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亚修缓缓走过去，坐到它前面，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动手掀起了钢琴盖，黑白琴键还是那么光亮，就像新的一样。他修长的手指逐一抚过，变得留恋不舍，仿佛苏半夏的温度还残留在上面。
苏半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无论用多么肮脏卑鄙的手段，我都不惜一切要将你留在我身边！
黎亚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林素暖，她似乎很不安，一直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样的小心翼翼无端让他多了一层反感，似乎是一块被磨平棱角的玉石，没了自身的特点。
“你想让我怎么做？”林素暖忍不住打破这窒息的沉寂，头依旧低着。冷清音让她来见黎亚修的时候，她还是很吃惊的，并且有些抗拒。当初，他利用她，用单郁助的名誉威胁她，让她拆散了他们，这让她始终难以忘怀。而这一次，她却心甘情愿被利用。
因为，她想要那个人在她身边，直到她闭上眼睛那一天。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林小姐，”黎亚修声音清冷，暗绿的眼眸如冰一样，“只要你出现在单郁助面前，他就不能不顾及你为他拿出的一颗肾吧。”
林素暖笑得无奈：“如果他顾忌到了，又怎么会抛弃一切，选择消失呢？”
“不，他虽然不爱你，但是对你有责任，如果你要求他留下，他不会抛弃你，”黎亚修嘴角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你想让我在他面前泪声俱下地求他不要离开么？”林素暖突然眼神一凛。
“呵呵，”黎亚修轻笑，“你还有选择吗？”
林素暖低头不语，她的确没有选择，那个高傲地犹如孔雀一样的林素暖在林家没落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的林素暖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行事的卑微女子。她对冷清音近乎奴隶一样的唯命是从，不敢抵抗一点，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安身之所。有时候，为了生活，卑躬屈膝是必不可少的。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都比不上现实的残酷。
“黎亚修，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半夏不可能爱上你，为什么你还是要固执地拆散他们？”
黎亚修眼神一暗，细碎的刘海遮住波光潋滟的眸子：“爱不爱得上不是谁说了算的，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可能爱上我？”
林素暖清脆的笑声让黎亚修觉得异常刺耳，她说的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黎亚修，你太天真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是你用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淡去的。当初的苏城一等了半夏那么多年，最后还是答应和筱亦结婚，这其中的原因你其实心里很清楚吧。”
黎亚修拳头紧握。
“在半夏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郁助一个，无论是11岁的林素晗，还是现在的苏半夏。如城一那样天人一般的男子都无法抹去单郁助在她心里的位置，你难道就想凭着这一张长得和死去的苏城一一模一样的脸，就想把郁助踢出局么？”
“闭嘴。”黎亚修冷声道，凛冽的眼神扫过林素暖，她仿佛听见结冰的声音。
“还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么？”林素暖突然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感，“黎亚修，其实你比我可怜，至少我很清楚郁助对于我仅仅是责任，你却奢望有一天半夏能够爱上你。”
“我叫你闭嘴。”月牙似的眼睛射出暗绿的光，如绿宝石一般，更像月夜下树林里豺狼的眼睛。
“半夏不仅不会爱上你，她还会一辈子恨着你，恨你将她和郁助生生拆散……”
“我叫你闭嘴！”黎亚修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立起来，身子往林素暖的方向倾斜，怒气满面。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会是怎么样，只是让他放弃苏半夏实在是太难了。他知道苏半夏会恨着他一辈子，但是有一点是欣慰的，这样至少让她记住了他。
就算是这样扭曲的爱，他也在所不惜。
林素暖抬头直视黎亚修，晶莹的眼眸丝毫不避讳地撞上，让黎亚修深深吃了一惊，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决绝和无谓，似乎要去做一件痛下决心的事。
