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如何还要你来接呢。”
沈翕见她笑得娇俏,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娘子这般美貌,为夫不是不放心嘛。”
“……”
又是娇嗔一瞥,谢嫮粉拳砸在沈翕肩头,却被他抓住包在掌心,云氏和谢莘对视一眼,对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很是无语,却也会心一笑,沈翕牵了谢嫮的手,对云氏说道:
“这回小婿来的仓促,未曾给岳父岳母带上好礼,过几日小婿携礼再来看望二老,今日就此拜别。”
云氏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听他这么说,便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先回去,今日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有空常回来看看。”
“是。”
沈翕这才对谢莘点头告辞,牵着谢嫮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问她:
“坐马车还是骑马?”
谢嫮来时是和花意竹情坐的马车,她抬头看了看沈翕,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骑马。”
赵三宝听到后,立刻替他们换上了两人共骑的马鞍,沈翕将谢嫮抱起,让她侧坐在马鞍之上,然后自己牵着缰绳,踩着马踏,一翻身就上去,坐在谢嫮身后,用大氅将谢嫮裹入怀中,双腿夹了马背,便往回走去。
谢嫮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中甜如蜜,沈翕让马缓步行走,让谢嫮正好可以看一看马道两侧的热闹集市,两人都是同样的美貌,又高坐马背之上,自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第106章
两人共乘一骑,回到定国公府,可才刚下马,天空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赵三宝立刻拿来了伞,眼看地上湿了一片,沈翕将谢嫮抱下马,然后就在她面前蹲下,拉着她的两条胳膊攀上自己的肩膀,然后就站起身来,将谢嫮背在背上。
谢嫮惊讶的说:“夫君,我还是自己走吧。”从公府大门到沧澜苑还有不少路呢。
沈翕转头对赵三宝说:“你把伞给夫人,让夫人打着,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是。”
赵三宝听了吩咐,便将雨伞的伞柄交到了谢嫮手中,沈翕背着她走入了大门,掩着左侧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往沧澜苑走去。
谢嫮怕沈翕淋着雨,所以将身子伏的很低,几乎把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沈翕感觉到她的贴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因为下雨,所以公府园子里十分安静,天地间似乎只有细雨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谢嫮只觉得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过去看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忍不住在他的脸颊飞快的啄了一下,然后就转过头去,沈翕脸上的笑意加深,转过头去,就看见某人泛红的耳廓,使坏般吹了吹,谢嫮就敏感的回过头来,捂着耳廓羞赧不已。
正好对上沈翕那双深邃的黑眸,心跳仿佛漏了几拍般,心神都被吸入那迷人的眼眸中,难以自拔,鬼使神差的就被他的目光勾着缓缓地低下了头,双唇相接。
天地间细雨倾洒,他背着她在雨中站立,两人共撑一把伞,雨水顺着伞骨滴滴落下,形成雨帘,水晶般的雨帘后,两人亲密的贴在一起,亲了一会儿后,沈翕此将头稍稍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伸进来啊。”
“……”
谢嫮大窘,不觉四周看了看,生怕他们这大胆的举动被人看见了,不过,他们现在正在前往沧澜苑的鹅卵石小径上,周围就是花园,没有遮蔽,下雨的时候最是清净。
谢嫮的心也是痒痒的,确定没人之后,又将目光回到了沈翕的脸上,见他一脸期待她主动的模样,谢嫮这才大着胆子又亲了下去,这一回可就是动真格儿的了,微微张开嘴唇,将自己送了进去,唇舌相接,说不出的情意绵绵,因为姿势的问题,所以,这一回沈翕的吻十分轻柔,这与他平日里掠夺的姿态很是不同,别有一番温柔勾人的味道。谢嫮渐渐的沉迷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之中。
雨越下越大,两人在雨中站了好久,直到谢嫮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喷嚏,两人这才惊觉他们还在雨中……
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样的行为太疯狂了,不由相对着大笑出声,沈翕脚下加快脚步,两人冒着大雨飞快的跑入了沧澜苑中。
花意和竹情早就随着马车回到了府里,因为沈翕带着谢嫮骑马逛了逛夜市,所以回来的比较晚,不过,赵三宝和聂戎也早就回来了,大公子和夫人却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竹情守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沈翕背着谢嫮从雨中匆匆的冲了过来,竹情赶忙招呼丫鬟们拿伞来迎接,一行人手忙脚乱的,才把人迎了回去。
沈翕直接把谢嫮抱去了他们的卧房,房里还烧着地龙,掀开帘子就是暖哄哄的世界,谢嫮这才把伞收起,递给了花意,从沈翕背上下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红晕,谢嫮背后的衣服几乎都湿了,沈翕叫她们打了热水去净房澡池,然后才又拉着谢嫮去净房泡热水澡去了。
生怕谢嫮淋了雨受风寒,沈翕倒是没敢在净房里胡来,匆匆的将两人洗干净,换了衣裳,这才把谢嫮抱回了床铺之上,放下帷幔,盖上被褥,然后亲亲密密的继续刚才在雨中没有做完的事情,一夜温存。
*****
第二天,谢嫮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花意和竹情进来替她梳洗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叫人羞怯的暧昧笑容。
谢嫮想训她们一回,可是又怕她们提起那些事来叫她发窘,所以干脆就当没看见,随她们去了。
长寿过来请安,昨天谢嫮一天都没在沧澜苑中,先生那里又堆积了一大堆的抱怨,长寿有读书的天分,可是人确实太调皮了,并且在整个沧澜苑里,他就只怕大公子沈翕,其次就是谢嫮了。
“你睡得也太晚了,我都去上两堂课了,回来看了你三回,你都没醒。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做贼啊?”
