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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迦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的注意力集中了。
  彭野说:“用当地时间想象出一个表盘,比如上午10点,时针指在数字10。
  如果你在北半球,把时针指向太阳的方向,时针与12点的角平分线就是南方;
  但在南半球,得用12点指向太阳,12点与时针的角平分线是北方。”
  程迦抿着唇,认真思考。
  她现在在北半球,如果她有一块手表,水平放置在地面上,如果现在是上午10点,把时针10点指向太阳,10点与12点的角平分线是11点。手表11点指的就是南方。南方的正反面就是北方了。
  她想明白了,不经意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彭野说:“你试试。”
  程迦看一眼手表,现在下午3点整。
  程迦想了想,主动提问:“但如果手机没电,也没带手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呢?”
  “过会儿再教你。”彭野说,“先试这个。”
  程迦面对太阳,想象自己站在表盘的正中央,3点指向太阳,那12点就在她的正左边,
  这个角度的角平分线,左前方45度角,1点半的地方是南方,
  所以右后方是……
  好像一切都在不经意间,雪面上,山谷里,起风了;而她笑了,
  她唇角弯起大大的笑容,她回头,手指过去:“北方。”
  彭野站在正北方,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定在她脸上,漆黑,沉默。
  她在笑,发丝在飘,手在他眼前。
  世界很安静,听得见阳光晒在雪地上的声音。
  他看见,那一刻,漫山遍野的风为她站立。
  ☆、第19章 chapter19
  r19
  风在雪地上打旋,吹散程迦的头发,她笑看着他,问:“对吗?”
  她缠着绷带的手指拨了拨脸颊上的帽子绒毛。
  彭野没回答,看着她,眸光很深,像一口井。
  程迦笑容渐渐收了,问:“不对?”她转回去望太阳,想了想,又回头看他,“是这个方向。”
  彭野转身往驿站走,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隔着青灰色的烟雾,他的眼睛反射着雪地的白光。
  程迦从兜里拿出手机,纱布里露出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出指南针。北方——
  对了。
  “这个方法很准。”程迦在彭野身后说话。
  彭野走得很快,程迦小跑几步追不上,皱了眉,哧一声:“你尿急么?”
  “……”彭野放慢了脚步。
  程迦跟上去,问:“如果不知道当地时间怎么办?”
  彭野低头看她一眼:“什么怎么办?”
  程迦说:“识北啊。”
  彭野一时没回答。
  程迦说:“识别北方。”
  彭野:“……”
  他有些心不在焉,程迦无奈:“你教的这个方法要知道当地时间,如果没有模糊的时间,怎么识别北方?”
  彭野说:“找人问时间。”
  程迦:“……”
  程迦:“要身边没人呢?就像我今天这样。”
  彭野停了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说:“你站这儿不动。”
  有风涌来,程迦闻到他的烟味,浓而烈。她的瘾上来了。
  彭野走到几步开外,问:“看到你的影子没?”
  程迦说:“看到了。”太阳斜射着她,在雪地里投下一道阴影;
  彭野走到影子的头部蹲下,手指在“程迦”头顶的雪层上戳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做个标记。”
  他说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看,程迦低头在弄烟盒,十指笨拙,坐倒右倒弄不出来。她那张冷漠脸配上那双憨憨的手,很滑稽。
  彭野伸手:“给我。”
  程迦刚要走,身子晃一晃又站稳了,皱眉道:“你不是让我站这儿别动吗?!”
  彭野:“……”
  他站起身,走到程迦跟前,从她手里拿过打火机和烟盒,取出一只烟,不禁瞧了瞧,女人抽的烟,细细的。
  他观摩之时,程迦把他指间夹着的他抽的烟拿走。
  彭野目光跟过去,看见程迦把他的烟含在唇上,抽了一口,还抬眸瞧着他。
  她的眼瞳颜色很淡,眼形似桃花瓣,拖着冷媚的眼尾,有点儿像小狐狸。
  烟太烈,她微咳一下,轻轻呼出他的烟,烟雾在两人面前弥漫。
  “谢了。”她把烟还给彭野,两只手指举在他嘴边,烟嘴对着他的嘴。
  彭野低头看着她,眼神微凉。
  程迦说:“张嘴啊。”
  彭野有点儿忍无可忍,皱眉,说:“你干什……”
  她把烟塞到他嘴里,又把他手中自己的烟与烟盒抽了出来。
  彭野含着那只烟,烟嘴上有她唇彩的淡淡香味。
  他目光定在她脸上,稍稍低头,嘴微微张开,那只烟掉进雪地里,很快灭了。
  程迦看着他,不做声;
  彭野也看着她,没做声。
  几秒后,彭野转身,重新拿了只烟,蹭开打火机。
  “彭野。”程迦叫他。
  “嗯?”他回头。
  程迦说:“借个火。”
  他还保持着低头捂火苗的姿势。
  她的手绕到他脖子后,握住他的后脑勺。她踮起脚尖,歪头凑近他的唇。
  她的烟与他的碰撞在红色的火苗里,疯狂燃烧。她呼吸着,火光大闪,烟燃了一截,像奋不顾身的飞蛾。
  她松开他,落回去了,有理有据道:“别浪费。”
  彭野盯她看的眼神又暗又沉;
  程迦眯起眼睛,问:“看什么?”
  彭野抿着唇,隐忍地舔了一下牙齿。想起上次对她说“再这样,我不会客气”之后,她骤然疏冷的眼神和那句“彭野,你以后别栽我手上”。
  他很清楚此刻她根本不想问他“看什么”,她就是单纯的挑衅。
  他突然发现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式跟她斗。他越狠她越反弹,他越冷她越来劲儿。
  彭野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下轮到程迦被动。
  她在他身后问:“你笑什么?”
  彭野不答,嗓音很磁性:“在野外,用笔直的棍子或树枝,垂直插进地里,在阴影顶端做个标记。”
  程迦问:“你刚才笑什么?”
  他置若罔闻,走回程迦影子的顶端。
  他回头看她拧眉较劲的样子,这次是真的觉得好笑,于是又笑了,说:“标记后,去干别的事,或者在附近等……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没标记,看地上。”彭野指指脚下的标记。
  程迦:“……”
  彭野说:“一小时左右……时间有出入也没关系。”
  程迦不知他笑什么,冷冷看着地上的影子,快速打断:“阴影会因为太阳的运动而移动。”
  彭野又笑了。
  他在雪层上重新戳了个洞做标记:“假设一段时间后,影子的顶端到了这里。”
  他手指在雪地上画直线,把两个标记连起来:“太阳从东往西走,影子就从西往东。这条线是西东走向。”
  程迦若有所思,半晌,点点头:“懂了。”
  “走吧。”彭野起身,搓了搓手上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