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闻声探头,见只是身着常衣的几个男人,回头继续给分饼。
感觉不对劲,再一次抬头,八个人坐两桌,其中一位身穿牙白衣衫的男人,虽然胡子遮面,但明显跟他表现出来的气质不一样。
很熟悉,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讲道理走到这个位置,没理由继续往前,除非是军营的人。
八个,还有一个熟悉的,难道是来军营时碰见的?
“怎么了?你看啥呢?”翠云小声问。
常喜下意识摇头,啃了一口烤饼,赶车回走。
他把来辽东见过的人,在脑子里仔细过一遍。不能说全都想全,但也能想的差不多。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反倒让他想起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朗逸鸿。
虽然胡子遮脸,但他一身的书生气难掩。可这人不是流放的途中坠崖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确定自己不会看错,在徐家做这么多年,他旁的本事一般,认人本事绝对炉火纯青。
如果真的是朗逸鸿,那此事不容小觑,必须赶紧回去报备。在这之前,他还要稳定驾车,不能让那边看出纰漏。
该死!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带二少爷出来买东西,自己驾车往返,无所顾虑,可如今……
不,不能自己吓唬自己,将军府的马车,来到这边全都改头换面,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中,后面传来马蹄声,徐致遥在里面出声提醒——
“一匹马。”
常喜可以肯定自己的想法,来人是冲他们的。
离军营还有二里,此刻加速,势必让人知道他们有所察觉,暴露目标。握紧手里的缰绳,常喜压低声音,说:
“翠云,一会儿听我言语行事。”
话落没多久,一匹马超过了他们,然后扬长而去。
常喜不敢松劲儿,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前行,又行了二百米,终于看到那匹马横在中间。
“吁——”
常喜勒住缰绳,故作不悦的问:
“何人挡路?北境边防重地,岂是你等平民来往之处?”
那人打量常喜,翻身下马。
“兄台莫急,我就是过来问问,禳城怎么走。”
“禳城?”常喜嗤鼻蔑视,指着反方向说,“你走反了,禳城在那边。”
“桂东,不可无理。”
翠云声音传来,常喜立刻明白她要假冒韩副将军女眷,忙配合说:
“是,夫人。”
态度比刚才要好上一些,淡淡又道:
“禳城你回走八里地,然后往西下官道就知道了。这边是边防重地,巡防士兵频繁巡逻,你若被他们撞见,会把你当做探子带进军营,很麻烦的。”
来人闻言赶紧拱手,感激的说:
“多谢兄台告知,多谢夫人。不知贵府尊姓,改日在下禳城事办完,会亲自登门道谢。”
“都说了你进不去,你还……”
“桂东,快走吧,烤饼要凉了,将军等着吃。”
“是,夫人。”常喜恭敬应下,一边赶车一边说,“我们将军姓韩,是驻北军副将,你要是真想道谢,等我们将军回辽东去衙门道谢吧。”
扬起马鞭,鞭挞一下,速度比刚才快上些许。那人瞅着马车离开,长舒口气,翻身上马。
等回到茶摊,他走到大胡子桌坐下,压低声音,说:
“他们是韩家女眷,来给韩副将买烤饼。”
“买烤饼夫人亲自来?”
声音不大,但刚好老板过来上茶,闻言笑着说:
“一看你们就不了解北境军营。自打徐将军的夫人、儿子过来以后,军营把总以上有家眷的都来了。军营的夫人说是夫人,其实跟咱老百姓差不多,都是做饭、洗衣、照顾男人。来我这买烤饼还不是经常?别太意外,在这边防驻地,啥事儿没有啊。”
老板说完,转身继续去忙。
大胡子闻言没再说话,咬了一口烤饼,居然是牛肉馅儿的。柔嫩多汁,外皮烤的酥脆,难怪军营里的人会出来买。五文钱一个,的确很便宜。
“老板,再来十个烤饼。”
“好嘞~!”老板应下,赶紧擀皮。
……
另一头常喜驾车回去以后,直接去书房找徐永涵。
卫廖跟他还在聊军务,听常喜在外求见,徐永涵心知事情不小。
跟他多年,如果不是大事儿,断然不能这么没规矩。
“进来。”
常喜推门进屋,抱拳拱手说:
“将军,小的冒失,忘将军恕罪。刚才小的带二少爷去买烤饼,茶摊来了八个人,其中一个小的认出,是死去多年的朗逸鸿。”
“你没认错?”徐永涵追问。
见他笃定摇头,随后就看向了一旁卫廖。
“不,这不可能!朗逸鸿跟李袁杰都是跟他走的,我亲眼所见,鹰巢的人沿途都有暗哨,不可能跟丢。”
朗逸鸿他们在北面,这是老早就知道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才再丁珏不好处理的情况下派徐永涵过来增援收网。可鱼养大了,变狡猾了,沉入海底,想找并不容易。等再次发现他们的踪迹,人已经离开北境。
如今被告知在这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徐永涵手指轻敲桌面,他相信常喜没有认错人。狡兔三窟,朗逸鸿自小长在世家,心思、手段还是有的。
“看见了吧卫大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去辽东府的原因。军营他们进不来、也不敢进,可辽东将军府内,就不一样了。”
卫廖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
“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边?”
徐永涵摇头,坦然回答:
“不知。但没见到尸身,我就不能松懈。有家有室的人,冒不起险。”
从第一天入军营开始,他就不敢冒险。所以他付出比别人还要多的时间,拼命练自己,就为了在战场上能保住性命。
卫廖放下茶杯,郑重道:
“回去以后我会去找辽东府尹……”
“不,此事不找他,我自己着人去办。”
“你怀疑……”
“我没有。”徐永涵摇头。
辽东府尹是经过皇上考察后的人,可以信、也足够信。但人家没有蹚水的必要,相反他怀疑平阳县的县令——徐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