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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笛澜很快发现,凌顾宸经常缠着她,如同脚边踢不掉的一块狗皮膏药。
  其实以前两人关系好,有点暧昧但没到上床那一步的时候,凌顾宸也喜欢找她聊天。她是他少有的,聊得来的朋友。
  但近期,他对她的黏法,已经快成了初中时看见的那种,痞痞街头小混混跟在校花身后的黏法。
  祝笛澜有点后悔在南岭,没控制住就跟他上床了。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撑。
  她要稳住的,是她与罗安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罗安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她吃不准,他与凌顾宸的兄弟情,他与廖逍的养父子情,对他来说孰轻孰重。
  因为她的死法也取决于罗安如何衡量这两段情。
  不过,她与罗安表面上的客套一直都在。甚至在罗安质问她竟敢怂恿凌顾宸发令,让他去查她弟弟祝宏鹏之后,她也不害怕。
  她一直等,等到廖逍彻底进了医院,才敢走这步棋。这至少保住了祝宏鹏的小命。
  抛开这些事,罗安对她并不恶劣。她甚至依旧习惯性地做两份晚餐,留一份给他。
  所以凌顾宸踏进她家门的时候,很高兴地表示要蹭这顿晚饭。
  罗安跟在他身后,两个一米八几的浑身肌肉的男人,站在一起把客厅的顶灯都遮了一半。
  “我家小,供不起你们两尊佛。”她翻个白眼。
  凌顾宸看着她烤的两份叁文鱼配绿芦笋,笑呵呵地说,“我正好饿了。”
  “不是给你的,”祝笛澜把两个餐盘端到餐桌上,“给罗安做的。”
  罗安正好站在餐桌边,他看看叁文鱼,又看看凌顾宸,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不吃……”
  “你给我坐下!”他没说完,就被祝笛澜呵斥。
  罗安摸摸脖子,长这么大他还真是第一次被按着头吃饭。
  他看看凌顾宸,凌顾宸拉下脸,无奈地撇嘴。于是罗安就坐下,安安静静吃起他那份来。
  凌顾宸双手抱胸,站在餐桌边瞪着两人。祝笛澜故意不理他,罗安顶着他的万年面瘫脸,怡然自得。
  凌顾宸简直气炸肺,看了一会儿就跑到隔壁蹭饭去了。
  祝笛澜本以为他走了就算了,结果他蹭完饭,又杀了个回马枪。她收拾碗筷的时候,听到了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她惊得脸都发白。
  此刻罗安的屁股就跟长在沙发上一样,怎么都不走。
  凌顾宸冲完澡,穿着家居的t恤和短裤就坐在她床上看书。罗安翘着腿看球赛。
  祝笛澜看看卧室又看看沙发,竟一时不知该先骂哪一个。
  她冲进卧室,小声说,“你干什么?”
  凌顾宸把书放在胸口,往下一滑,顺势躺平,装出虚弱的样子,“好累,我今天能不能睡这里?”
  “不行。累?叫罗安扛你回去。”
  凌顾宸一翻身,裹上被子,幽幽地说,“他知道我今天睡这里,所以他睡沙发。保证安全。”
  祝笛澜脸色惨白,抱起睡衣就逃到丁芸茹家里去睡客卧。凌顾宸也不追她,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的耍赖技法用得得心应手,每天傍晚他都定点出现,带着睡衣和隔天要穿的西装。
  很快,祝笛澜卧室里那个小小的衣帽间就划出叁分之一领地给他。
  他在卧室里蹭睡,罗安就心安理得地睡在沙发上。祝笛澜每天都气得跺脚,但根本不敢质问,怕他顺口说出在南岭的事,一墙之隔的罗安就听到了。
  她在丁芸茹家的客卧睡了两天,覃沁开始偷摸着打探他们的关系。她更觉得烦,于是又硬着头皮睡回去。
  学校和警署里的事很够她忙,她回家已经很累,还要照顾两个肱二头肌比她脑袋大的男人。
  这天她回家已经临近午夜,凌顾宸依旧坐在床上看书。她累得不想搭理他,洗漱完毕就爬上床。
  凌顾宸放下书,“怎么那么晚?”
