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这段时间,覃沁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她身边,晚上也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药物的副作用十分明显。廖逍送了几种不同的药物,诸如富马酸喹硫平片、左洛复、百忧解、心达悦一类的,每一样都带有副作用。
祝笛澜在固定一段时间只吃一类药,一旦她忍受不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便马上停药,过段时间再试下一种。
这些药的副作用程度因人而异,因此她也只能一样样试。
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药都让她厌食和嗜睡。她无法过正常的日子也没有任何欲望,没有食欲也没有与人交流的欲望。
其中一种药甚至让她出现心悸症状,总觉得忽然就无法呼吸了。
她很快停药换了下一种,却发现新药的副作用让她会偶尔不自控地颤栗。在她走两步路就要腿抽筋以后她又痛苦地停药。
过了两个月她才找到适合她的那一类药,基本上除了恶心反胃嗜睡以外没有更严重的副作用了。
覃沁把他买的两只玩偶又拿回来,硬生生塞到她怀里。她先是躲,后来犟不过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覃沁抱着她温柔地劝,“这只兔子是我专门买来陪你的。”
“我不要。”
“呐,泰迪熊是给宝宝的。兔子给你。我知道你总觉得没人在乎你。你错了。我很在乎你。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父母和前男友都不重要,我很在乎你,顾宸也很在乎你。”
祝笛澜把脸埋在手里,“可是这都有什么重要的……”
“会好起来的,”覃沁把两个玩偶塞进她怀里,“我买它们是想让你开心。我挑了很久的,知道你会喜欢。别伤心了,好吗?”
祝笛澜止不住哭泣,但也屈服地抱住了那两个毛绒玩偶。
太多的复杂情绪交汇在一起,让她除了流泪别无他法。
凌顾宸劝覃沁去陪陪丁芸茹,覃沁同意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好好照顾祝笛澜。
祝笛澜安静地睡着,微蹙着眉,长发凌乱地散落在一侧。她的眼圈泛红,一脸倦容。
她手边放着那两只玩偶。
他拿起她床头的那瓶药看了看,然后又放回去。他不记得两人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他想与她好好聊一聊,她总是没有反应。而覃沁那样一根筋地闹她,她到最后也总是无可奈何地哭。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会持续多久,连廖逍也不知道。
凌顾宸经历了她之前那段被药物副作用折磨的阶段。她经常忽然会急促地喘气,然后着急忙慌地跑到阳台,跪在地上捂着心脏大口地吸气。
最夸张的一次,她刚吃完药没多久就因为小腿抽筋倒在地上,疼得她直冒冷汗。
凌顾宸果断地把她抱回床上给她按摩,覃沁震惊之余还不忘顺走了那瓶药。
她作息混乱,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也不感觉饥饿,进食很少,因而整个人消瘦得极快。
凌顾宸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坐在窗边看文件。孙姨已经把原先一片狼藉的书桌好好清理过了,拿走了烟酒。
祝笛澜不再碰烟酒大概是这段时间来唯一让大家有些安心的事。
廖逍说过,他们并不需要这样24小时盯着她。但覃沁怎么都不放心,凌顾宸不忙的时候就过来陪她。
他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以前也有过甜蜜的时光,那一切好像已经太久远了,又太过短暂,回想起来都不太真实。
韩秋肃重新出现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降回冰点,凌顾宸不得不怀疑,她以前对自己显露出的丝丝喜欢和在意,恐怕只是逢场作戏。
他处理完工作,看见她背对着他侧卧。他走过去替她盖好被子。他的手抚过她的及肩长发,她的头发因为疏于打理而显得乱蓬蓬的。
他习惯性地轻触她的额头和脸颊,却意外地触碰到了她的泪水。
凌顾宸怔住,这才意识到她并没有睡着。
他果断地同她一起躺着,握住她的手,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祝笛澜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地躲闪着,却被抱得更紧。
“你别这样。我难受。”她虚弱的声音里带点哭腔。
凌顾宸单手手肘撑着枕头,把她轻轻地翻过来,两人对视着。
他温柔地替她擦眼泪,“我陪着你,没事的。”
祝笛澜看着他,也微微冷静了下,小声说,“你们还没烦我吗?”
凌顾宸微笑道,“可惜了,还没有。”
“我也想好起来。可是现在不论我想做什么都好难。”
“耐心点,你需要时间。”
祝笛澜移开目光,不安地把被子往上拉。
“笛澜,你是不是还怪我?”
祝笛澜重新看回他,她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可也不含任何情感。
“没有,”她小声说,“我没怪过你。”
他心安许多。他轻抚她的脸颊,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些,又好像有点太近。
祝笛澜对所有人际交往的距离都失去了判断能力,因此她完全没有反应。
凌顾宸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下巴,轻柔地吻上去。祝笛澜愣住了,但这个吻对她来说像是没有任何情感的触碰。
凌顾宸极温柔地吻着,但没有感受到任何回应。随后他感到祝笛澜轻轻的抵抗,于是放手。
她眼里没有一丝涟漪和波澜。
凌顾宸忽然有些尴尬。祝笛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移开目光,然后默默背过身去。
对现在的她来说,她处理不了这件事。
凌顾宸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不安地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离开,心里也浮现出一丝伤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