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现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可这样的酒楼,还真是闻所未闻。
南边的酒楼价格贵,但菜量啥的给的很足,不会弄这么一丢丢。
刚才从一楼上来,水盘上的价格,他看到了。
不便宜!
这老板就这么开门做生意,不怕有人检举他?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丁琬笑吟吟地说:
“来这吃饭的人,都是凸显身份高贵的。寻常百姓不会过来,至于京城那些公子哥儿,有几个在乎价格呢?只要味道好就行,你尝尝这羊肉,据说是羔羊。”
丁现闻言点头,蘸着油碟吃了一口,不住点头道:
“很香,而且不膻,很嫩。”
“一分钱一分货,有数的。”丁琬说完,又吃了一口。
丁现看着翻开的煸炉,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偌大京城,夸张点儿说,随便一抓,就是某个小吏的家眷。
这么卧虎藏龙的地方,官位能彰显家族,但彰显不了个人。
所以吃、喝、玩、乐这样的地方,越是高级,越是金贵,就越受欢迎。
说的再苍白一些,便是有钱没处花,钱多烧的。
丁现笑着夹吃食,心中明白了为何亲家伯娘选这个地方。
给他接风,是真;
带他尝尝好吃食,是真;
让他知道京城的某些东西,也是真。
一旁徐致远跟徐永涵正在飙劲,谁给丁琬夹菜多,夹的肉多,仿佛就跟比赛似的。
顷刻间,丁琬碟里的东西,就堆成了小山。
然后,二人再继续给耿氏夹。
丁现看着徐致远不服输的样子,笑眯眯的摇摇头。
姐夫还是那个姐夫,总是喜欢在小事儿上跟孩子较劲。
当年在村里种地,上山砍柴时,他跟二珏都犯过傻。
不过二珏年幼,反倒是他吃亏比较多。
但也算磨炼些性子,有些作用的。
想到这儿,夹菜放在徐永涵的碟子里,说:
“姐夫,辛苦了。”
徐永涵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道:
“也不算辛苦。你们都长大了,能护着你姐,我那几年不在家,你们做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做的不错。”
耿氏看着他们俩的样子,笑着说:
“我记得在村里,永涵去村头打水,都飙着大现。闹得本来亲家有水井,大现也挑着水筲出去跟着凑热闹。”
“啊?家里有井还出去?舅,你咋想的?”徐致远不解。
这根本不合常理啊!
丁现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那个时候傻啊,你二爹言语一激就冲动。”
“嗯,二爹有时候说话,是挺……”
话没说完,徐永涵接话道:
“挺什么?”
“挺好,挺好。”徐致远十分狗腿。
丁琬跟耿氏“呵呵……”轻笑,继续吃东西。
吃到一半的时候,雅间门推开,谭迁笑眯眯的走进来,道:
“来晚了?”
“没有,刚刚好。”丁琬起身笑着。
丁现跟徐致远起身,互相见礼、换人。
徐永涵只是跟谭迁点点头,算作招呼。
耿氏把人拉到身边坐下,说:
“好久都没看到你,很忙?”
“是不咋闲,不过马上就要开张了,等开张以后就能上府吃伯母的家乡菜了。”谭迁笑嘻嘻的道。
“好,等你来。”耿氏满口应着。
谭迁因为吃过了,所以并没有动筷,只是喝些清茶。
席间问问丁现关于辽东府的事儿,再有就是小姑姑谭瑶。
论关系,他们还算是表兄弟呢。
说差不多了,从袖口掏出一张帖子,交给丁琬,说:
“初八开业,记得带伯母、大现他们过来瞅瞅。”
“好。”丁琬伸手接过。
茶楼也有她的红利,她也算老板。
想想前世自己的茶楼终于在这一世开在京城,内心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送走了谭迁,他们又简单吃了几口,这才起身下楼。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听到有两伙人在嚷嚷。
就剩一份毛肚,两边互不相让。
一个说是先来的,一个说价高者得。
自然是后者没理,这样的情况,铺子经常发生,也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
以前总是吵吵,管事出来做个和事佬,送些旁的也就是了。
偏偏今日,一个是言官舒府的大公子——舒梓杉。
另一个是光禄寺卿胞弟——郑玉堂。
都没有官职,但二人水火不容,又都持的白钻卡,互不相让,倒是让管事无从调节。
翠云早就把账结完,不过他们二人就挡着路,这边过不去。
丁琬扶着婆婆的胳膊,躲得老远。
生怕他们打起来,再殃及无辜。
徐致远看了眼徐永涵,一脸邪魅的看戏,总觉得憋得什么坏。
“舒梓杉,这毛肚今儿我就是不让。我先来的,号码也是我在你之前。”
“那你有能耐就出价高过我,否则你别想。”
“你这是不讲道理。亏你爹还是御史言官,你就这么给他长脸?”
“你不也是仗着你兄长,才在我面前大呼小喝?没有你哥哥,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倚仗的,是我亲爹,你呢?”
丁琬听到这话,嘴角狠抽,凑过头,压低声音说:
“娘,我咋觉得这话说的那么草包呢?”
“大户人家,良莠不齐,爹什么样做不得数,主要还得看娘怎么教。”耿氏意有所指。
丁琬本想让丈夫提一嘴,他们好过去,没想到人家正津津有味的看戏,还真是让她无语。
“舒梓杉,你有钱了不起?水牌挂在这儿,就是你给高价,人家也不见得给你。”
“那你就等着瞧。”说着,转过身。
看到身后几个人,理都没理——
“哎,高管事,这份毛肚小爷我出十倍价格,你卖不卖?”
高管事在旁,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说:
“舒公子,本店明码标价,绝不二价。郑公子比您先来,这事儿还是……”
“是什么?”舒梓杉突然拔高音调。
一楼大厅,没有食客,是专门给大家等候的地方。
来这里吃饭,花那么高的价格,还混不上雅间,说不过去。
他这一拔高音调,倒是引得其他等位的食客,都抬起了头。
万众瞩目,仿佛并不影响舒梓杉,继续又道——
“高管是,小爷我可是经常来,得罪我可不好过。你该知道我爹是谁?”
“你爹是谁能怎样?我蜀香煸炉屋,难道还归你爹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