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时候,许慕晴会觉得这样很省心,至少她有事去哪儿,不需要太挂记儿子。
但现在,她会隐隐地担心。
她想着,哥哥这边的事也应该早些有个了断了。
那天许慕明一直没有回来,许慕晴打了一圈电话没找到他人都几乎要放弃了,没想到他倒是主动和她联系了,说他找到那个男人老家的地址了,他上那人家里看看去。
然后不待许慕晴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许慕晴又急又躁。
真是个吃亏不记性的主,在田婷婷家时人家还好歹顾忌一点情面,没有怎么他,现在他单枪匹马杀到别人家里去,又能得个什么好呢?
可她再急,也不能就把他拽回来,她甚至连他去了哪里都不晓得。
好在许慕明隔日也就回来了,虽说再回到家时挨了一身伤,但大问题倒是没有。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戾气好歹减轻了些,只沉郁之气更重,整个人瞧着颓得彻底。
她不敢把这样的哥哥带到父母面前,勒令他老老实实在家里休养,然后自己开始东奔西跑。
跑的结果却很令她沮丧,如萧方舟所说,田婷婷确实是被人给设计盯上了,原因,她暂时没有查明。
而当铺那边,许慕晴开始去找他们经理谈的时候,人家还出面应付她几句,到后来,连面也不露了,只是给她回了一条意味不明的短信:“这事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温温和和地让它过去,大家日子也都好过。”
许慕晴也想过要诉诸法律,但是找了两个律师,最后都委婉劝她说:“还是和人先好好谈一谈吧。”
他们不接她的案子。
自此许慕晴方才知道那个当铺老板背后的能量有多大,以至于外人谈及都是讳莫如深的样,而她想要和人家谈,更是连面都碰不到。
后来还是猫猫帮的她,她是本地人,到底知道的人和事都比她要多得多,也费了老大劲打听后告诉她:“我有个朋友的朋友开了家夜店,好像说他是那里的常客,还有个专门的包厢是留给他的呢,你要不上那里去碰碰运气?”
许慕晴很感谢,猫猫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要是实在谈不下来,也别强求,都年轻,只要努力,什么都能再拼回来的。”
也就是“守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意思,这些日子,许慕晴没少听这样的话。
老实说,她也很想放弃。但是她家里人一个两个的都放不下,许父许母不说了,一想到房子车子就跟割了他们肉一样,每天差不多是以泪洗面,以至于许慕晴不得不在许母稍稍病好些后就把老两口劝回了老家,赌咒发誓地说一定会把房子要回来;而许慕明更是,也不知道他那天出去遇到了什么事,回来后整个人都废了,除了吃就是睡,女儿女儿不管,工作工作也不理,就天天喝得烂醉,许慕晴朝他发过脾气,拿冷水淋,拿话激,还恼得打了他好几下,姑姑更是破天荒耐着性子和他讲了大半日的道理,可他全然听不进去。
他只留了一点血性,就是储了很多很多酒瓶子,一个一个敲碎了摆在床底下,说要是那些人敢来收他的房,他就敢和他们拼死!
许慕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死,想速死!
唯一的哥哥都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抓着哪怕一线的希望,也要去努力一把了。
猫猫大概也晓得自己这话讲得很没有份量,陪着沉默了一会后转了话题,问她:“你和萧方舟……还好吧。”
许慕晴揉着疼痛的额角,没说话,顿了顿后打开手机里的短信递到她面前。
猫猫只看了一会就脸色铁青,连国骂都骂出口了,说:“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
许慕晴给她看的,都是那个女的发给她的信息,期间有不堪入目的侮骂,也有没有底线的秀“恩爱”,还有她假模作样的苦口婆心似的劝说。
许慕晴开始还愤怒,到后来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她麻木了!她没有回过她一个字,只是在律师的建议下,把这些短信都保存了下来。
所以她也早已没有猫猫那样的愤怒,她之所以给她看这些,也无非是不想再听到有人劝她和萧方舟合好的话。
也或者是,她不想自己有什么动摇的念头。
萧方舟自那天气恼离开放了狠话后又回缓了过来,这些日子,天天会带着孩子过来找她,有时候,还以孩子为桥梁来试图讨好她,姑姑经常过来,便把他的这些作小伏低看在眼里,因此除了开解她哥,最常的,还是拉着她的手劝她“回心转意”。
真是好笑死了,他男人出了轨,却要她回什么心转什么意!
