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嗯。”
徐徒然:“匠临他们呢?全知虫说他们是星星碎片……它们也和我一个妈吗?”
“过去是。”系统道,“它们四个原本是一体的。出于某些原因,现在分裂成了四份。”
难怪叫星星碎片。
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它们为什么会碎?我干的?”
系统:“嗯。”
“干得漂亮。”徐徒然非常自然地给了自己一个肯定,旋即又觉得有些奇怪,“可不是说,一个世界,只能有一颗星星吗?”
系统应了一声,刚要开口,徐徒然已经顺着之前的思路想了下去:
“是不是因为它们要抢我地盘,所以才被我干碎了?”
这个发展,一听就很说得过去。抢地盘什么的,听着就是那帮家伙们会做的事。
系统:“……”
“如果你指的‘地盘’是盒子外面的世界的话。那地方其实是它们先来的。”系统轻轻道,“你才是后面才来,还到处抢地盘的那个。”
徐徒然:“……?”
“我真厉害。”她面不改色地说了句,凭空捏出一杯奶茶,愉快地喝了一口。
系统:……
真要说的话,匠临们——或者说,它们的前身,比徐徒然要早来足足几千年。在徐徒然到来时,它已经遵照育者的意愿,将这片大地上原有的生命啃噬殆尽,又繁衍出了大量邪物,充作信徒,让它们对育者祈祷。
“祈祷会让育者再次降临。而当祂再临后,祂就会将这个星球上残余的一切吞噬,接走自己的孩子。”系统继续道,“当然,被接走之后,它们的命运同样是被吞噬。不过我想它们应该不是很在乎。”
或者说,是对此充满期待。
但偏偏就是那次邪物的祈祷,出现了意外——在育者完全降临之前,不知为何,本该还待在卵泡里的徐徒然忽然有了动静。她抢在育者之前,回应了这份祈祷,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中,然后非常配合地……吃掉了所有祈祷的邪物。
“吃完那些邪物还不算。你又掘地三尺,将另一颗星星也找出来吃了。”系统以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道,“而育者,因为祈祷中断,失去了降临的媒介,只能离开了这里。”
“听着还行啊。”徐徒然嚼着奶茶里的珍珠,“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被那个家伙……他现在叫什么来着,杨不弃?对,就被他勾引了呗……”系统说到这儿,变得有些阴阳怪气。
徐徒然却是一顿:“杨不弃?这又关他什么事?”
“哦对,这部分我还没说是吗?”系统咳了一声,“他就是差点被降临祸祸死的星球本身,或者说,是从这星球上,诞生的古意志——”
徐徒然:“……”
“听着也很牛批啊。”她饶有兴趣道,“具体是干啥的?”
“不知道。”系统非常诚实,“不过你当时的评价是看着很好吃。”
徐徒然:“…………”
这不能怪我。她默默想到,我那时候还小。
“再然后呢?”她问道,“他,呃,具体做了什么……”
“啧,我都没脸说。”系统嗤了一声,“就各种勾引呗。跳求偶舞,奉献身体……”
“行了行了,这部分就跳过吧。”徐徒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难得感到几分不好意思,“直接快进到接下去的事。”
系统言简意赅:“接下去你就被他勾住了。安心在这地方住下了。”
徐徒然默了。不是吧?我有那么好骗吗?
事实上,说是因杨不弃而留下,并不完全正确。
一来当时的徐徒然不算完全“孵化”,还没破壳,也不具备满宇宙到处跑的能力。其次,她生吞了另一颗星星,也需要找个地方慢慢消化。
“后面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当时的意识模模糊糊的。”系统继续道,“大约就是这片土地上又有生命开始繁衍,而你则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开始做梦。”
“做什么?”徐徒然愣了一下。
“做梦。”系统淡淡道,“那是你自己找到的、新的进食方式。”
星星天生就具有特殊的能力,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倾向”。徐徒然与最初的匠临四合一无损版,系出同源,持有的力量也十分相似,只是因为个体特质不同,具体的发展方向不同。
比如四合一,持有的力量是“战争”、“混乱”、“全知”。徐徒然则是“天灾”、“野兽”、“预知”。三种力量彼此两两相对,而相对应的力量,终将殊途同归。
同一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颗星星。对应的力量,也只有一个可以升至顶端。这是她们之间天然的矛盾。
而除去三组天然存在竞争的倾向外,徐徒然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还额外带了长夜这独一无二的力量。
“长夜……那个时候还不叫长夜。你管它叫彩光。”系统淡淡道,“一种能触摸甚至改造其他生命情绪、精神乃至意识的独特力量。起码在我还连在育者身上时,我没见过其他的星星有这东西。”
也正是这独一无二的力量,给徐徒然带来了全新的进食方式。
在邪物被除尽后,星球的古意志,也就是杨不弃,休养生息,再次孕育新的生命。一种名为“人类”的存在,开始在大地上繁衍生息。
这种存在短暂却浓烈的生命引起了徐徒然的兴趣。在观察一阵子后,她决定采用新的进食方式,将意识与人类的梦境相连,从梦中攫取人类的记忆与情绪为养分,继续生长。
而就在她即将成长到可以完全“破壳”的时候,她再次感受到了育者的气息。
在漫长的岁月后,育者沿着星轨,再一次靠近这颗星球。在无人祈祷的情况下,祂最终将与这颗星球擦肩而过,而育者似乎并不愿如此。
它开始利用二者的天然联系,试图呼唤徐徒然——这是比较文雅的说法。
不文雅的说法就是,它成天在徐徒然的耳边,隔空疯狂哔哔。
为了避开这种吵人的影响,徐徒然干脆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却因为育者的靠近,不可避免地做起了噩梦。
而就是在这噩梦之中,被消化了一半的匠临四合一终于找到机会。它借由徐徒然的噩梦,溯游到了普通人的梦境之中,并以此为出口,逃回了现实之中。回归现实后,它又控制了数名人类,再次进行了祈求育者降临的仪式——
“不仅如此,它在逃走时,还从你的噩梦中偷走了部分力量。”系统道,“你当时快气炸了。”
——永昼是从长夜中偷来的。
这句话瞬间浮上脑海。徐徒然抿了抿唇,问道:“然后呢?”
