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意气风发的苏春和如今垂头丧气的低垂着头,至于儿媳妇也是冷着脸不说话,脸上却是红肿了一片,据说是被儿子打的。
而旁边案桌上摆着帕子,正是刚才苏老爷看过之后丢在上面的。
苏春梅也知道了消息,恐慌的不行,忍不住嘀咕道,“那娇娘怎么会是太子良娣?那么那位齐公子就是太子爷?”
苏春梅想起每次见到齐衍时候的模样来,神色冷峻,却是个绝色的美少年,正是她梦中都会出现的人物,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期盼,早知道他是太子…… 苏春梅生出几分妒忌来,为什么偏偏是吴娇娘?
一旁的王姨娘却是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当初让苏老爷回去认亲就是为了搭上苏春和这个大腿,想着到底是状元郎,又才貌出众,娶了王家嫡出的女儿,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看来却是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苏春和不仅不是大腿,而是一个祸害呢?
而且苏夫人居然还活着?
王姨娘是个聪慧的,这几年能活的这么自在,自然是都是自己算计的结果…… 而非旁人说的什么运道好,笑话,她要是真靠着运气,怎么能活成现在这个模样?虽然是王家女却偏偏是远系旁支的,一点光没沾上,父亲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她差点没被父亲卖到窑子里去。
一家人如同大祸临头,都有些惶恐不安,但是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只好先散了。
不过苏老爷叫人把儿媳妇叫到了跟前,为了避嫌还让王姨娘陪在一旁,他拿出自己的积蓄来,说道,“儿媳,这是五百两银子,你先拿着。”随后又叫人殷勤的给王氏沏茶,哄道,“虽说有些对不住你,但是我们之前也不曾想是这样,谁能想到乡下的隔壁住着的人突然变成了太子爷,这倒是比戏文里唱的还夸张,说起来我们家老大也是冤枉呀,他才貌双全,又是高中状元郎,那大字不识的童养媳自然不是好人选了不是?谁遇到这种的事儿,难道不是这般处置的,而且我们也没说不管她,是她自己跑的不是?”
“你们也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劲儿要往一处使,他打你是他不对,一会儿我就喊了他进来教训他一顿。”
苏老爷说了一通安慰的话,最后才道,“你看是不是给你父亲写个信问问?”
王氏心中早就冰冷一片,想着原来苏老爷在这里等着她,看来还是想要她动用娘家的关系,虽然不喜但却是无可奈何,只好恭顺的说道,“儿媳知道了,这就回去写信。”随即又补了一句,“只是夫君他…… 儿媳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夫君打?难道娘不想不回来,我还能把人捆回来不成?”
苏老爷见汪氏虽然不忿,但还是知道分寸,倒也放心了,如今苏家到了这一步当真是岌岌可危了,太子想不起来还好,一旦想起京中还有个苏家来,正是辜负了吴娇娘的前为未婚夫婿,少不得要好好收拾他们一番,那时候就糟糕了。
现在想来还想办往太子跟前凑,这幸亏没成,不然太子看到苏春和想起以前的事情来,直接就降罪了,骂道,“这不成器的东西,我这就好好教训他!”随后指着一旁的随从喊道,“你去喊了大少爷来!”
那随从不敢说话,赶忙去喊人了。
王氏也不可能在这里看着苏春和被骂,自然要回避下,就借口有事出了门来,正要回去王姨娘突然跟了上来,问道,“大少奶奶,您是打算怎么办?妾身觉得出了这样一件大事,还是亲自回去问一问比较好。”
王氏大概知道王姨娘的意思了,按照她性子,恐怕可能想要离开苏家了,原本指望苏家以后有好日过,有个靠山,谁知道苏春和得罪了吴良娣,那吴良娣如今肚子孩子,万一是个小皇孙,那更是了不得了,以后就算换了太子妃,也撼动不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宫里,苏家不就完了?