  “警署里有个案子,陪着审到现在,没通宵都不错了。”
  “吃了吗?”
  “嗯,”祝笛澜拍拍枕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你干嘛非要睡这里?”
  凌顾宸侧过身,用手支撑着上身。他想说,她在的地方让他觉得像个家。但他把这话咽下去了,他觉得她现在想必是不想听。
  祝笛澜自顾自拉开被角,躺到一侧。
  他被允许在这里留宿的条件之一就是两人分两床被子。谁都知道,真要天雷勾地火了,一床被子什么都挡不住。
  不过既然这让她心安,凌顾宸就接受。
  “想跟你说说话,你在身边我安心。”
  祝笛澜累得看不见他的关心,“我今天真的很累,什么都不想说。”
  “好。”
  “那我睡了,我不管你了,”她闭眼,“饿了自己去厨房里翻吃的。”
  凌顾宸关掉台灯,躺下,在墨蓝色的夜幕中看她的侧脸。她的皮肤透着惊人的珍珠白,在这种黑暗中还依稀可见。
  他忽然想起覃沁的那句评价,“这丫头最大的本事就是遗传得好”。
  她确实与她弟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的嘴角露出笑意,作怪似的摸摸她的鼻尖。她已然熟睡,没有反应。他把她的手扣在手心。这是一份安稳又坚定的温柔。这份爱让他再也不愿松手。
  每天早上,祝笛澜要做叁份早餐。两位少爷都被伺候惯了,都是在餐桌旁读着杂志坐着等。
  她洗漱完毕,浴室就要分给他们。
  她熨烫裙子,凌顾宸就会把自己的衬衫也放在一旁,然后站在她身边说个不停,非要逗她,非要跟她聊天。
  罗安冲完澡,把自己的衬衫也放过来,如同在排队。
  祝笛澜忍了两天。这天凌顾宸靠着她嘀嘀咕咕,还嫌弃她熨的衬衫不够平整。
  她把熨斗一摆,干脆罢工,生气道,“我照顾不过来你们两个人,这里太小了!”
  凌顾宸一愣。
  “我每天都有事做,还要给你熨衣服?!”
  “对不起,”凌顾宸马上接过熨斗,“我来,我来。”
  他有天生带来的少爷习性,很多时候,他确实意识不到。祝笛澜说了,他才赶忙接手。
  祝笛澜嘟着嘴站到一旁,看着他仔细熨衬衫,气消许多,双手抱胸看着他。
  她闹脾气的样子非常可爱。凌顾宸的笑容宠溺起来,“你穿哪个?我给你熨。”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拿了条连衣裙,放在他面前。
  自此以后,她回家就再也不用做家务。凌顾宸有时间就给她做饭,没时间就从餐厅打包。她每天的生活被安排得妥妥帖帖。她的每条裙子,他都熨得小心又平整。
  早上她跟罗安坐着等早餐时,竟也高兴起来,心想早知道就早点发脾气,还该骂得更狠些,凌顾宸更能变着法子对她好。
  可他这么一直耍赖,到底不是个办法。她每天都想办法赶他回别墅,快要无计可施的时候,凌氏集团闹出了大丑闻。
  连着一周,每个电视台都在循环播放,凌氏集团涉嫌洗钱以及政治贿赂,被接受调查的新闻。祝笛澜足有一周没有见到他。连覃沁也终日不见人影。
  看新闻,祝笛澜也看得出这是苏逸和万昱的手笔。
  这些新闻与线索真真假假混杂着,大概只有20%是真的,就算真的进了调查程序也很难攻击凌氏。
  但这些编出来的重磅新闻,足以让凌顾宸忙得连轴转。她想得出他有多焦头烂额,以至于连着一周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这种事,她帮不上忙,还要小心提防何征铭那双盯着她的眼睛。
  凌氏与万鑫,每几年就要这样互不相让地闹上一回,谁都知道没法彻底搞垮对方,但只要能让对方头疼,他们就满足。
  现在又蹦出个沃德集团来,她想都能想得出凌顾宸有多气。
  周六晚上,她难得可以晚睡,就无所事事地听着夜间新闻,在吧台里折腾着想做个小甜点。
  凌顾宸进来,径直走到卧室,甚至懒得听电视里那循环播放的新闻追踪。
  祝笛澜一抬眼,正好对上罗安的目光。她读出了显着的警告意味,于是赶紧跟进卧室。
  凌顾宸仰躺在床上,手臂按在前额。
  “顾宸,你回去休息吧。”
  罗安的目光顶在她的脊背上,让她不由得出冷汗。她俯下身,想把他扶起来。
  凌顾宸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近身前,“别赶我了。”
