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想了想,礼貌地没有对苏穗儿的话提出质疑,而是趁机抛出了另一个自己分外在意的问题。
“你刚才一直说升级升级的……到底是个怎么升法?‘培养’的意思又是什么?是说组织会有人帮忙升级吗?”
“帮忙……可以这么说吧。”苏穗儿搔了搔脸颊,“不过我对这个其实不是很了解。”
徐徒然:“?”
“我是自己凭本能升上去的。而且我的能力倾向是‘战争’,不好升太高。”苏穗儿如实道。
她是那种为了自保会主动放弃升级的,现在也就只有“烛”而已。
“凭本能?”徐徒然来了兴致,拉过椅子,往她旁边靠了靠,“能说得详细点吗?”
苏穗儿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旋即轻笑出声:“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就是某天晚上,突然做了个梦,梦里有两扇门。我推开其中一扇往里走,里面……嘶。”
她揉了揉额角,眉头微微皱起:“里面有啥来着?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一块地方,好多人。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往前走,醒来就升到烛级了。”
徐徒然:“……?”
真好。这样的稀里糊涂,麻烦分我一份。
不过苏穗儿的话倒是验证了她的部分想法。
看来自己之前梦见的那两扇门,确实是和能力倾向升级相关的……但为什么苏穗儿也是两扇门?
徐徒然一直以为,自己的“疯兔子”是双倾向,又拿到了两个倾向都可以使用的入门券,所以才会一次看到两扇门。可按照苏穗儿的说法,她只有一个“战争”倾向而已……
“那你知道,你当时没打开的另一扇门后面是什么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啊。那扇门我根本进不去。”苏穗儿摇头,跟着似是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徐徒然,“怎么,你也梦到过类似的东西了?”
徐徒然眸光一转,点了点头:“嗯,梦到了。”
“不过我不知道那门的后面是什么,就没敢推门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了。”她补充道,“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正常的。”
一个缥缈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徐徒然转头,目光落在坐在桌边的维维身上。
维维不怎么说话,从进屋到现在也是一直沉默。这会儿突然开口,语气却是非常笃定:
“不要急,这是正常的。”
“……是吗?”徐徒然看她一眼,虽然不知缘由,不过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能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维维偏了偏头,“你理解为网不好就好了。”
徐徒然:“……”
哈?
“你刚刚不是问,门的后面是什么吗?”维维不紧不慢,话头突然一转,“我曾听院里的全知能力者说过。那门的后面,是‘服务器’。”
徐徒然:“……???”
“类似于……网站那种?”她试着跟上维维的描述。
维维点头:“嗯,游戏服务器。每个门后面,都是一个能力倾向的单独服务器……所以苏穗儿会说,那里有很多‘人’。”
那些人,不全是“人”——有的是能力者,有的是怪物。
准确来说,那些其实就是和她有着相同能力倾向,并在同一时间,登录了那个服务器的存在。
“在‘服务器’里,人的意识是恍惚的。无法识别他人,也无法记住自己。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越往前走,人就越少。走得越深,等级就越高。”
维维小口咬了下手里的小饼干:“起码我听到的描述,是这样的。”
徐徒然若有所思:“那你刚才说,我网不好的意思是……”
“服务器拥堵。”维维一本正经,“你信号不好,就挤不上去。”
徐徒然:……
她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这说法槽太多了,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那怎么办?”她呼出口气,“我……另外拉条网线?”
或者去挂个梯子?还是买个vip?
“如果有组织的话,可以申请服用特定的药物。来帮助进入。”维维不紧不慢道,“通过接触同倾向的可憎物,也能增加进入概率。有的人在任务中就会遇到这种事,不过很危险。九死一生。”
“嗯……所以也有人会去买经过收容和压制的可憎物,当然也有风险……”
她所说的这一类人,自然就是姜老头淘宝店的目标客户了。
不过徐徒然这会儿关注点不在上面。
“……等等。”她默了一下,忽然抬手叫停,“不好意思,你刚刚说的什么?”
维维:“?”
