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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斌颇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他坐到她面前,“祝小姐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客气点直说便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祝笛澜甩了下头发,“你绑我干什么呀?”
  “真是风情万种的,怪不得凌顾宸舍不得。”魏斌啧啧嘴巴。
  “用我要挟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什么都换不到的,白费力气。”祝笛澜漠不关心地低头继续摆弄麻绳,“不过把他惹火了连着这码头一起炸了。你不要命我还怕死呢。”
  “那,祝小姐给我指点指点?”
  祝笛澜转转眼睛,淡淡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至于这么笨吗?跟凌氏作对?凭你的底子要跟凌氏对着干不得等几年?”
  “呦,说得我有点害怕。”魏斌嘲讽地笑。
  “既然怕了,那我给你指条明路。”祝笛澜很傲慢,“你把我送回家,老老实实给我老板道个歉,我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我稍有点不高兴的,你在这条街上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魏斌不在意地大笑。
  “你当真是愚笨,看不清眼下的局势……”
  “只怕看不清的是祝小姐,”魏斌不屑地打断她,“你难道不知道凌氏一家独大的格局很快就要改变了吗?”
  祝笛澜一顿,依旧傲慢地看着他,“有这种幻想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这种人的下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能靠上谁?万家?许氏?简直是笑话。”
  魏斌同样傲慢地大笑。
  祝笛澜彻底被惹怒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之后会怎么好好收拾你!”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就凭你?!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毒品交易的二道贩子,趁着金河死了才有胆量出面做生意,就凭你这点伎俩……”
  “你好好看清楚!”魏斌似乎有点被激怒,猛地拍了下桌子,“沃德集团的主理人半年前就回到泊都,明里暗里切断凌氏的生意。凌氏专断这么多年,手段毒辣,现在正是其他财阀集体落井下石的时候。沃德又与凌氏平分秋色,你以为凌氏还有多少戏可以唱?!”
  祝笛澜突然怔住,接不上话来。
  魏斌对她的神情相当满意,“沃德早就主动接触我,翻盘凌氏是迟早的事。凌氏向来自诩清高,看不上我们这些下里巴人,那我就能让凌顾宸看看,我这样的下里巴人能干出怎样的成就来。”
  “痴人说梦。”祝笛澜嘴硬地嘟囔,但她的语气显然虚弱了许多,“金河虽然不过是一介地痞,但好歹独立于泊都各大财阀之外。你竟然觉得依赖沃德就能成为金河……你如果聪明一点就该明白,这不过是他手里的一个位子,谁坐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轮得上你……”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一点?”
  “你以为你抓到凌氏的把柄就可以与沃德交换?我告诉你,凌氏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弱点等着你……”
  “你错了!我只要给凌氏小小的一击就足够了。这就要托祝小姐帮忙了。”
  “得了吧。惹到他,只怕我比你死得更早。”
  魏斌大笑,“我还以为祝小姐有多聪慧,没想到聊了这么半天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而已。”
  祝笛澜显露出不愉快,“我知道沃德的主理人是苏逸。他不会对我有兴趣,我老板也没兴趣与要挟他的人废话。你绑我才是毫无道理。”
  “可我跟凌老板说了,他要是不愿赎你,那我就把你交给苏老板。鉴于祝小姐知晓如此多的内幕,凌老板怕是不得不答应了。”
  祝笛澜露出气闷的表情,不快地问,“然后呢?今天这样一闹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你还想有好日子过?”
  “凭我交易来的军火走私信息,苏老板自然会让我成为他的左右手。到时候只怕是我看不上你凌氏了。”
  “近期苏逸根本就没有在泊都露面的消息,何况他行踪不定,你就不怕我老板下手比你快?”
  魏斌哼笑,“凌氏的消息果然不灵,苏老板明天下午就要回泊都,他向来是下榻在北芝塔附近的豪宅区……”
  韩秋肃发出制止的咳嗽声,他微微摇头,“你倒是嘴一顺什么都说了?”
  魏斌一愣,赶忙住嘴。祝笛澜原先神情中的不解和傲慢全都收了起来,她冷漠地瞥着两人,眼里是沉静的把握,显然对韩秋肃的打断十分不满。
  魏斌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一直在套话,他太小看她了。
  因为她方才傲慢的神情显露出的皆如同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的愚钝,魏斌觉得自己不“教育教育”她实在是说不过去,因此自然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是廖逍带出来的人,说话的时候注意点。”韩秋肃冷漠地说完,径直离开。
  “你……”魏斌急眼,他压低声音不让韩秋肃听到,狠狠地威胁祝笛澜,“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收拾你!”
