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的许多大臣顿时戛然而止,各归各位站好。
皇帝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朕已经交给晋王亲自去查,刑部和三司协助,事情的是非黑白自有公论,你们都是朝中大臣,不思如何为朕分忧,如何为民请命,却公然在朝堂上相互咒骂攻击,哪有半点朝廷大元的样子?”
大殿里寂静无比,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鲁国公满脸悲伤地说:“皇上息怒啊,老臣……老臣就是太激动了……那可是老臣老来得的女儿,本来得皇后娘娘丧期过了便要议亲了,如今却就这么去了,老臣悲伤过度……”
“朕也是为人父母的,十分理解鲁国公的哀痛之情,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倘若傅静真的是为江楼月所杀,朕一定要她给傅静偿命!”
……
寿康宫
太后昨夜受到惊吓,虽说有惊无险,但她如今是后宫之中身份最贵重的人,又是长辈,一大早上就来了无数请安问好的人。
“老奴扶太后起来。”宋嬷嬷为太后净了手,戴上了护驾,拖着她的手臂说。
太后缓缓朝外走,到了正殿,看到下面以张贵妃为首,跪了些后宫嫔妃,一眼瞧过去,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女子,没什么青春鲜活的面孔,也怪不得皇帝这些年都没有再填子嗣。
不出意外的,云妃依然不在请安的队列。
太后坐到凤位上之后,宋嬷嬷凑上前去,低声说道:“云妃那边说胎象不稳,不能下床,所以就——”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什么胎象不稳。皇帝分明是怕云妃受她责问,所以找了这个借口吧?多子多孙本来是好事,但若都从一个女人肚子里出来,那后宫这么多人还怎么活?太后心里有了主意,抬抬手免了这些嫔妃的礼,便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张贵妃叙话。
“听说你如今掌着凤印,这协理六宫的事情做起来可还顺手?”太后问。
张贵妃忙说:“宫中姐妹和睦,倒是没什么棘手的事情,一切都很好。”
“是吗。”太后抿了一口茶,缓缓说:“宫中有几年没进新面孔了?”
张贵妃一怔:“这……起码有五六年了吧,皇后曾经主持过选秀,但皇上说,国库空虚,边疆不稳,坚持不扩充后宫,所以就——”
“那是以前,现在边疆稳定,至于国库,也不是选几个秀女就能拖垮的,宫中也该进些新面孔了,这件事情哀家就交给你去办。”
张贵妃心头一跳,得体的应道:“是。”
之后,太后又与她叙了一会儿话,张贵妃便退下了。
太后精神倒还好,又问了宋嬷嬷一些琐事:“昨日那个救驾有功的禁卫军呢,怎么安排了?”
“那人叫做李云廷,皇上已经吩咐封他做副统领,圣旨昨晚就下了。”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
“还有件事……前面已经闹起来了,还没来得及跟太后说。”宋嬷嬷低声说:“昨夜城楼那里出了事情。”
当即,宋嬷嬷就把傅静和江楼月的事情告知了太后。
太后略有些浑浊的眼眸微微就眯了一下,“所以那一声尖叫,是因为傅静放了宠物故意吓唬?”
“应该是。”宋嬷嬷说,“傅静的婢女没死,只是受了些伤,听说已经把事情都说了,江楼月威胁傅二小姐,说什么‘我是个疯子,你看我敢不敢杀了你’,然后就把傅静推了下去。”
“她连柔然公主,皇帝的公主都是说打就打,杀个大臣的女儿也不是做不出来!”太后冷冷哼了一声,眼底全是厌恶,“告诉晋王,叫他务必严查!”
……
谢景亨此时正在和刑部尚书以及三司的官员查看仵作给出的验尸文书。
傅静的身份虽说不上多贵重,也是公侯之女,若是死在皇宫外面,绝不可能有仵作验尸的机会,但巧的是昨夜正好关皇宫里了,死了之后,一早禁卫军就将尸体移送了刑部,待鲁国公想要讨要的时候,案子已经交给谢景亨,并且刑部和三司都有插手,尸首也等于是证物了。
鲁国公再不甘心也没了办法。
不过这验尸文书上,也没什么内容可查看,只有一个内容——被人推下城楼摔死的。
傅静的身上,全是她自己的东西,现场掉落的几个东珠,也是她自己的发钗上掉下去的。
“这怎么查?”刑部尚书深深出了口气。
其余的官员也对看了两眼,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昏脑涨。
不管是鲁国公还是武安侯,谁也得罪不起。
“太后懿旨到。”这个时候,有太监在门口高唱一声,大家赶紧前去接旨。
小太监便把太后的意思传达了:“太后有旨,傅家二小姐之事,请晋王无比严查。”
“是,孙儿领旨。”谢景亨恭敬的应了一声,他身后跟着的那些官员只觉得头越来越大了。
好了,太后也盯上这桩案子了,事情就变得越来越难办。
刑部尚书说:“心在没有物证,人证咬死了是江楼月,那就只能提审……江楼月了?”
“……”谢景亨双手环胸,左手支起摸着下颌,他倒是觉得江楼月不会杀人,不为什么,就是直觉,思忖了一会儿,谢景亨转身往外:“本王亲自去天牢审。”
其余人真是求之不得,赶紧恭送。
*
天牢
江楼月盘膝坐在干稻草上,牢房里面那种潮湿发霉的问道一点也没影响到她。
前世水牢十二年,可比这糟糕多了。
想通了一切之后,她变得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她进天牢之前父亲说的那句话,她觉得,父亲不会让她有任何事情。
她也没有杀人。
咔嚓。
天牢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来,有人来了。
江楼月下意识朝着自己的这间紧闭的牢门看过去,只见一袭白色的袍角飘动,谢景亨缓缓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下属立即搬了凳子送过来。
谢景亨神色平静,仿佛是来找一个相熟的朋友许久一样,微笑着问:“这天牢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