从猫猫那得了准信,拿到那个夜店老板的联系电话后,许慕晴片刻也没停就去了那地方。
那夜店的名字叫作“清吧”,门面不算大,位置却很好,而且里面的装修极尽奢华。许慕晴以前帮着萧方舟做业务的时候来过这地方一回,还没待没多久就被萧方舟赶来替回去了,她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消费忒贵了,便是同样一杯白开水,这里的价钱也格外昂贵些。
据说曾经在这里驻唱的一位还成了著名歌手,所以清吧的生意很好。许慕晴过去的时候时间还早着,店里面客人不多,只里面幽蓝蓝的灯光,让她很有些不适应。
因为事先已打过招呼,她很顺利就见到了那家店的老板。那是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她红姐。
红姐穿着打扮十分清雅,眉眼妩媚,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的,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女人味,让同样身为女人的许慕晴蓦地生出几许羞愧来。
那一会她想,要是萧方舟找的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大概多少会退得更心甘情愿一些。
红姐是在她的办公室见的许慕晴,基本没有什么寒喧,就很开门见山地说:“秦先生的面不是那么好见的,我也不好安排。不过我欠了关非一个人情,他既然开了口,我就一定要帮你,但帮也有个限度,我会提供机会,至于能不能顺利见到他,那就是你的事了。”
她说的秦先生就是那个当铺的幕后老板,而关非,就是猫猫朋友的朋友了。
许慕晴没有理会她话里面的不满,很是诚恳地说:“谢谢您,麻烦您了。”
大概是看她态度足够真诚,红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之后姿态也稍微放低了一点点。
只许慕晴没想到,她所谓的给她提供机会,就是要她在她的夜店做服务员:“到时候秦先生过来,我会安排你进他的包厢服务,之后能不能跟他搭上话,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好了,你今日过来,就是来面试的,我没有答应帮过你什么。”
许慕晴听后好一阵无语,红姐对这个秦先生的忌惮,由此可见一斑。
连她都是这样谨慎小心,许慕晴几乎要以为那个男人是什么妖魔鬼怪变身的了。
就她在外面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位秦先生是某位大拿的私生子,有钱任性,但要说多有劣迹倒是没有听到过。
主要是,她也打听不出他的什么事迹来,不管是光辉的,还是不光彩的。
她也因此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虽然她和红姐才初次见面,但她直觉地认为,比起外面人的“高深莫测”,红姐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会更接近真相一些。
果然,红姐笑了笑说:“他不是妖魔鬼怪变身的,他只是,比别人更变态一些。”
之后,她就不肯再多说了。
许慕晴自此还真就成了“清吧”的一员,第二天还正儿八经被安排了培训。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夜里尽在这边消磨了白天就打不起精神干别的事,因此她实在是懒怠于玩这样的“潜伏”游戏。可她不认识“秦先生”,为了真的避免自己哥哥和人拼上命,她只能留在这里,就为了找到那个人,然后争取一个渺茫的“谈判”机会。
她还得祈祷“秦先生”能快些出现,因为当铺发过来的文件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萧方舟没两日就知道她到清吧上班去了,他脸色铁青地上门堵住她,说:“许慕晴,你这是想帮你哥还是想报复我?你就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了么?”
作为男人,还是一个因为应酬什么样的欢场都去过的男人,萧方舟无比清楚清吧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所以他说这话时,几乎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当然,他没想到许慕晴只是去潜伏几日,他以为的是,她为了帮她哥筹到钱弥补损失,特地去那地方“捞金”。
☆、第8章 对峙
许慕晴原本并不想解释,他愿意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正好还能刺激刺激他。
但她不想有一天,萧方舟拿这个说事,然后剥夺她应该获得的权利,所以她还是说:“我正正当当做事怎么就是自甘堕落了?倒是你,做的事龌龊,想法也龌龊。”
萧方舟被她气了个倒仰,许慕晴倒又笑了:“真是谢谢您看得起了,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还可以用身体赚到钱的。不过很抱歉,我不惯于以色侍人,也更不屑拿身体去赚钱,所以你应该清楚了萧方舟,你的钱,我也一样不想赚!”