她眨着眼睛想了想,缓慢道:“当然也有风险。”
“不不不,不是这个,是再前面的……”
没等维维再次重复,徐徒然自己就想起来了。
对,她说的是“任务”和“九死一生”。
……徐徒然迅速锁定了关键词。
她觉得头顶蹭地一下,似乎亮起了一盏灯泡。
老实说,她不是没看出苏穗儿和维维积极往她这边跑的目的。维维姑且不论,苏穗儿那种见缝插广告的模式,就差没把“现在加入仁心院就送新人999大礼包”这句话刻在脑门上。
但在此之前,徐徒然对此一直是持观望态度的,内心还隐隐有些抗拒。
原因很简单。仁心院是个组织。是组织就有章程。有章程就得约束行为,而约束,会拖慢她作死的脚步。
但现在,她找到了一个解题的新思路。
她如果现在加入仁心院,必然是以能力者的身份。而身为能力者,她就可以去接任务。
像梅花公寓这一例,她就进账近三千。而听苏穗儿他们的意思,这种等级的事故,仁心院接手的并不少,大部分还都被掩藏着,不为公众所知。
这种饭来张口的模式,不比自己网上找死快?
而且做任务的同时,还能升级。级别越高,就越可能接到高危任务……
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啊。
再说了,能力者的作死能叫作死吗?这叫为了团队而冒险、为了人类而牺牲、为了成功而勇于尝试!
徐徒然只觉周身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整个人神清气爽,头脑一片清明。
格局,打开了!
*
又一天后。
杨不弃跟着导航开车驶出跨城高速,顺势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徐徒然。
“老实说,我还挺惊讶的。”他沉吟片刻,实话实说,“我看你这两天和苏穗儿他们玩得很好,还以为你会选择仁心院。”
天知道他去和徐徒然谈加入慈济院的问题是,心里都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徐徒然居然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副驾驶座上,徐徒然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他的以为其实并没有错。
她确实差点就选择了仁心院,只是因为某些个人原因,临时改了主意。又正好杨不弃来问,她索性就直接答应了。
实话实说,单就她目前的观感而言,慈济院的行事方式确实比仁心院更让人舒服——虽然她目前接触的慈济院员工,也就一个杨不弃而已。
另外,也是因为和杨不弃交流时,打消了她心中的一个顾虑。
杨不弃过来时顺便要了她的微信号,看到她把电话号码写在微信简介里,就说顺便存一下,结果一存,就发现了之前埋下的那个小乌龙——
徐徒然的电话号码,已经被他当做骚扰电话拉黑了。
杨不弃的问号当时飘了满脑袋,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想起这电话好像就是当时找他推荐商铺的。当面一问才知道,是徐徒然电话刚打过去就后了悔,找借口故意挂掉的。
“……我记得,你当时叫了我名字?”杨不弃想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名字叫杨愿?”
“……听你旁边人说的。”徐徒然面不改色地答道。
她这话还真算不上说谎。如果不是当时有人叫了一声,她的确不知道杨不弃还有个马甲叫“杨愿”。
杨不弃听完也没多想,反而主动和徐徒然解释了下。徐徒然这才知道,他“杨愿”这个马甲,是只在正常的社交圈里用的,而非正常的圈子里,他只有一个名字,杨不弃。
……这就很让徐徒然放心了。
她之前之所以不想和杨不弃继续接触,就是因为“杨愿”是原文男主的多年朋友,她不想因此而莫名其妙地和原文男主提前产生交集——起码不能在他和原文女主相识前产生交集。
而根据资料,原文男主所认识的只是“杨愿”,换言之,哪怕杨不弃和资料中的“杨愿”是同一个人,她只要保证不参与对方的正常社交圈,基本可以保证错开原文男主。
而且没记错的话,原文男女主这个暑假就要见面了,之后就是长达数年的纠缠……她真正需要确保的,只有这两三个月而已。
这么一想,杨不弃这人,突然就显得贼顺眼了。
徐徒然暗自琢磨着,顺便瞟了眼旁边开车的人。杨不弃开车的时候很专心,目不斜视,不过眉头却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徒然也没多管。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反正若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杨不弃肯定会问自己的。
……果不其然,又过几分钟,她听到旁边人轻轻咳了一声。
“可能这样问有点越界,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没选择仁心院?”
“只是好奇,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徐徒然:“……?”
她倒没觉得这问题有多越界。放下手机想了想,她如实开口:
“我不喜欢他们组织的名字。”
“?”杨不弃明显愣了下,“仁心院?”
徐徒然:“不是,全称。”
杨不弃:……
“你是说……仁心精神病院?”
“对,就这个。”徐徒然毫不掩饰地点头,“绝对不行。”
她还是在搜仁心院地址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全称的,当时就整个傻掉,还特意问了苏穗儿——而后者,只是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