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点点头:“是呢,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能在边关破敌制胜,能训奇兵,避开朝廷耳目一路压近京城地界,这位郡主的确不是平凡女子。”
太后却在此时说道:“一个能带兵打仗的女人,比英宗的薛皇后,比皇帝的云妃更可怕!”
“……”苏嬷嬷静默片刻,深以为然。
薛皇后和云妃不过弱质女子,最多吹吹枕边风,以女儿家的娇美,引得帝王偏宠维护。
这个江楼月,她已经跳脱闺房。
不管是眼光还是能力,皆凌驾那两人之上,甚至于,比起那些能安邦定国的朝臣也不差。
这样一个女人,还让谢尧拿命去喜欢,如何不可怕?
太后静默良久,缓缓说道:“派个人去看看她吧。”
“老奴明白。”苏嬷嬷应了一声,又说:“那……平王那里?”
“平王。”太后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皇帝说的对,他是个狼崽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人,又岂能让他在这朝中有寸许立锥之地?”
苏嬷嬷垂下头:“老奴知道了。”
……
京郊大佛寺
戴着半边银质面具的颀长身影立于夜色之下,月光朦胧,将他的影子打在了一旁的菩提老树上。
身材高大的于寿走上前去:“主子,早点歇息吧。”
“睡不着。”
谢流云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说道:“心中总是不安。”
于寿顿了顿,说道:“会不会是主子想多了?主子只想要一块封地,又不是想做皇上——”
于寿又说:“咱们把证据都交给了太后,当初前太子谢景鸿之死,并非主子所为,而是江楼月利用了哑奴身上的断肠,她才是凶手!”
谢流云沉默着。
他前往胶东,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马不停蹄到达京城救了哑奴面见太后。
他的筹码不多,但江楼月弑杀前太子,还栽赃嫁祸,在京中搅弄风云,绝对死路一条,足够让太后以此挟制谢尧退让。
到时,武安侯还在边关,远水解不了近火。
一切便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
太后想要扶持谁,便可扶持谁。
他等于是帮太后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而他想要的,不过两个州府,一小块封地。
到时候他可以在封地修养,招兵买马,卷土重来。
可此时,他却万分不安。
“有的时候,真相或许并不重要。”谢流云缓缓说着,忽然下令:“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
“……”于寿想劝谢流云再多等一夜。
但。
谢流云一向心有丘壑,这几年来,除了在江楼月和谢尧手上栽过跟头,谋算的其他事情,都没出过任何差错。
于寿吸了口气,不敢多想,立即前去准备了。
然而,他们刚准备好要离开,暗夜之中,却有冷箭嗖嗖嗖朝着谢流云射来。
“主子小心!”于寿抽出佩剑,击飞那些箭。
有不明黑衣人朝着大佛寺围攻而来,招招要命。
大佛寺是谢流云的据点,也是当初唯一一个没有被皇帝发觉的地方。
这寺庙之中的和尚全是武僧,拼了命的护卫谢流云。
然来的黑衣人太多,下手狠毒,整个寺庙不多时变成一大片的尸山血海。
于寿身上多处挂彩,护卫着谢流云往后撤退。
他武功高强,这些黑衣人倒是奈何他不得,竟被他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谢流云逃出生天!
“首领,这可怎么办?”
他们领的命令可是杀无赦!
首领神色阴翳:“穷寇莫追,放一把火,把这大佛寺烧了,我等立刻回去复命。”
“是!”
……
于寿挟着谢流云轻功奔行了十几里,确定后面没有追兵,终于停住脚步。
谢流云气息微喘,回头看着山林之间,那些冲天的火苗。
他的眼中阴翳地几乎浸透出万年寒冰来,他仿佛……能够听到火苗烧灼皮肤的滋滋声,和尸体烧焦的恶臭。
若非于寿武艺超群,舍命相护,如今的他便和那些个尸体一个下场!
“好啊,都想杀我。”谢流云恍然笑了一声,那笑容却如此渗人。
“主子——”于寿快速点住身上几处穴道止血,沉声说道:“我们先离开此处,这里太危险了。”
“嗯。”
谢流云顿了顿,面含关心:“你伤势怎么样?”
“挺得住。”于寿说道:“我们还是先回海上吧,师弟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不如等他养好了伤,我们再做打算。”
“不回去。”谢流云漠然说道:“我们去丽水,静待时机。”
……
“昨夜,大佛寺被一把火少了,今日一早,京兆尹和大理寺都赶了过去追查。”
天刚亮,金伯带了最新的消息前来面见谢尧。
谢尧眉微拧:“那处在干燥的上风方,如何会着火?”
“现在那里已经被府衙的差役团团围困,兴许……是意外吧。”金伯想了想,说道:“毕竟那个地方真的偏僻。”
放火都没有理由。
谢尧却垂着眼眸,心里已经闪烁了无数思量。
当初谢流云约见江逸雪,似乎便时常去那大佛寺……
若劫走哑奴的真的是谢流云,他会用哑奴做什么?大佛寺的火,又会和谢流云有什么关系?
皇帝的冥卫,太后的羽卫如今都在京中明处暗处活动,他的九宫不敢冒进,消息获取也大打折扣。
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真是极其让人不能安心。
但……只要控制住皇城,控制住太后和皇帝,那么,谢流云理应不足为惧才是。
就在此时,莫宇上了楼:“公子,蔡将军传来消息,神机营已经在京郊十里外驻扎。”
“正德门,西直门也在禁军副统领控制之中,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嗯。”谢尧回过神来,缓缓把手上的折扇收拢:“进宫!”
……
而此时,远在丽水的江楼月却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好友。
辕门之前,两个小厮把马车停好,马车之上,缓缓下来一个身穿青色素裙的女子。
那女子二十岁左右,样貌端庄秀丽,只是脸颊之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心形印记。
晨辉洒落,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远远的,她便看到一个身着铠甲披风的将军走了过来。
女子微笑道:“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