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永远较着劲儿,巴不得让对方不开心不满意,这会儿他把话都摊开了说,两人之间的气场都变了。
好像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塔,突然有了裂痕。
林稚晚头脑发昏,手都没处放,胡乱应付道:“啊……哦……”
这气氛令人太不习惯了,她不自觉要逃,轻轻挣开他的手臂,要离开。
地面沾上了水,她心思重重,一步还没迈出去,脚下就一滑,为了保持平衡,她本能地寻找支撑点,刚好池宴怕她摔倒,前倾身子来扶她。
瞬息之间的事,林稚晚来不及思考,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池宴:“……”
林稚晚:“……”
他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很快,林稚晚感觉自己的衣服也湿透了,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两人几乎胸膛贴着胸膛。
卫生间水汽翻腾,气氛有点暧昧,令人想到夏季暴雨过后,挂在树上的樱桃。
头顶的灯光照进眼睛里,林稚晚眼里刺痛,池宴突然俯身,凑近了些。
林稚晚呼吸一窒。
池宴俊颜跟她的距离停留在十厘米左右,又用右手剥开她额前的碎发,半带嘲笑地“啧”了声。
林稚晚认真看他。
按照预定的设想,池宴马上就会嘲讽她,是额头上长了痘痘还是眼角脏了?!
林稚晚的大脑飞速转动。
可那双很淡的眸子一点点描摹过她的五官,倏地,池宴勾起嘴角,颇为满意道:“是有肉了点儿。”
他始终觉得林稚晚不要太瘦才好,现在丰润了些,气色也更佳。
胖起来还能好看么?
林稚晚虽然觉得自己过瘦,可毕竟长期处于时尚圈固有的审美体系下,坚持瘦才能更好表达时尚的原则。
“那我要注意饮食了,”她故意唱反调,撇了撇嘴:“没别的事了么?”
又开始别别扭扭了。
池宴:“……”
他感觉迟早会被她的矫情劲儿气死,不过现在他打算先忍一忍。
“有。”他从一旁的脏衣篓里拎出西装外套,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扔给林稚晚。
林稚晚眼疾手快,刚好接住。
黑色丝绒的盒子,上面没有任何logo。
她瞧了两眼,问:“这什么?”
“给你你就收着,”池宴语气不善,没回答问题,反而给人推出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句:“千万别偷看。”
谁要偷看!!!
林稚晚心里咆哮。
他们之间有过不少金钱上的来往,如果去银行打流水,上面的数字都会令人瞠目结舌。
可,还没有给对方送过礼物。
从来没有。
林稚晚内心不断好奇,同时又对他产生怀疑——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虽然池宴不至于这么幼稚,不过,万一呢?
因为这种想法,她只掂了掂盒子的重量,没敢打开,顺手扔在床头,等待落灰。
半夜,林稚晚睡不着。
自己住一张床,还有点不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注意到了这个小盒子。
她想了又想,深呼吸两次,决定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恶作剧。
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对小兔子耳坠。
不算大,钻石镶嵌成的,兔子耳朵上用了价值不菲的粉紫钻。
窗帘没有拉紧,透出一点凋谢的夜色。
林稚晚将耳坠举起来,钻石在月色下散发着温柔微弱的光芒。
是当时池宴给陈依依挑选生日礼物那会儿,林稚晚帮忙选的那个。
别人不要的礼物扔给自己了,把她当垃圾堆?林稚晚并不开心。
可仔细看了看,又有点不一样——这只兔子抱了一根胡萝卜。
小兔子在啃胡萝卜,表情很用力。
林稚晚看着看着,吃吃笑了声。
*
临江时装周前两天,陆方霓喊林稚晚出来逛街。
前阵子,陆方霓遇到了前男友,分手时那么怨恨对方、恨不得他永远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会儿居然又和好了。
林稚晚有时候搞不懂复杂的感情,只觉得会令人失去理智,明知火坑,也要跳的一次又一次。
陆方霓说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过了一会又说,她刚开始拍电影那会儿送了男朋友一块表,现在都磨损了,她打算买块新的给他,想让她陪着。
林稚晚搞不懂感情,但是想陪陆方霓,所以答应了。
她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陆方霓是明星,怕被人认出来,行程也满,白天要拍杂志,没有时间,只好晚上行动。
林稚晚提前三个小时出门,出门之前,她揽镜自顾,检查妆容,想了会儿,戴上了池宴送的兔子耳坠。
她一动,两只小兔子晃啊晃,可爱活泼得很。
把她心情也带动的很好。
她先去做了光子嫩肤,做完时间还早,顺路等在cbd一层的咖啡店。
路上,陆方霓后知后觉林稚晚做的礼服所用面料来之不易,给她发语音:“成安?高中来学校接你放学的那个很帅的男的吗?他现在结婚了么?不对,你怎么联系到他了?”
林稚晚说得一五一十。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池宴的消息。
【晚饭】
十分简洁的两个字,林稚晚都能想到说这话时他的不耐烦,就像是感觉自己摊上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林稚晚回:【今天跟妮妮出来逛街,晚上会一起吃饭的】
点击发送,她站在前台,端起刚做好的厚乳拿铁,往门店的深处走,隐隐约约一眼,看到了熟人。
在靠着墙壁的位置,池宴懒懒地靠在沙发里。
他穿着黑色短袖,露出一节干净且青筋脉络清晰的手臂,戴着一块腕表,表情很淡漠,对面是位姑娘,背对着林稚晚,看不清面容。
可单单一个背影,就知道,这人是漂亮的。
林稚晚脚步顿住,一时间,感觉全店的冷气都朝自己吹过来。
——我大姨最近要为阿宴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一天安排八个相亲对象。
曲思远的话突然印在脑海里,可池宴说过,不要信曲思远的胡诌。
一时间,林稚晚心里没了准数。
厚乳拿铁的杯壁渗出一层层水珠,掌心湿漉漉冰凉一片,她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脚下如有千斤重,费力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找到位置,坐下。
咖啡馆里不算安静,但也算不上吵,池宴和那个女生的对话间歇传来。
“池宴哥哥,陈阿姨让我来见见你……”
池宴态度依旧冷漠,语气恶劣:“我可不想相亲。”
居然真的是相亲。
这个位置不近也不远,林稚晚面对着池宴坐的,能看清他俊秀的面容,又隐约看不清,看不懂。
而池宴始终没有抬眼,看不见她。
离得这么近,还是看不见。
手机又响了一声,妮妮不睡觉:【呜呜宝儿我有点儿堵】
林稚晚瞟了眼手机,宛若抓到救命稻草,拎起手包匆匆往门口走。
刚巧路过的女孩低头讲语音,林稚晚也没看路,两人猛地撞上。
“啊——”女孩惊呼了下,又看了下林稚晚被泼上咖啡的衣服,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而林稚晚也以为自己是那个先撞到人的那个,也跟着说:“对不起……”
两人的场面有点儿搞笑,不知不觉吸引了好多目光。
池宴是正对着她的方向的,听到骚乱声,抬头,眸光一紧。
他本能地站起来,朝林稚晚的方向走。
而林稚晚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四目相对。
她紧张地抿了下嘴唇,抓着手包的手指不停用力,也没再管脏了的衣服,匆忙推门而出。
池宴恍然大悟,骂了一声,步子紧些,连忙跟上。
咖啡馆里,被池宴冷落的姑娘愣了一下,渐渐的,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
“林稚晚,”池宴叫她,见她不回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力拉住她的手腕,“别跑了。”
这里人多,他干脆给人拉到消防通道。
被这么禁锢着,林稚晚挣脱不开,闷头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