谢嫮正在梳妆台前让竹情给她梳妆,手里捧着一直青花瓷的茶杯喝水,听了长寿的问题,谢嫮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赶紧咽了下去,把杯子交给了花意,横了一眼他,说道:
“你管我做什么?昨天我不在,你又跟先生闹了?”
长寿如今在她面前,连最后一点生疏都找不到了,熟稔的仿佛就是在自己房间一样,有东西就吃,有水就喝,自由的不得了,甚至还有时候会提出一些欠揍的意见来。
“你这里的豌豆黄太甜了,不好吃,下回让她们少放点糖。”
“……”
对于这么个小白眼狼,谢嫮就连搭理都不愿意,就白了他一眼,长寿却像是没看到般,继续说道:
“我觉得还是你做的糕点好吃,厨房里的那些人不行。”
“你会做什么,就敢说别人不行。有本事你也去做点什么出来啊,有的吃还挑。”
谢嫮一边对着镜子贴花钿,一边对长寿这般说道。她对长寿说话向来直接,长寿也似乎很习惯她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些在旁人听来还算比较重的话,只要是谢嫮说的,长寿倒是从来都不会对她发火。
对谢嫮瞥了瞥嘴,然后还是坚持吃刚才被他嫌弃了的太甜的豌豆黄儿,更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谢嫮梳妆完毕之后,就有一个丫鬟送来了请柬,花意接过来递给谢嫮。
展开一看,严格的说,请帖是送给沈翕的,邀请人是荣安郡王府世子傅清流,他准备在三月初二那一天,在芙蓉园举办纳妾之礼,邀请的只有他的朋友们。
而沈翕是傅清流的好友,他的请贴上写的是邀请沈翕夫妇,所以谢嫮也算是在受邀之列了。
回想上一世,傅清流娶的正妻是户部尚书陈阁老的嫡次女,他承袭郡王的爵位之后,陈姑娘也就变成了郡王妃,上一世谢嫮在宫里曾见过一两回陈郡王妃,人挺漂亮,就是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到哪儿都是低着头,这一世傅清流有没有娶陈姑娘,谢嫮还真不知道,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回要纳的妾侍,绝对不会是陈姑娘就是了。
沈翕下午回来之后,谢嫮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沈翕拿了请柬看了看,就交给谢嫮去准备。
*****
三月初二转眼就到了。
谢嫮虽沈翕一同出门去了芙蓉园,傅清流也是出手阔绰了,包下了芙蓉园一层楼的地方,宴请的都是些年轻人,傅清流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的服饰,喜气洋洋的在席间招呼人。
沈翕牵着头戴幂篱的谢嫮走来,一路上不少人跟沈翕打招呼,然后将目光都落在他始终牵着不放的女子身上,有些知道内情的,都知道沈翕这是带着自家妻子来赴宴的,而有些不知情的,还在那里猜测说这是沈大公子带来的哪个妾侍。
厅中比较烦乱,傅清流领着他们去了三楼的雅间。吴骏,苏三郎等都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常林和吴骏都带着正妻前来,苏三郎则孤身一人,和一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男子坐在窗口聊天,那矮个儿黝黑男子看见沈翕入内,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前来,就要抱住沈翕,却被沈翕闪了过去。
赵淼一脸受伤的看着沈翕,哀戚戚的说道:
“沈郎,你有了新人忘旧人啊。我是你的淼淼啊。沈郎……”
一个大男人用故作尖细的声音说着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恶寒不已,谢嫮也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赵淼是骠骑将军的嫡孙,跟着将军打仗刚刚班师回朝,回来就听说沈大成亲了,并且娶了个天仙般的女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宝贝的什么似的,他刚开始还不相信,直到先前见着他,不论说话还是行走,牵着她的手就始终没有放开过。
不禁对这幂篱下的女子赶到了十分的好奇,沈翕也好像感觉到他猥琐的探究目光,挺身挡在赵淼面前,冷冷的说了一句:
“滚。”
赵淼是个滚刀肉,二皮脸,从小就是这样脸皮厚着长大的,跟在沈翕身后从来就没怕过,腆着脸凑上去,对谢嫮一揖到底:
“嫂夫人在上,在下赵淼,给嫂夫人请安了。”
谢嫮赶忙福身回礼,幂篱薄纱一起一落间,倒是让赵淼看到了几眼,一双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盯着谢嫮猛瞧,沈翕也不客气,一只手掌干脆就拍在了赵淼的脸上。
常林和吴骏的嫡妻,林氏和闫氏从内阁走了出来,知道这位是沈大公子的正妻,她们俩才相迎而出。
谢嫮与她们见了面,这才摘了幂篱,露出庐山真面目。三个女人在内间相互介绍认识了。
林氏是个泼辣性子,和常林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成婚后,感情一直很好,也是经常跟着常林后头参加这样聚会的,所以丝毫都没有局促的感觉。而闫氏则是一个温婉的,整个人坐在那里几乎就没什么存在感,不过,她的身份可不是没有存在感的,兵部尚书嫡长女,这个身份足以让她在太尉府中横行,吴骏对她也是敬爱有加的。
☆、第107章
“之前听说沈大公子娶了媳妇,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妹妹今年几岁?”常林的妻子林氏对谢嫮这般问道。
谢嫮微微一笑:“十六啦!”