  祝笛澜扯起嘴角不屑地笑,懒懒地别过脸。
  魏斌出门前还忿忿砸门,他的跟班也都离开。祝笛澜等了许久都没有再见有人进来。她觉得格外困顿,便把这单人大沙发的椅背向后仰靠,舒服地蜷起双腿。
  时间过了太久,久到她几乎觉得应该是天亮了。她根本睡不着,也休息不好。海边夜里的凉意也让她直发抖。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一夜的,她也想不清。或许会心痛,可她许久以前就已心灰意冷,因此这样的场面竟然让她不至于太过难过。
  只是这寒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彻骨。
  忽然门被打开,魏斌带了两个跟班气势汹汹地进来。祝笛澜只觉疲累,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又懒懒地把头靠在扶手上。她感觉自己似乎有轻微的感冒,因而很是头疼。
  “祝小姐,咱们有点信息交换才公平吧?”魏斌咬牙切齿。
  “我没兴趣理你。”祝笛澜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你不过是怕苏逸发现你暴露他的行踪,所以想从我嘴里讨点凌氏的信息保命。”
  她不屑地看他,“我告诉过你,就凭你的智商,坐不稳这个位子。”
  魏斌气急,摆了摆手,他身后的跟班上前猛拽绑着祝笛澜的绳索。她撞在沙发边缘又摔到地上,捂住肋骨发出轻微的哀叫。
  魏斌掐住她的脸颊,恶狠狠地问,“你说不说?”
  “想得美。”
  魏斌反手扇了她一耳光。祝笛澜又倒在地上,她的长发凌乱地盖住脸。
  “我还收拾不了你这种小丫头片子了?”
  魏斌把她拽回到沙发上,把她的头死死按进抱枕里,他的膝盖顶着她的后背。
  祝笛澜痛得尖叫,发出的声音却十分沉闷。
  “我要死还怕拉个垫背的吗?”魏斌骂道,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祝笛澜越挣扎,这重量与痛苦便越强烈。她的尖叫声里夹杂出轻微的哭喊。
  “住手!”韩秋肃的声音里同样满是愤怒,“你再动她一下我现在就带她走。”
  魏斌悻悻地松手,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为了个女人,亏你干得出来。”
  听到摔门声,祝笛澜才慢慢缓过气来,她被绑住的双手撑在抱枕上,她低头闭着眼努力不掉眼泪。
  韩秋肃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了。”
  祝笛澜倔强地要把他推开,也不看他。韩秋肃抓住麻绳,“我先把这个解开,你再听我解释,行不行?”
  祝笛澜让他把绳子解开,但依旧不愿看他。韩秋肃看出她的伤心,内心也不由得刺痛。可他终究没有后悔。
  “吃点东西,我给你带了早饭。”
  她固执地甩开他,走到离他远远的角落才坐下,无神地看着地面,拒绝了所有的交流。韩秋肃看了她一会儿也只得起身离开。
  在这没有窗户没有光线的安全屋里,祝笛澜失去时间的概念,心脏的冰冷已与空气无二致。
  韩秋肃回来时,祝笛澜的四肢几乎僵到麻木。韩秋肃用一块巨大而温暖的毛毯裹住她。他看了眼桌上依旧完整的食物和水,无奈地劝,“你要吃东西。”
  祝笛澜冷冷开口,“你的意思我还要在这里待很久?”
  韩秋肃陪她一道坐在地上,“本来不至于拖这么久,不过魏斌废话说得太多,所以要多扣你几天。”
  祝笛澜不看他。韩秋肃去握她的手,“笛澜……”她把手抽回来,塞进毛毯里。他轻声叹气,“我要你知道,我要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你。”
  祝笛澜沉默许久,眼眶微微泛红,“无所谓,你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
  “你摆明你的立场,尽管如此我也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可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就把我卖给别人。”
  “我知道你伤心,等你清醒些,你就知道,我绝不会故意伤害你。”
  “魏斌这种蠢货。你是怎么想的?”祝笛澜偏头,不可置信里带着轻微的怒气。
  “我当然知道他是扶不起的阿斗。”韩秋肃认真看着她,“但就因为他的蠢,所以我笃定他不会伤害你。换做其他任何人,我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把握。”
  “那你现在是在帮苏逸做事?”
