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野味的活儿,丁琬让竹枫他们做,特意让丁瑫跟徐致遥过去瞅。
丁瑫有些抗拒,但碍于长姐的压力,不得不去。徐致遥倒还好,毕竟徐致远在家的时候,总带他上山。
打回来三只野鸡、四只野兔,车里还装了饼、馒头、咸菜。
即便如此,他们人多,这些东西也是将将够吃。
一顿饭吃完,鱼汤都没剩下。说来也奇怪,没放油的鱼,竟然也吃的特别香。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等丁琬回头想跟母亲聊会儿的时候,人家已经晃晃悠悠睡着了。
与此同时的北境防线,徐永涵正在看刚刚接到的信。
信里说了他们出发的日子,还有沿途的路线。掐算着手指,差不多五月初能到辽东。
往北境这边得走五天,这还是天公作美别下雨的情况。
副将进来,见他发呆,心知这是家里来信所致。
“将军,要不您回京一趟?”
徐永涵闻声回神,见是张副将,摆摆手,道:
“不用回去,我媳妇儿他们来了。”
“啊,那可真好。”张副将由衷的为他高兴,“夫人跟少爷们来住哪儿?辽东将军府吗?那我找人过去收拾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大将军府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徐永涵看着手里的信纸,摇摇头,说:
“他们不住府城,在这边住。”
“住北境?”张副将惊讶,“将军,夫人是女眷,少爷们也小。北境如今还这么冷,冬日里更加冷得不行,哪怕去北苑县也可以啊。”
县城总被他们这边要好得多,至少有些商铺,有些逛的地方。他们这里一到冬天,赶上冬日雪季,好几天都运不过来物资。
连吃七天土豆,都是常态。女眷、孩子,哪里吃的了这个苦?
徐永涵并不在意,他的女人能享福,也能吃苦。
“没事儿,你别担心。”
对于张副将,他一直都很尊重。一来他年长自己几岁。二来人家从当兵就在这边驻扎,凭自己本事熬到副将,可以说十分不容易。
“将军,夫人能这么为您,您可一定要……”
徐永涵见他这般苦口婆心,笑了下,道:
“你这是咋了?我媳妇来信说就住在这边,不去将军府,这不是好事儿吗?”
“好啥啊!”张副将不住摇头,一副“你可真蠢”的表情,着实有些让徐永涵不爽。
当然,他也知道分寸,坐在他对面,诚恳的说:
“将军,不是末将危言耸听,实在是……实在是咱们这边太过艰苦。末将怕夫人过来,扛不住啊。”
徐永涵笑着摇摇头,不在意的道:
“你别担心,我媳妇儿很能干。我当年‘战死’沙场,是她一个人把家撑起来。苦能吃,福能享,没事儿的。”
张副将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交握着双手,好似在做挣扎。
徐永涵不解他的举动,但也不想再磨叽这个话题,笑着又说:
“今年两朝互市开的怎么样,那边皮货啥的,还可以吧。”
张副将抿唇,点点头,道:
“将军,俺也不瞒你,俺当初就是带家眷来的。俺老家是山麓府的,俺婆娘下地、过日子,那是一把好手。俺在这边升上把总的时候接她过来,本打算安家落户,要几个孩子。”
“可那年冬天,咱这儿太冷了,又连下半个月的大雪。天天吃土豆,啃馒头,烧火就顶一阵,然后还是冷。后来路通了,我媳妇说啥不敢要回家,那会儿她就有身子了……”
张副将巴拉巴拉说着自己的陈年旧事,徐永涵十分同情,但却没当回事儿。可当他听到张副将的媳妇回去的路上出事儿之后,不禁面色凝重。
“那你怎么没送嫂子回去呢?”
张副将懊悔的捂脸,深吸口气,道:
“那年北境紧张,刘将军不让驻北军多日离岗。我……我寻思给她找个靠谱的车队没事儿,我也没想到……唉!”
刘将军?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
徐永涵明白的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背,说:
“过去就过去吧,那嫂子那边的娘家……”
“她娘家早就没人了。我是儿时逃荒到他们家的,幸好我岳丈、岳母人好,我也想给她奔个前程,就参了军……”
都是些陈年旧事,平日张副将是不会说的,今日不过是为了劝徐永涵。
讲道理他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徐永涵真的是心动了。可一阵风吹来,桌上的被吹走的信又让他缓过神来。
媳妇来信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他亏欠家里、亏欠媳妇。虽说这边苦点,但天冷就多烧一些,没有吃的就挖窖冬储,日子总是越过越好。
“……将军啊,您别错了主意,别让夫人过来吃苦受累啊!”
驻北军都知道徐永涵的媳妇,也有见过的,毕竟那年丁琬过来送酒,有没离开军营的都记着。
徐永涵起身,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图纸放在桌上,指着一处用朱砂画圈的位置,说:
“这一片你还记得不?”
张副将见了,长叹口气道:
“记得,咋不记得!那年不说要给咱们大家伙儿盖房子吗?”
可盖到一半就停工了,一直荒废在那边,无人问津。
徐永涵见他一脸不忿,轻声的说:
“这事儿要解决了,将士们的吃住问题今年就会有改善。”
“啥意思?”
“朝廷下了决定,由户部出大头,兵部出小头,给咱们辽东、西北盖房子。”
西北风沙大,营帐啥的已上了念头。北境就更是了,天冷,没有地龙。
今年京城新建区的房子全都改成有地龙的,冬日里屋子不冷,一点都不遭罪。
见他一脸平静,徐永涵继续又道:
“这次是真的,皇后娘娘手里的人过来盖房子,不会诓人。”
张副将明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嗤鼻摇头,说:
“将军,房子盖起来以后再提吧。至于夫人,夏天在这边也行,可冬天一定要让夫人回去,这边太苦了。”
说完,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尴尬的道:
“我忘了我来是有正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