林氏牵着谢嫮的手,坐在软榻上,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漂亮,对她说道:“果真是个小妹妹,我家常林虚长沈公子两岁,我与她同年,倒是比妹妹大六七岁有余,这位闫妹妹今年也二十了,妹妹若是不嫌弃,今后就唤我做姐姐,有什么事儿咱们都互相帮衬着点。”
谢嫮看了一眼林氏与闫氏,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还请姐姐们多多照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告诉我才是。”
林氏本就是豪爽之人,闫氏的性格也比较温婉,而谢嫮与谁都能谈的上话,三人坐在内间倒也真的说了不少体己话。
男人们在外间说话,没过一会儿,傅清流就带着他的新侍妾周氏来介绍给兄弟们认识。
周氏容貌生得并不很美艳,但是周身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若即若离,如烟似雾,飘渺如风,就像是江南烟雨中的柳絮,轻盈秀美,体态纤薄。傅清流似乎很喜欢这个女人,勾住她的腰肢,让她一个个敬酒。
林氏在内间也偷着看了看那女人,转头对谢嫮和闫氏说道:
“你们知道吗?那女人是从扬州来的,扬州有个地方专门就是养这样的女子送给达官贵人享用,也不知傅世子身边的这个,是不是谁送的。”
谢嫮有些讶然:“什么地方还能专门养女子送人?”
她知道富贵人家里会经常赠送歌姬,舞姬,但是却是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专门养这样的女子。
闫氏似乎也是知道的,对谢嫮普及道:
“这种女人就叫瘦马,扬州脂粉之地,这些女子都是从小搜罗进去,当做小姐一样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十一二岁开始,就学一些伺候男人的事,她们这样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专门用来给爷们儿高兴的。”闫氏说完之后,好像怕谢嫮与林氏不相信,又追加了一句:“我公公府里就养了两个呢,一个抬成了姨娘,一个刚入门正得宠,估计日后抬姨娘也是肯定的,这些女人勾引男人的本事,可厉害了。”
谢嫮听得叹为观止,长见识了。
三人正说着话,内间外的琉璃门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丫鬟前去开门,就见先前还在外头与人敬酒的新妇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品红薄纱荷叶裙,腰肢以一根细长腰带束着,虽没有凸显出线条,但足以见其纤细。
“奴周氏拜见列为夫人。”
周氏声音清爽不尖利,听着叫人舒心,话语中也没有与内间里这些正牌夫人以姐妹相称,十分规矩,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氏对周氏还是有些鄙视的,不过见她并没有逾距,进来后除了行礼之时,行礼之后,也就与丫鬟一样推到一边回话,让林氏没有其他话说,对周氏点点头,应付了一声。
林氏和闫氏对视一眼,谁也不想喊周氏入座,谢嫮左右看了看,对周氏笑吟吟的说道:
“你也坐下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待会儿世子来看见你站着,没得说我们欺负你。”
谢嫮的话不急不缓,倒是说中了症结,林氏和闫氏也知道,不管心里怎么不喜欢这么个玩意儿样的女子,可她现在已经是世子的妾侍了,再怎么说,也要给世子一个面子才行。
周氏虽然表面从容淡定,其实心里还是没底的,在内间入座的全都是公子们的正房夫人,据说她们之中一位是侯府千金,一位是阁老嫡女,又是嫁的高门大户,如何会把她这么个妾侍放在眼里呢,不过,今日毕竟不是在郡王府中摆宴,世子怜惜她,将宴席设在外头,请的都是相熟之人,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亦要端起自己的身份,别落了世子的面子才行,可是进来之后却发现,坐在上首的两名夫人根本连看都不愿正眼看她,更别说与她寒暄说话了,倒是坐在次首的一个小姑娘,容貌倾城绝色,想必便是传说中那位天仙夫人了,正经的侯府千金,不仅没有傲气,还十分顾全体贴,周氏听了谢嫮的话,感激的抬头对谢嫮点头致谢,然后才选了一处最末端的座位坐了下来。
林氏和闫氏后来也觉得,纵然是妾侍,那也是别人家的妾侍,将来随世子入了府,管你是多受宠,总还要受世子夫人管教的,她们实在没有立场给这位甩脸子,难道还上赶着替世子夫人调、教妾侍嘛,不能够啊。
厅内厅外正一片热闹,就听楼梯口传来一声尖亮的吟唱声:
“伏王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