“家里离不开人。”王氏说道。
王姨娘见王氏这般说心中越发心惊,只觉得苏家大抵是没希望了,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某个出路吧。
苏春和被父亲骂了一通,气的够呛,准备回房找王氏出气,谁知道丫鬟说道,“大少奶奶搬到了隔壁东厢房去了。”
苏春和再一看屋里,没有了王氏常用的东西,显得空空的。
“这个贱人!”
苏春和起身去了东厢房,只是那门口紧闭,王氏在里面喊道,“夫君,爹爹让我给父亲写信,我正在书写,实在是没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苏春和见王氏提起王家来,倒也不敢造次了,但是又憋的的不行,狠狠的踹了下门就回去了。
第七十章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连着几日都在下大雪,吴娇娘看着外面还在扫雪的小太监,对着一旁的万姑姑说道, “我以前最怕下雪了, 那水都结成冰了,想要起来做饭就要用热水, 但是烧了热水就要用柴, 两捆柴就要二十多文,苏夫人时常不给我钱去买, 只能冬天去外面砍柴…… ”
万姑姑听的有点心酸,想着吴娇娘以前的日子确实是有些艰难。
吴娇娘拿了一块蜜饯含在嘴里, 等着糖融化掉只剩下果肉的时候,在慢慢的吃, 这样一个蜜饯可以多吃许久。
“心里自然是委屈的,但是砍了柴回来,路上就看到许多乞丐,几个人窝在墙角里,脸冻的通红, 又觉得我还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也是好的。”
万姑姑觉得吴娇娘可真是想得开,明明是苏夫人欺负她不是?就这种性情,到什么地方都能活下来。
或许这才是能让太子爷喜欢的原因?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万姑姑就说道,“娘娘不如办个施粥的义举, 也算是给肚子里的小皇子积福了。”
吴娇娘听了自然是十分的赞同, 但是又怕坏了规矩, 说道,“这合适吗?如果可以,就把我那些体己的银子都捐出来。”
宫里的后妃都是有月例的,吴娇娘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按道理像她这般,总是要打点一下,但是太子如日中天,许多人巴结都不过来,哪里还有人糊弄?
除了月例还有齐衍给她的家用,皇帝怕太子没钱花总是会给他银子,今日看着觉得瘦了些就赏赐东西,其中自然有金条和东珠之类的,齐衍却都叫人送到吴娇娘的跟前。
等着吴娇娘清点自己小金库的时候发现,居然这么多了东西了!
看着不点灯也几乎闪瞎眼睛的珠宝金银,吴娇娘第一次发现自己也算是成了富婆了,这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太子倒没说什么,觉得既然是吴娇娘想做的事情,那安排就是了,还问吴娇娘银子够不够?至于皇帝倒是意外的高兴,觉得这是给肚子里的小皇孙积福,派了身旁最得力的太监刘安顺去处理这件事,万姑姑本来就是能干的,加上刘安顺那自然是万事顺利了。
皇后听闻这件事心中气急,对着一旁的王富贵说道,“我以前倒是小看她了,还当是个村姑,没什么见识,谁知道这会儿还没诞下小皇孙呢,就已经急火火的准备给自己博个好名声了,呵呵。”
王富贵想起吴娇娘来,只觉得就是个非常老实安分的,可能真的就是想做点好事?毕竟她是穷人家的女儿,最是知道民间疾苦了…… 不过也不排除皇后说的可能,是个处心积虑的人,不然又怎么会把太子吃的死死的?
不过这会儿皇后显然不想听这种话,她也听不进去,想了想还是附和的说道,“娘娘说的是,不过她连太子妃都不是,还是个良娣,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娘娘只当看个笑话就是了。”
果然这话一出就让皇后脸色和缓了许多,正在这时候,宫女提着食盒过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菜肴,皇后突然露出嫌恶的表情,站起来干呕了起来。
王富贵看了一惊,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去喊太医来!”
