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秀容了没想到,会在这遇上王雪嫣,一时间不由便怔了怔。
只是她才怔了没多久,走在她前头的姚夫人已然回过神来,她掠过王雪嫣,目光落在容锦身上。
她自是识得容锦的,但……姚夫人微蹙了眉头,一脸疑惑的朝身侧的婆子看去,轻声问道:“阿彩,这位小姐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姐,我怎么不认识?”
前一刻才怔住的王雪嫣,这会子心里不由便生喜,才要开口,不想,容锦却在这时开口了。
“夫人不认识我不要紧,但这位,”容锦指着王雪嫣,笑吟吟的看了姚夫人和姚秀容说道:“两位应该不陌生吧?”
姚秀容秀丽的眉眼顿时拧在一起,两汪秋水似的眸子夹着一抹几不可见的恼意朝容锦看去。
这要是放在三天前,她肯定不知道王雪嫣是谁。但今天,她若再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人是谁,她可真就是白活了!
姚秀容蹙了眉头,才要开口,却发现袖子被人扯了扯,她低头看去,对母亲身侧的彩嬷嬷不赞同的目光。抿了抿嘴,姚秀容垂了脸,作出一副羞涩状。
姚夫人没有理睬容锦,而是侧身对正从身后走来的户部右侍郎夫人说道:“哎,我这才几天不出门,怎的就感觉好像一辈子那么长似的,这些个小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忒泼辣了些,我们年轻的时候,哪里敢没有长辈开口,就大呼小叫的与人打起招呼来。”
言语间颇有些世风不古的意思。更是毫不掩饰对容锦的不屑和讥诮之意!
一侧的柳念夏听着,便要上前理论,却是被容锦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户部右侍郎夫人哪里愿意淌这趟浑水,打着哈哈便往人群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略提了声音说道:“方夫人,你怎的来得这般早,我还想着你得在我后面呢,不想,你赶在了我前头。”
姚夫人被留在了当地,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偏在这时,容锦又开口了。
“姚夫人怕是误会我一片好心了,”容锦眉目含笑的看着姚夫人,说道:“原是睿王府的奴才扯着我攀亲戚,我才想找个能说得话上的人评评理,不想一抬头就看到姚夫人和姚小姐。这才冒昧出声,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想来,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原不知,这先进门的才是大,后进门的只怕不过是空有个名罢了。到也不怪夫人这般怕事!”
姚秀容听着容锦那句“先进门的才是大,后进门的只怕不过是空有个名罢了”一张粉脸顿时气成了五色盘,忍了又忍可还是没忍住。
“容锦,亏得你也是出身名门,难道不知道尊卑之殊,君臣为重,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吗?”
“呵……”容锦轻笑一声,挑了眉头看向姚秀容,“我原不知道,不过现在姚小姐这么一说,我且是明白了。如此还请姚小姐管好你府里的奴才,别乱赶着上门攀亲戚!”
话落,不顾脸红白赤的姚秀容和气得胸脯子乱抖的王雪嫣,转身便沿着宫道缓缓向前。
但凡她所到之处,那些原本挨挨挤挤的夫人、小姐如避蛇蝎猛兽般,倾刻间便让出一条康庄大道,任由她带着杏雨和柳念夏施施然向前。
走了约有个一刻钟的样子,便到了第一道宫门,早有小太监备着轿子在宫门口恭候。
筳席设在了御花园。
虽说已是仲秋的天,但因着宫里不乏能人,愣是将个万木凋零的季节装扮的如同花团锦簇的春天。
有粉红浅白碗口大小开得一片荼靡的木芙蓉,也有三三两两迎风送香几十年的老桂,更有艳红如火,深紫仲彩的紫金花,但最让人惊诧的还是那花型各异,白的、红的、黄的铺阵开去,如同一片花的海洋的各色菊花。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容锦到的时候,御花园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衣香鬓影,在花丛间穿棱,若不细看,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人!
“郡主,”杏雨深吸了口气,怔怔的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啊?”
容锦使了个眼色给柳念夏,示意她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若仅限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人自没有这般多。”柳念夏对杏雨说道:“但这些夫人带着自家的小姐,又带着府里的婢女,人自然就多了。再有,像姚夫人这样虽然品阶不够,但却沾亲带故的又占着一些。完了,后宫那些位份不低的贵人自然也要趁这个时间,跟家里的人见见面,或是替娘家那些尚未成亲的小辈谋个前程什么的是不是?这样弯来绕去的,这人,自然就多起来了。”
杏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三品的大员这么多,那四品、五品不是更得往上翻一番了!”
容锦笑了笑,目光淡淡的在人群里睃了一圈,末了,拣了个略显冷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对柳念夏说道:“趁着正主还没来,你去走一圈看看有没有永城候夫人。”
“是,郡主。”
柳念夏应了一声,便轻身退了下去。
御花园人声如潮,离御花园隔着些许距离的凤仪殿内不时的响起一两声的轻声笑语。
李熙到的时候,里头一管甜甜脆脆的声音正用着她磁糯的嗓音,缓缓的说道:“回娘娘的话,也没念过什么书,不过就是跟着师傅们学了几个字罢了。”
里头吕皇后带着笑意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年前你让你母亲带进宫的《金刚经》,本宫看着笔力虽然略嫌柔弱了些,但却腥在流畅圆转,丰润淳和。若只是略略认识几个字,可不能写出这样一笔劲秀工整的小楷。”
吕皇后的话声才落,另一道轻婉和气的声音便跟着响起。
“娘娘您快莫要夸她了,再夸,她只怕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这道声音落下后,大殿里便响起吕皇后的笑声,“永城候夫人,虽说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都是往严里教,但孩子做得好了,该夸的还是要夸的。不然,好了不夸,坏了受罚,这谁还愿学好啊,您说是不是?”
“娘娘说得是,是臣妇愚钝了。”
李熙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候在门侧的德宝微微示意。
德宝颌了颌道,侧头对里面说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屋里立时响起皇后娘娘的声音,“这孩子,不去忙他的事,跑我这来干什么?”话虽是这样说着,但还是略提了声音说道:“请太子殿下进来。”
而这边厢,李熙已经拾了袍角走上阶沿,德宝紧接着撩起了琉璃帘子,恭敬的将他送了进去。
屋子里原本坐在吕皇后下首,体态微腴,面如满月穿一袭深杏色绸衫雍容华贵,年约四旬的妇人在看到李熙的那一刻,连忙站了起来,向李熙屈膝福礼。
随着妇人站了起来,原本安静乖巧站在她身侧年约十四、五岁,生得明眸皓齿,穿了件桃红色暗纹衣裳,矜贵中却带着几分淡淡娴雅的小姑娘也跟着站了起来,向李熙行礼。
“永城候夫人快快免礼。”李熙上前一门,作势虚扶了一把永城候夫人。待永城候夫人低眉垂眼站到了一侧,他又回头对一侧的周慧齐说道:“周小姐也请免礼。”
周慧齐依言起身,仍旧眼也不抬的站到了永城候夫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