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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这么寂静的夜晚,祝笛澜在天心码头边站着,觉得月色分外清亮,抬眼看见那轮圆月别在空中,像个迷人的微笑,歪歪斜斜地与她打着招呼。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却笑不出来,忽然她意识到今天是中秋,这么个美好的节日,她大概是真的忘不掉了。
  祝笛澜看着黄之昭的车在自己面前停下,黄之昭下车同她打招呼。
  她发现黄之昭的脸色分外苍白,本想开口询问,转念一想,应该是没有必要了。她美丽的眼睛里都是悲伤。
  “沿着海边走走吧,”黄之昭提议道,“没想到这月亮在这里这么好看。想来也是有意思,黑夜越纯粹的地方,风景越美。”
  祝笛澜默默地跟着他,“黄律师,我真的不希望你有事。”
  “我知道。”
  “你知道凌顾宸要的是什么。”
  “卷宗我都交给信任的人了,就算他今天杀了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再有能力与凌顾宸在法律层面上抗衡……”
  “这样的人有,而且还很多,”黄之昭置之一笑,“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点代价。”
  “恕我浅薄,我觉得这世间没有这样的天道。”
  “我不信天道,我信法律。笛澜,你虽然年纪小,可是我知道你看得很清楚。你以为你靠他们拥有了锦衣玉食、随心所欲的生活,可你内心深处知道,你其实一无所有,甚至不如当初那个在尧城的可怜姑娘。”
  祝笛澜站住了,气若游丝,“你为什么还要赴我的约?我以为我暗示了你……”
  “他们总有其他办法的,不如最后好好同你聊一次。”
  黄之昭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留意到祝笛澜没有跟上来,于是转身面对她。
  她看到黄之昭身后慢慢靠近的几个身影,痛苦和无助在这温柔的月光下无处躲藏。
  “你不该来的……你知道我已无法被救赎。”她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还是希望能从你这里听到些其他的……笛澜,如果你再不想办法,今天这样的场景,你还要看很多次……”
  祝笛澜怔怔地看着他。
  “……看一辈子。或许那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赎罪已经是你最好的解脱了。”
  凌顾宸、覃沁和罗安走到黄之昭身后。祝笛澜哀伤地垂下眼,不想自己眼里的脆弱被这月光照得太明显。
  “其实完全不用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的,是吧,黄律师?”凌顾宸在他身后幽幽地说。
  黄之昭转过身看着他们,“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堪。”
  凌顾宸朝他走近了一步,“你把卷宗给韩秋肃了吧?”
  “你父亲做了很多错事才留给你这么一个商业帝国,你以为你自己没得选,其实你已经有能力不重蹈覆辙,何必还这么做?”
  祝笛澜第一次看到凌顾宸的眼里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几乎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以为他会放过黄之昭。可是只是错觉而已。
  凌顾宸后退一步,罗安上前挥拳打在黄之昭的腹部,这个温和的老人家一下就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和喘息着。
  祝笛澜拼命忍住扶他的冲动,她的脸上也呈现出巨大的痛苦,她求助地看着覃沁。覃沁答应过她,不会让黄之昭遭受太多的痛苦。
  看到她的眼神,覃沁点点头,利落地结束了这一切。
  之后的一周,祝笛澜觉得每个夜晚都莫名得漫长。这是她自认识凌顾宸以来真正觉得良心煎熬的时刻。
  黄之昭约莫是带走了我最后的良心罢,她这样想着。
  她已半个月没有见到韩秋肃,也联系不上他。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匆匆地出现,又好似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害怕,可是已不知道到底在怕什么。
  凌顾宸那边的情况也很糟糕,他除了要忙日常的事务,还要与警署斡旋,他的律师团难得得整天待在他的办公楼里。
  很快连经济调查的小组都加入这场乱战里,凌顾宸应付这些的同时试图压住所有相关的社会新闻。但万鑫旗下的几本周刊还是做了相应的深度报道,这让他火大无比。
  祝笛澜在电视上瞄到过几眼相关的新闻,好似这些事根本与她无关,她毫不在乎。她想着那晚黄之昭说的话,麻木地猜想着几时会有穿制服的人来敲她的门或者直接把她拷走。
  黄之昭失踪的新闻也短暂地上了下夜间新闻,凌顾宸把黄之昭的行踪处理得十分缜密,伪造了黄之昭的行程,伪造了监控录像,使他看起来像是一次出差过程中的意外,整队整队的搜救人员还在隔壁市的盘山公路边搜寻着。
  祝笛澜联系不上韩秋肃,也没有从覃沁那里得到任何新消息,她感觉自己是大海里的一片孤舟,无处可去,一无所有。
  十月初的时候她照例去了一趟别墅,没有见过凌顾宸和覃沁,她也乐得清闲,忙完了手头的事打算往外走的时候,黄彦追上来拦住了她,请她去审讯室。
  “我下班了。老板不在吗?”祝笛澜不想去。
  “他在,他请你去审。”
  祝笛澜便跟着他走,顺口问了句,“谁啊。”
  “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