皇后却拦住了王富贵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惊动太医做什么?”干呕了一会儿明显不舒服,但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王富贵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前几日替皇后出宫办差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决定一会儿问问当值的宫女。
随后皇后问起这次办的差事,王富贵都一一回答了,随后说起路上遇到的人来,说道,“娘娘,您之前不是让我去查一查那吴良娣的事情?”
皇后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怎么,问出来了?”
皇后早就看吴良娣不顺眼了,特别是她有了身孕开始…… 好像皇帝就忘了她一般,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她有了身孕她却还没有消息?这种嫉妒啃噬着她,让她心中难安,人总是有弱点的,她就想查查看吴娇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拿出来做文章,但是太子对这件事满的很严,除了知道名讳,户籍其他过往都不清楚了。
王富贵悄声说道,“您知道去年的那个状元郎吧?”
“就是娶了王家女儿的苏什么来着?”
“苏春和!”
“您可能都想不到,那吴良娣原本是苏春和的童养媳。”
皇后听了之后吃了一惊,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跟我说说。”
王富贵就把自己听来的复述了一遍,等着皇后听到苏春和毁了婚事,忍不住冷笑,说道,“也不过如此。”
“这算是得罪太子爷了,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冷板凳呢,也是走投无路了,想着能不能投靠方家,找一条活路了。”王富贵这话清淡描写的,不过当时情况可复杂得多,苏春和到处找人求到他跟前,还只拿了一百两的银子疏通,他原本觉得这苏春和不是打发叫花子呢?
但是等知道苏春和是吴良娣的前任未婚夫婿之后顿时就来了精神,虽然早就分开了,各自嫁娶,但那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整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指不定之前两个人…… 这里头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皇家子嗣,又是太子的良娣,这清誉上可是疏忽不得。
果然皇后听了十分的高兴,露出几分算计的神色来,说道,“那苏春和可是听话?”
王富贵马上就道,“您说他这日子好过吗?整日的战战兢兢的,就怕是太子爷记起来整治他呢。”
皇后笑着说道,“这就好。”
施粥的事情倒是非常的顺利,那些百姓们知道这是太子良娣办的,心里头自然感激,到处称赞,让吴娇娘的名声是越来越好了。
原本吴娇娘想着是施半个月,谁知道京中那许多人家都想攀上太子爷关系,一直在找门路,知道这是太子良娣办的,纷纷也跟着要捐钱捐银子,还有人捐粮食。
万姑姑来询问吴娇娘这件事要如何处置,她主要是怕吴娇娘不高兴应酬,结果吴娇娘却是说道,“这一顿粥可以让许多人过的轻松一些,姑姑,你是不知道他们过的多苦。”
这施粥的事情就一直办到过年才结束。
为了这件事吴娇娘还特意招待了那几个捐钱的人家。
在名单里吴娇娘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看了眼万姑姑说道,“姑姑,这个徐家绣坊是?”
