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垂下眼眸,想起王泽晚膳时候的反应,说:“我瞧他的意思,似乎是要请恩旨随我们出征。”
“什么?”武安侯一怔。
“我想表哥自然有他的想法。”江楼月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若他不是这个想法,我们离京之时,得想个妥善的办法,可不能将表哥掉落在这虎狼窝里。”
“嗯。”
武安侯点点头。
连日赶路,再加上今日议事大半日,此时的武安侯看起来有些疲惫。
江楼月说道:“爹爹早些休息,只怕明日还有的忙……对了,爹爹是想在自己的院子那边,还是在母亲的凌薇阁歇下?方才我已经让人将两处都重新打扫了。”
“书房吧。”武安侯想了想,说道。
马上要出征了,可不是怀念妻子,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个时间段,要保证绝对的警戒不能松懈。
“好,那我送爹爹过去。”江楼月陪着武安侯往前走,至于旁的事情,都没有多问。
等到送了武安侯到书房,江楼月撤出来,才转身问一直跟在身后的江护:“点将之事如何说法?”
江护说:“点京畿大营和兵部挂了名的武将。”
“就这些?”江楼月瞬间皱眉。
京畿大营的也便罢了,兵部挂了名的武将是什么玩意,只怕好几年享受太平日子,都没操练过了。
“暂时是这么说的,至于兵,从京畿大营和各地守备军中调。”说到此时,江护叹息了一声,“还没出征就这样,怕是这一战不好打。”
江楼月柳眉紧锁,只能说:“护叔叔也别太担心了。”
可是她自己心里却已经开始隐隐担忧。
侯府如今的家将,除了江护和他的两个儿子,就是罗家兄弟,但如今罗潇孤身在北境,此次柔然人破边,也不知道罗潇如何了,便只剩罗风,加上江楼月,也不过五六人而已。
帅为军中首,将为军中刃,兵为军中足,哪一样都是缺不了的。
尤其是能带队打仗的将领,至关重要,若摆阵,没有经验娴熟的将领引阵,怎么打?
只怕皇帝这一遭,是既想靠着爹爹击退柔然人,又不怀好意。
还好……
还好她坚持随着武安侯回京。
江护说:“小姐早些去休息吧,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侯爷身经百战,什么状况没遇到过。”
“护叔叔。”江楼月却抬头,说:“我知道沿路守备军中,曾有父亲旧部,你这两日尽快传信给他们,请他们争取编入出征柔然的队伍。”
守备军是为守各地安宁,是朝廷养着的,各地州县视其大小,兵马人数也有错差,要从守备军中调兵,当然不可能全部调走,只会调一部分前往前线,另一部分继续留守。
至于调谁前往,让谁留守,这中间便有可做的文章了。
江护一怔:“如果被皇上知道,又该说侯爷网罗旧部,居心不良。”
“所以要暗中进行,做的不露痕迹。”
江楼月又说道:“还有军需,马匹,粮草,要亲自监督,尽量要的多些,给不出,便不要客气,直接和户部翻脸——这些保障之物,在行军打仗中一等一的要紧,没有它们,去了也是送死,皇上就算心里不高兴些,也不会不给。”
“这两日就辛苦一点。”江楼月上前,客气又恭敬:“还有,咱们一走,侯府基本只剩下一些仆役,主子不在,也不需要人伺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班师回朝,我会请管事暂且遣散一些仆人。我知道有些仆人是原来战场上下来的,若是想随爹爹前去,那便去,若是不想去,那便回乡吧。”
不知为何,江楼月总感觉这次出征之后,朝局会越发动荡。
卸磨杀驴,是皇帝的拿手好戏,她得提前动作,不能让皇帝以后拿了侯府再来要挟他们。
“当然了,这件事情还是要做的隐秘。”江楼月说:“正巧这几日护叔叔要盯着军需的事情,就点他们去帮忙,尽量避开皇上的耳目。”
“末将明白了。”江护由衷感慨,说道:“其实侯爷也吩咐了我一些,但没有小姐想的这么周全。”
江楼月笑呵呵地说:“其实也都是跟在爹爹身边时间久了,所以耳濡目染了这些,好了,护叔叔早些休息,好多事情等着办呢。”
“是。”
话音落,江护拱手退下。
江楼月也便离开了。
武安侯站在书房窗前,瞧着夜色里,江楼月在回廊上落下的影子,欣慰的松了口气。
长大了。
……
第二日,武安侯一早便去了兵部。
江护带着几个人去了户部点算军需。
江楼月因为在朝中没有职务,不管是兵部还是户部,都不好进去,便带着罗风出了趟门。
她得准备些伤药。
户部当然也会在军需之中备伤药,只是那些批量准备的药,药效上来说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宋先生这次也随着她们一起回京了,一入京便回了回春堂,他年老体弱,这次路上颠簸的厉害,也不知道如今恢复些精神了没有,如果劳烦他帮忙配药的话,短时间内能不能配得好……
江楼月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吩咐罗风继续往回春堂走。
先去看看再说吧。
马车里,王泽坐在她对面,轻声说道:“别担心,宋先生虽年迈,但自己就是医者,极懂得养生之术,我瞧着一路上他比我可精神多了,你瞧我休息了一晚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必定也是。”
这当然是自我打趣。
也的确安抚到了江楼月。
江楼月笑道:“应当吧。”
很快马车就到了回春堂,还是那小药童迎上来,满脸笑意地对江楼月说:“小姐来找爷爷吗?爷爷去王府了,小姐可得等会儿。”
“去王府?”
江楼月眉心一皱,第一反应就是担心,难道谢尧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可很快她又意识到,谢尧的病早在寒潭冰洞里就给治好了,或许……宋先生只是过去看一看,也未必就是什么人有了病吧。
她说:“那好,我就等一会儿。”
江楼月便和王泽一起到了回春堂后面的小院去,小童上了茶,也不打扰他们,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这便是宋先生的医馆?”王泽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