“给我地址，我会去找他们。”林素暖起身告辞。她拼死一搏，赌上所有，为的只是让他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明明知道这样的选择会让苏半夏痛不欲生，但是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了，”黎亚修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立刻又恢复到往常的儒雅，他浅笑道，“或许你直接和他说你已经有了……”
“我知道。”背对着黎亚修，她的背影透着一股荒凉。
半夏，对不起。明明发过誓不再去抢你的东西，可是我又食言了。
黎亚修在林素暖走之后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流失，对于他来说，要找单郁助和苏半夏并不是难事，可是当他真的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心却很不争气地抽痛起来。
在那样简陋的小镇，喧闹的菜市场，苏半夏穿着极其朴素的衣服站在买菜的大婶面前讨价还价，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未看见过的，满足而又恬淡。就是那种笑容深深地刺痛了黎亚修，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可是他却对她欲罢不能。
平静的日子过得仿佛忘记了时间，他们在小镇上已经待了两个月，冬天逐渐消退，镇上也慢慢有了春的气息。枯黄的枝桠上冒出了绿芽，看上去可爱极了。
单郁助在房间里忙着收拾行李，一件件衣服倒是叠得整整齐齐，苏半夏在外厅打扫，他们准备动身去威尼斯了。在走之前，需要把房间清扫一下，对房主也好交代。
“证件都放进去了么？”苏半夏走进屋子，对着愁眉不展的单郁助问道。
“唔，都放进去了，”单郁助含糊地应道，然后一脸谄媚地靠近苏半夏，“半夏，你来收拾吧，东西太多了。”他刚叠完外衣，还有一大堆衣服在床上凌乱地摆放着。
苏半夏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说的想要收拾衣服的。”
“我以为整理衣服很容易嘛，谁知道，”单郁助无奈的看着已经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是我们衣服太多，还是箱子太小呢？”
苏半夏叹了口气，将他放进箱子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惹得单郁助在一旁惊呼：“半夏，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
苏半夏埋头不语，手上却很麻利。才几分钟，便把单郁助弄了几个小时的衣服都收拾地干干净净，而且一件不落地全都塞进了行李箱。
“不是行李箱小，是你大少爷不会利用而已。”
“唔，”单郁助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后都不用带行李了，带你就好了。万能行李箱。”
苏半夏瞪了他一眼，忽然视线定格在他身上，来回上下地打量，那种眼光让单郁助觉得自己就像菜市场上被叫卖的猪肉，他浑身一哆嗦，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苏半夏站起身，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道：“郁助，你胖了呢。”
单郁助一下子黑线了。
“腰上也有肉了，”苏半夏抱住他，欣慰地说，“抱起来的感觉好舒服。”以前的他多多少少有点瘦，虽然身材很棒，该有的肌肉他一块不少，但是抱着他总感觉硌得慌，现在可好，抱着很有手感啊。
苏半夏眯起眼睛笑，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嗯嗯，好像抱着一个玩具啊！
单郁助不乐意了，他在自己的腰上捏了捏，不由得承认，的确是长肉了，而且还长了不少。到这个镇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健身了，何况半夏煮的菜味道一向不错，他的胃口大增，每一次都能吃好几碗米饭，再加上生活没有压力，变胖也就在所难免了。
“我要减肥。”单郁助幽幽地说，他可不想看见自己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又搅成了一块。
“不许，”苏半夏猛地一抬头，神情严肃，“现在这样多好，以前瘦得跟柴火似的，抱着你睡都嫌疼。”
单郁助心有不甘地回嘴：“你自己不是也瘦骨嶙峋的，凭什么不让我减肥？”
“我和你吃的是一样的东西，身材不肯胖我有什么办法。”
“那不公平，你都快要把我喂成一个胖子了。”
苏半夏鄙视地看着他：“想把你变成胖子还要百八十年吧，何况你现在一点都不胖啊，只是有了点肉而已。”说罢，她还捏捏他腰上的肉，心里不禁得意，感觉真好。
“不行，我怎么能忍受自己的身材走样？”单郁助信誓旦旦，“到威尼斯以后我一定要每天健身。”
苏半夏幽幽地冒出一句：“你要是敢减肥，我就把你从我床上踢下去，以后都不许抱着我睡觉。”
单郁助：“……”好纠结啊，半夏的杀手锏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他表情痛苦。怎么办呢，他不想变胖，可是又想和半夏一起睡，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是像这个情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