万姑姑看了自然也想起在岐阳镇上的绣坊来,说道,“奴婢去问一问。”
吴娇娘想起以前在岐阳镇的日子,只觉得就跟做梦一样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好像已经很久了,也或许是她活了两世的原因。
这几日天气冷,但是因为快过年了,大家的性质都很高,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加上宫里的太子良娣施粥,很多人都会去那边排队蹭一碗粥喝。
徐如春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鬓,穿着一件枣红色云纹镶兔毛的锦缎夹袄,身材窈窕,面容秀丽,只是这会儿脸上却是露出几分忧愁的神色来,她还记得自己出门前对母亲说的话来,“凭什么我们绣坊就一直被人压在下面?听说许多人都去京城了,说是太子入京,气象不一样了,我也要进去找找门路。”
这生意想要做大没有个皇商的门号是打不响的,永远都是小打小闹,徐如春这心很大,倒是把她母亲给吓到了,就是因为上次吴娇娘的事情而让徐如春不喜的赵全家的也是忍不住劝了几句话。
要知道自从那件之后,赵全家的再也不敢说话了,怕是被徐如春嫌弃。
但是徐如春确实坚持要来。
徐家绣坊这一年在徐如春的经营下,一下子就起来了,也不知想的什么办法,接了余家一个大订单,那名号一下子就被打响了。
有了进账,生意蒸蒸日上,但是却总是打不开局面来,一直被那些老字号压着,徐如春心里很不服气,就揣着银子准备来京中找门路。
徐如春话说的很大,但其实心里也没底,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这里当真是人才济济,那些能屹立不倒的老字号是又有人脉还有能力,而且每家都有一个绝活儿,徐家绣坊在她们岐阳镇上还能看,但是放到了京城里,完全就不入流。
徐如春颇有些心灰意冷,但是她运气还不错,遇到了之前的一个老客户,愿意给她引荐,只是问她肯不肯花银子,她把所有银子都投了进去,结果只在花名册上加了个名字而已,至于入宫的机会,自然是没有的。
太子良娣又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花名册上一共几十户人家,不可能都见,所以只有前面几个捐的多,名望又大的人家人作为代表。
徐如春的银子对徐记绣坊来说是个大数目,但是对于前面几个大户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看都不够看的。
赵全家的整日的唉声叹气的,说道,“大小姐,不是我唠叨,实在是…… 我们带来的银子可是全部的家当了,您却直接投到粥铺上去,要说能入宫觐见太子良娣娘娘,那也是我们徐家的脸面,如今却是什么?当真是一点水花都没有。”
徐如春是越来越不喜欢赵全家的了,无论她做什么赵全家的都不喜欢,就是母亲都管不住她,赵全家的还要唠叨几句。
徐如春忍不住怼了回去,说道,“我也想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可是你看我母亲,还有我外祖母勤勤恳恳的几代人,到了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你自己不想办法扩大生意,那只能是被人吞并。”
赵全家的说道,“稳稳当当的做生意有什么不好,难道一定要把银子赔光了……”
“赵全家的!”徐如春喊道,这话让赵全家的及时的住了嘴,徐如春又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们徐家完了,你赵家没饭吃?”
这话说的赵全家的一下子就噎住了,脸涨的通红。
徐如春又道,“就算是没办法入宫觐见,但是我也捐了银子,这也算是和太子良娣攀附上关系了,回去之后我这么一说,谁还敢小瞧我?别鼠目寸光的,只能看到前面的事情。”
赵全家的气的不行,正要说话又听徐如春说道,“您要是觉得在我们徐家屈才,我跟娘说一声,给您一笔银子,以后您就自立门户吧!”
赵全家的脸色一白,倒是不敢再说话了。
等着从客栈出来,徐如春又气又茫然,气的是自家人的赵全家的总是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样,茫然的则是,自己这番行为真的对吗?
一旁的徐荷花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自己的堂妹,另外一个年长的妇人却是说道,“要是没有大小姐决断,也拿不到余家的订单不是,我就觉得大小姐做的对。”
这人正是后面被徐如春招纳进来的秀娘汪氏,手艺虽然不及吴娇娘,却也是有一绝,一直都很信服徐如春,和赵全家的一对比,徐如春自然是更喜欢她。
汪氏这么一说徐如春又来了劲儿,说道,“我也觉得,以后我们徐家绣坊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好歹上过花名册。”
一时大家都又振奋了起来,徐如春说道,“今年是来不及赶回去了,不如买点年货,我们几个凑一起过个年,明年再好好想想怎么赚钱。”
徐如春是主心骨,她这么一说,都跟着高兴了起来,徐荷花说道,“我娘还说想吃京城的是八大件糕点,这次我多买点,让她吃个够。”
汪氏也想起家中的孩子,说道,“我也给家里几个不争气的孩子买点,让他们见识下。”
徐如春想起母亲,“我娘以前来过京城,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