系统非常简洁:“然后你就被锤爆了。”
徐徒然:“……”
……??!
等等,什么玩意儿?
“被锤爆了啊,被育者。”系统道,“有了祈祷,祂就能下来了。你又没破壳,难道还想和祂对打吗。”
准确来说,徐徒然还不是最先被锤爆的。第一个被锤爆的是杨不弃——或者说,当时的古意志。
和徐徒然不同,古意志一直处在浅眠的状态。在育者降落之后,也是他第一个清醒过来。尽管知道打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试图造出第一道防线。
“具体我不清楚。当时我和你一起睡着。总之等你醒了之后,他那么大一块……一个古意志,就没了。”
系统本想说“一块肉”,注意到徐徒然不善的脸色,又迅速改了口。
徐徒然曲起手指,轻轻敲打起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道:“可他现在还在。”
“那是他运气好。”系统道,“他在消逝前,将自己的秩序能力留给了你。又正好你被他陨落的动静惊醒,就当场捞了他一把。”
当时的徐徒然,虽然还没破壳,但已经有一个倾向攀至顶端,具备了成“神”的资质。
而神,自然是可以钦点神使的。所以她便直接将杨不弃留给她的“秩序”视作祭品,以此为契机,赋予了杨不弃“伴生”的身份。
……然而很可惜,这个“伴生”身份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就在他晋升位份后不久,徐徒然就也被育者拍死了。
“不过也算你机智,给自己留了后手。”系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喟叹。
徐徒然怔了一下,似有所悟地抬头,目光落在上方的斑斑光点上:“信仰盒子?”
系统:“信仰盒子,本质是预知倾向延伸出的能力。关于具体作用,你应该已经有体会了。”
徐徒然回忆了下手头那个迷你版信仰盒子的运作方式,恍然大悟地点头:“你的意思是,我截取了一些人的时间碎片,关进了一个盒中世界。而这些人,应当是过去的我的信仰者……”
“不是一些人。”系统纠正,“是整个世界。”
“随着杨不弃和你的陨落,这个世界也分崩离析。而你,则利用最后的力量,截取了整个世界倒数十年的时间,将它们全都存进了盒子里。”
杨不弃是这个星球的古意志。他所孕育出的生命,天生就带着对徐徒然的信仰。
而徐徒然经年累月光临他人的梦境,其形象也早已被人类捕捉、演化、追逐,潜移默化间,拥有了另一批信徒。
这两种效益叠加在一起,让徐徒然将整个世界搬入盒中成为可能。而这个盒中的世界,将永远循环在终焉来临前的十年之中,直至这个盒子的力量完全消耗完毕。
“等等。”徐徒然动作一顿,“这盒子还会没电的?”
“当然。”系统莫名其妙,“又不是永动机。支持它运转的是你提前留下来的一部分力量,用完就没了。全玩完了。”
徐徒然:“……”
不是,那我留它干什么——徐徒然下意识想要发问,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仪式。
她的思绪终于落到了这两个字上。
这个世界,所有的时间,都是一场盛大的仪式。
“这个盒中世界的存在,是为了我的仪式,是吗?”徐徒然渐渐将一切串连了起来,“所以我也会在这里。那如果我没能在这个盒子消失前完成仪式……”
“那这个盒中世界会彻底湮灭。你也会完全陨落。”系统道,“反过来说,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仪式,并在终焉来临前拿回所有的力量。这个盒中世界就可以摆脱时间的桎梏,改变既定的轨迹,继续运转下去。”
前提是,徐徒然有这个意愿。
“可这个仪式,究竟指的是什么?”徐徒然微微蹙眉,“别告诉我就是去扮演什么恶毒女配。”
“……事实上,本来也不是由你‘扮演’的。”说到这个话题,系统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沉重。
沉重之余,又带上了些许困惑。
“你的定位,本来就不是‘扮演者’。而是观测者,感知者。你应当寄生于不同的个体,旁观他们的人生轨迹,见证他们生命的诞生与陨落,收集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而爆发的极端情感。并最终,在这些情感的滋养下再次孵化。
“这是你为自己设计的苏醒仪式。
“而等你真正苏醒时,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接下去,应该追逐什么。取回什么。”
徐徒然微微挑眉,捕捉到其中一个词:“‘他们’?”
“光靠一个个体当然不够。孵化是需要累积的。虽然这只是你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苏醒,但在此之前,同样的十年循环,早已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
而系统——或者说,这根脐带的任务,就是在徐徒然尚未孵化时,为她一一择定适合寄生的人选,并保证这个过程的顺利进行。
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工作。同样的人选不可以寄生两次,此外,他们能提供的情感最好也要有所区别。更重要的是,随着徐徒然意识的逐渐活跃,她也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