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伊挽着丁琬的胳膊,轻声说:
“婆母选了好久,最后才定在这里。里面的桌椅都是去年入秋着人打造,涂漆后下人每天用砂纸打磨,特别光滑。”
程林闻言冲谭瑶微微福身,说句“辛苦二婶”。
整个院子,她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而她自打决定送孩子过来,就一次都没来帮忙过,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谭瑶明白她的心思,轻拍两下她的肩头,什么话都没说。
不是外人,谁多做谁少做没差别。
谭瑶带着他们上楼,楼梯都是重新修缮、涂漆过,淡淡的松香味很浓。
手摸上去光滑,没有任何毛刺。
上到二楼,离老远就看到丁文海跟丁现父子俩,躲在暗处瞅着。
丁琬等人彼此互看一眼,也凑过去,暗中观察。
只见四个孩子,并排坐在一处,聚精会神的听着于夫子说话。
背对着众人的于夫子看不见好在那刚想,但身姿挺拔,身上的衣服一个褶皱都没有,给人干净、清透的视觉。
夫子干净,交出来的学生自然就不错。
谭瑶捅咕了一下侄女,压低声音,道:
“咋样,是不是瞅着还行。”
丁琬颔首,表示同意。
学问如何暂且不提,但一丝不苟的衣着,就已经加分。
于夫子说了好大一堆,无外乎就三点。
一,上学不能迟到。
二,不能无辜旷学。
三,学堂内要听夫子的话,回家要听长辈的话。
丁琬压低声音,揶揄说:
“我觉得这夫子主要想说第二点。”
“我觉得也是。”丁现附和。
丁文海不住摇头,小声道:
“他们咋可能无辜旷学,我巴不得他们天天念书。”
几个人看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下楼出去了。
于夫子在寒友园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带四个孩子出来。在孩子们亲人的见证下,四个孩子行了拜师礼。
丁文海第一时间表态,说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让孩子们缺课。
其实这事儿也不需要什么表态,一年五十两银子的束脩,四季衣裳每季两套,还有两个小厮伺候,怎么可能让孩子缺课,少上一天都亏得慌。
不过于夫子的状态,倒是让丁琬等人放心。
他是真心想教孩子们念书,就怕出现些不可抗的事情。
大家一番商议,定好了开课时间,也给于夫子在二房这边的住处,选定了。
事情谈妥,丁琬等人各自回家。
徐致远回来的很早,一直就在主院等着。
听到弟弟的声音,忙起身走到门口,率先推门。
“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致远摸着他的发顶,颔首说:
“你夫子好不好?严厉不?”
“瞅着挺和蔼,不过应该挺严厉,尤其是告诉我们,哪怕生病也要坚持念书。”徐致遥心有余悸。
他倒不是排斥念书,只不过生病了都不让休息,总觉得有些不合理。
到底是兄弟,徐致远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想法,揉搓他的脸颊,道:
“别老想着生病,你只要听哥的,身体棒棒就不会生病。来看看,看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边说边带他来桌前,文房四宝必不用说,稀罕的是那枚书签。
铜色软铁制造,上面写着“书到用时方恨少”几个字,其实就是起到勉励的作用。
“哥,这是哪儿找的?”徐致遥有些惊讶。
他喜欢搜集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这样的书签少见,而且他敢保证家里没有。
徐家的书签,都是丁琬自制的那种。
有花香,粉粉嫩嫩,不适合男孩子用。
徐致远神秘兮兮的说了句“秘密”,并没有告知。
丁琬在旁看着,抿唇轻笑,没有说话……
……
朝廷复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撤郡。
府城之上设有提督,还一并设立了司扇监。
司扇监没有干预提督、府尹等官员决策的权利,但却有监督的权利。
一旦有了他们贪污受贿的真凭实据,可先行抓人,然后直接上报皇宫,由皇上亲自批复。
总之这个地方,是监督官员的,跟老百姓没有关系。
司扇监内的官员,全都有皇上亲自指派。看人选就知道,都是皇上为太子时,跟其有密切关系的人。
看似没啥权利,但对各地方官员来说,就如同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动手,反正人人为官,都需小心谨慎。
当然,城里司扇监也有一定的阻碍,只可惜这阻碍没成气侯就一边拉去。
至于那些被羁押的郡王,除了识时务的辰郡王,回到封地掌管司扇监,其余等郡王全部抄家没收充公,剥夺封号,赶去皇家园林静心己过。
抄郡王府的动作很快,不等上元节就已经全都结束。
不少朝廷官员都在怀疑,是不是老早朝廷就派人去了各个封地。只等郡王们进京,调虎离山,抄家查处。
只是怀疑,没有敢说,毕竟不是闹着玩的。
闹腾那么久的“撤郡”,终于落下帷幕。接下来朝廷做什么,老百姓好奇,也喜欢打听。不过还是老规矩,该百姓知道的一字不少,不该百姓知道的,一字不露。
新建区所有作坊,年后全都如数开门营业。
因为徐永涵不在家,徐致遥白天又去二房念书,徐致远在宫内当差。所以丁琬每天送二儿子去二房,然后带着小儿子去酒坊。
在家呆着也无聊,倒不如来这边酿酿酒、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酿酒大全》里的名贵酒,一部分朗名炀在酒承司研究,另一部分丁琬就在菀茗韶华研究。
一晃出了正月,到处都开化,因为地面不是黄泥,所以没有乡村那样的泥泞。
徐致通也不再是原来那种小奶包,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现在贪玩了,哪怕困得双眼直打架,也能强撑着再玩会儿。
丁琬往酒坛里放就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头,见是翠云,笑着道:
“那小子睡了?”
翠云一脸疲惫的点点头,走到跟前帮忙打下手,说:
“三少爷跟二少爷比,要跳脱好多。奴婢记得二少爷那会儿,到点就睡,不会这么拖沓。”
丁琬将坛口封好,轻笑着道:
“那是因为通哥儿上面有两个哥哥宠他。遥哥儿那时,致远不常在家,搁我面前,我还能常常说一下、叮嘱一下。轮到这小的,他可知道会讨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