  “我依旧独立。只要苏逸与凌顾宸敌对,我便愿意帮他。”
  祝笛澜压抑着情绪,终究还是透出哽咽,“你用我牵制他,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建议你下次换个人质。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韩秋肃温柔地抱她,“听话,吃点东西。”
  祝笛澜站起身,把毯子扔到地上,沉默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递还给他,冷冷地说,“我以为这世间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我曾经最信赖的人会这样对我。而我曾经最恨的人竟然愿意为了我答应这些破条件。”
  韩秋肃眼眸里的温柔冷了下来,他正想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速的刹车声,以及窸窸窣窣的不正常响动。韩秋肃皱起眉头。
  “我不需要等到明天了,因为他早就知道。”祝笛澜幽幽地说,“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韩秋肃许久不发一语,只是阴沉沉地看着她。
  祝笛澜黯然,“你要是做不到比他更狠,自然会被他抓住把柄。你要卖我,就不该交给魏斌这种货色。你要是与他作对,还顾忌我的安危,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她说完,想越过他朝门口走去。韩秋肃却猛地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眼神里,除了坚定还有凶狠的阴鸷。祝笛澜忽然慌张起来,她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而她却已无法逃脱。
  “秋肃,你别这样……”
  韩秋肃只是沉默,他把她带到安全屋的后门,那里有一座窄窄的旋梯。祝笛澜无法挣脱,只能跟着他快步从旋梯上至二层。
  她一直打着赤脚,她的脚踩在冰冷的铁架子上,麻木又刺痛。
  他们在二楼没走几步,便与安全屋外的覃沁打了照面。覃沁举枪指着韩秋肃,可祝笛澜就贴在他身旁。
  覃沁忿忿地咒骂一句,收起枪。为了不伤到祝笛澜,他只能肉搏了。
  祝笛澜下意识地想朝覃沁跑去,却瞬间就被拉回韩秋肃身边。韩秋肃带她快步通过廊桥跑向另一幢建筑。
  覃沁一个跃步便用手攀住了二层廊桥的底,随后飞快跳上廊桥追过去。其他保镖们没有如此惊人的弹跳力,纷纷从旋梯跟上。
  罗安微微眯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随后凭直觉找了一条可能的路径。凌顾宸拉低鸭舌帽也跟在他身后。他特意穿得与保镖们无二致,以免暴露身份。
  祝笛澜在这幢建筑物里绕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韩秋肃相当机敏地拉她躲在一堵墙背后。
  墙的另一侧哗哗跑过一群同样晕头转向的人,她看不见是谁。她的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渐远,韩秋肃才拉她走回头路。他们走到另一架旋梯,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下去。四周静悄悄得,空无一人。
  韩秋肃拉开车门,祝笛澜犹豫着不愿上车,“秋肃,你走吧。”
  “我们还没完。”
  脊背的凉意又爬上来,她还未开口,韩秋肃就警觉地转身。
  罗安就站在两人面前。
  韩秋肃下意识地把她护到身后。罗安快步冲过来,韩秋肃迅速推开她,因而对罗安的挥拳躲闪不及。
  他吃了一拳,重重摔在车上,但他迅速做出反应,躲过了罗安的第二拳并弯腰攻击他的腹部。
  祝笛澜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就倒进另一个人的怀里,还未尖叫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祝笛澜回头看他,讶异地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吗?”
  “没有,你……”
  “走,这个方向,沁会接应你。”凌顾宸轻推了她一把。
  她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一声枪响。凌顾宸的后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把祝笛澜护在怀里,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祝笛澜惊慌地去捧他的脸,“顾宸,顾宸……”
  “没事。”凌顾宸半坐起身,就看见韩秋肃举着枪朝自己走过来。
  他要护住她,祝笛澜却迅速站起来,挡在枪口前。她瞥了眼罗安,发现他刚刚那一架伤得不轻,很显然韩秋肃也是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但韩秋肃先够到枪,因此占了先机。
  “我跟你走,”祝笛澜握住枪把,坚定地说,“现在就走,再不走你来不及。”
  韩秋肃被瞬间的仇恨冲击得似乎无法思考。此刻他一枪就可以解决凌顾宸,这样的机会实在千载难得。祝笛澜也很清楚当下的局面,她无法承受任何一种结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抵住枪口,努力劝他离开。
  她的行为让凌顾宸惊出一声冷汗,他顾不得自己后背的伤,站起来朝韩秋肃走去。
  祝笛澜把韩秋肃往车边推,凌顾宸死死盯着抢把,这把枪走火的可能性实在是过于瘆人,让他完全不敢多想。
  好在韩秋肃的失神只是一瞬。他反应过来后不再把枪抵着祝笛澜。两人上车离去。覃沁带人赶到,众人恨恨地瞪着离去的车辆。
  忽然又响起一声枪响,车子的后玻璃碎了一地,祝笛澜赶紧往下躲。韩秋肃一面加速驶离,一面紧张地问,“你受伤了吗?”
  祝笛澜后怕地摸摸身上,发现自己没有流血,才颤颤巍巍地说,“没有。”
  覃沁冲到开枪的保镖身后,照着他的后脑勺不留情地给了一拳,骂道,“你个傻帽开什么枪?不知道祝小姐在车上吗?”
  凌顾宸摸了把后肩,摸到一手的血迹,“定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