  她一愣,没想到他的声音听上去这么疲累。
  “我很累,今天别赶我了,行不行?”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她甚少看见他这样,好似他忽然在她面前展现出了一份少见的脆弱。
  祝笛澜愣愣地看着他,她一直把他当做依靠,在她眼里,他永远是可靠又坚强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弱点,没有低谷。
  “可是……”
  凌顾宸轻轻搂住她,“有你陪着,我才安心。就让我安心一次,好吗?”
  他似乎累得使不上劲,他搂她的力气那么虚无,只在她腰上绕了一下,又放下去了。
  祝笛澜格外心疼,她不再劝他,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前胸,表示自己理解了,让他好好休息。
  他很快就睡着,祝笛澜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快步走到卧室门外。
  罗安后退一步,看着她把卧室门关上。
  “他自己要睡在这里的,”祝笛澜压低声音,“我什么都没做。”
  罗安冷漠又凶狠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离,声音同样极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祝笛澜只觉头皮发麻,“你要是拦得住他,就不要赖在我身上。”
  “想清楚了,你弟弟在我手上。”
  “别动他,”她妥协,“我会听你的。”
  罗安转过脸,继续坐回沙发上看新闻了。
  祝笛澜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随后回到卧室。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她忽然有点希望凌顾宸听到刚刚那些话,把她从这无穷尽的争斗中解脱出来。
  她坐到床沿,俯身看他。他睡得很熟。他说得没错,在这里他确实安心,在所有陌生的环境,他总是稍有动静就惊醒,有着特工的直觉和本能。
  祝笛澜想拿床被子,才发现他连鞋都没脱。他就这么穿着一身完整的西装睡着了。
  她更心疼,轻声唤他,“顾宸,换身衣服吧,舒服点。”
  凌顾宸动了动,没有睁眼。
  祝笛澜只得轻轻扶住他的手臂,把他的外套脱下来。他浑身肌肉,体重比睡眠更沉。祝笛澜直觉自己费了半天劲,差点要叫罗安来帮忙。
  她把西装外套挂好,又给他解下领带,慢慢脱掉衬衫。给他脱鞋的时候,祝笛澜竟然感到一丝好笑。
  我什么时候做起这种妻子的工作来。她笑着,不自觉地笑得甜蜜。
  她细心地给他掖好被角,然后躺在他身旁。她的视线像是要把他的五官都扫描一遍。她一闭上眼就能想出他的脸庞,可依旧看不厌。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心地不敢让他知道。
  这让她觉得哀伤,她费劲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不怕弄醒他,现在倒怕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能不能借我一次。”她只敢用额头轻轻点住他的手臂,喃喃说道。
  凌顾宸醒来时,看见祝笛澜缩成一团,躺在他身边。他的衣物整整齐齐迭在一旁。
  这是他这一周难得的好觉。他轻轻搂住她,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谢谢。”
  他每天都在清晨4点醒来,准备去运动。祝笛澜更是烦死了他这清晨4点的固定打扰,她不耐地拍拍他,表示自己要睡觉。
  她在睡梦里撒娇的样子,他怎么都看不厌。他轻手轻脚地离去,不再打扰她。
  只有在醒来之后,祝笛澜才会看着空荡荡的身侧,怀念那梦中的温柔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