她说完就走,萧方舟在后面问她:“许慕晴,你是打定主意了吗?”
许慕晴头也没回地走。
萧方舟就说:“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后悔!”
许慕晴当时恨不能从地上捡块板砖跑回去拍他一板砖,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眼科,以前是怎么会觉得萧方舟这个男人好的。
他明明这么自私、恶心,就连犯了错,还能在她面前这么理直气壮,耀武扬威,想威胁就威胁她。
当然,她后来也知道萧方舟为什么要那么说了。
因为他把自己那个极品娘从乡下接过来了。
不过他好歹没有把事情做绝,也知道她家父母身体的情况经不起再一次刺激,所以没有把她要跟他离婚的事说出去。
不过他在通知她他妈妈过来的时候问:“许慕晴,你也知道我妈那嘴巴,你是想她知道你在跟我闹离婚的事吗?”
许慕晴那天正好被个客人骚扰了,闻言没好气地把那个女人发给她的短信发了一部分过去。
然后萧方舟就没动静了。
不过这事很快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后遗症,那就是,那个女人不发短信了,改给她打电话。
她打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许慕晴听到这劈头盖脸的一句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但她紧跟着的下一句让她很快就明了了,她接着说:“他都不爱你了,死缠烂打占着那个萧方舟老婆的名头又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这样的话她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经常看到,但是听到和看到是不同的,许慕晴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说:“谁说是我死缠烂打来着?”
回了这一句,她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她没有听脏话的爱好,也不觉得自己有和这个女人对骂或者谈话的必要。
但她没想到,她不接她电话,她居然还找到清吧来了。
由此可见,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很了解,至少,比她了解她的要多得多。
她寻来的那天,许慕晴刚好回了她和萧方舟的家里,找了个理由和萧母吵了一架,所以心情有点恶劣。
萧母那个人,要和她吵架不难,难的是听着她那些话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很难消化。
要不是萧方舟还愿意帮她,她大概会控制不住脾气也不管后果摊开了一切。
当然,她心情恶劣不是因为萧母那些话,而是自己对萧方舟在那一瞬间的心软,看着他脸红脖子粗地为了自己和萧母据理力争,哪怕明知道这是他故意的——他把萧母喊过来,不就是想让她刁难她,然后借她施加的压力来缓和跟自己的关系么?可哪怕清楚明白如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活得太累,在清吧做事太累,看着哥哥那一心求死的样子也很累,所以便有了想逃避和想找个地方逃难的心理。
再怎么样,她毕竟也只是个女人。
她没想到,就在这种纠结复杂又疲倦心累的情况下,她再一次见到了萧方舟在外面找的女人。
那时她端着个盘子,那女人就那么大喇喇地走到她面前,说:“你是许慕晴。”
她用的是肯定句,这说明,她不但了解她,也见过她。
相反许慕晴并不太记得她,那天的跟踪,她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萧方舟身上,对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反倒没有那么在意。
她唯一有的得印象就是,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很水灵,也很有朝气。
现在近距离一看,只觉得她果然还蛮漂亮的,或许没有红姐的娇娆妩媚,但自有年轻女孩子特有的清纯,和傲气。
她应该才毕业吧?或者还没有毕业?
许慕晴想,难怪她一直骂自己是黄脸婆,跟这个打扮青春娇艳一脸容光的女孩比起,穿着清吧职业套装好些日子没有休息好的她,确实又苍老又憔悴。
她稍微站直了些身子,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是陈雅,是萧方舟现在喜欢的人。”她还和她自我介绍,只是说法很让许慕晴觉得搞笑,她和她说,“我想跟你谈谈。”
许慕晴将盘子放到吧台上,冷冷淡淡地:“我没觉得和你有谈的必要。”
“怎么没有?你挡了我的路。”
许慕晴诧然回头,惊讶于她这副侵略者理所当然又无所顾忌的无耻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