生自知理亏,低头不敢吱声。
丁珏见了,拍了拍外甥的肩头,说:
“罢了罢了,咱们下山,家里都等着呢。”
说完,看着他们这些孩子道:
“你们呢?都割好了吗?”
“割好了。”
“割好了。”
大家一致点头。
如果说对徐致远有些敬畏,那他们对丁珏,就是尊重。
人家彬彬有礼,不想徐致远,上来脾气会挥拳头。
“既然都割好了,就赶紧下山,跟我们一起。谁走的慢,我踢谁!”徐致远气呼呼的说完,指着下山的道。
孩子们不敢耽误功夫,排着队往山下走。
等下山后,酒坊那边的艾蒿都插好了。
甥舅俩也不着急回家,把这些孩子挨个送回。
剩下春生的时候,小家伙有些怯弱的看着丁珏,说:
“小舅,我保证以后不乱来了,你能不能别给我告我爹啊!他会打我的。”
“打得轻!”徐致远没好气的反驳,恶狠狠的说,“你放心,我肯定告状,不仅告状还加纲,让庆年大伯狠狠抽你!”
“你——”
春生气的想骂街,可如今“生死”捏在他的手里,他不敢。
丁珏见状,轻声的说:
“放心吧,他逗你玩的。大过节的,哪能让你挨揍。不过这事儿不可再有,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有我们陪着,明白吗?”
春生闻言不住点头,咱三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徐致远冷“哼”,倒也没说啥。
等到了庆年家门口,甥舅二人没有进去。
春生见状,长长松了口气。
冲他们抱拳拱手,然后转身回家。
徐致远瞅着关着的院门,蹙眉道:
“小舅,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