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轻轻楚楚。傍晚的阳光温和地洒在她的侧脸上,像是给她白皙地有些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胭脂,像是羞怯少女的红晕。只是在她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那份稚气,现在的苏半夏更像是一个经历沧桑的女人,咖啡色的眼眸里有一种令人发狂的寂寞。她就一个人直直地站在门口,面对数十家媒体的镁光灯没有丝毫的胆怯,淡定地仿佛是一个举世瞩目的明星。
才一秒的功夫,就已经有记者冲到了她的面前,举着话筒,兴奋地问道:“苏小姐,您刚才说是您杀了人,那请问您到底杀了谁?为什么会是单先生出来顶罪呢?您承认杀人的罪,黎亚修董事长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半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对这些靠挖别人隐私过日子的记者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每件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终究改变不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刚才郁助就是这样被盘问,苏半夏的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是她在的士上打电话给了叶子,让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单郁助,这就是为什么会场上会突然停电的原因——叶子将电闸给拉了。
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间,还没来得及回答的记者的提问,就被冲上来的单郁助护到了身后,他的眼眸暗沉,看着眼前差他半个头的记者,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你们都弄错了,人是我杀的,郁助只不过是为了救我才出来承认这件事。”苏半夏从单郁助背后走出来,直视那些记者。
“苏半夏!”单郁助怒道,“你疯了!”
“我很清醒,”苏半夏抬眼,如繁星一般的眼眸停留在他的脸上,“我不能让你来承受我犯下的错。”事情的起因原本就是她,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这样来说,她的确是要承担罪责的。
“人是我杀的,和你没关系。为什么你要这么出来趟这趟浑水?”单郁助假装镇定,但是声音的颤抖却已经出卖了他,他知道她的出现一定会影响大众的判断,转移大众的视线,而上了法庭之后,他会被判无罪,也不会出现全部的人都认为他是凶手的现象,再加上公共工作做得漂亮一点,搞个媒体宣传一下,再象征性地捐几所希望小学,做点好事,他的公众形象一定不会比以前差,甚至有可能会比以前更好。但是这些是要建立在苏半夏会被人误认为凶手的基础上,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
苏半夏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因为你还有你的责任没有完成,而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的意义。”所以,这个像空壳一样的躯体,连唯一一点的利用价值都要交给郁助。为他背负杀人的骂名,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单郁助的脸色瞬间苍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半夏,心中一片苍凉。他原本是为了让苏半夏自由才做这件事,可是现在又要将她推到另一个深渊么?不!他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能!她为他付出太多,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来爱她?!
记者们的眼睛里有着像狼看见猎物一般的光,单郁助再一次挡在了苏半夏的面前:“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谁要是敢泼脏水到她的身上,那么就是和整个单氏为敌,你们应该很清楚后果!”
有不怕事的记者嘲讽地说道:“单郁助,你刚才已经放弃了单氏的管理权,有什么资格拿单氏压人?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单氏前董事长的儿子,是个毫无权力可言的杀人犯而已。”
单郁助的面色一冷,幽深的眼底瞬间掀起了腥风暴雨,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地深沉,他看着出言不逊的记者,锋利的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却从记者的背后传来凉凉的一句话:“现在我手上有着单苏纪三家公司的股份,想要弄死你应该只是一句话的事吧。”纪初浩原封不动地坐在上面,眼角只是冷冷地瞟了那个记者一眼,就让他手脚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其他记者见情况不对,硬生生地收回了快要到嘴边的问题,但是要让他们放过这么好的新闻,又是在是不甘心,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那请问,受害者是谁?”一名记者将话筒伸到单郁助的嘴边,但是眼睛却望着他的后面。现在到底真相是什么,恐怕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了。
“人是单郁助杀的,受害者是我的兄弟。”阿毛从后场走出,较昨天的时候清爽了一些,他盯着单郁助,眼睛里除了怒火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好像是释然。他恨了单郁助那么些年,颓废了那么些年,只等着单郁助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天。但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刻,他却发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大快人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之所以来这儿,也是这个原因。
单郁助突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只要有了证人,相信那些记者也不会胡乱写些什么。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可笑,竟然想拼了命地去证明自己杀过人。呵,还真是自讨苦吃。
苏半夏在看见阿毛之后,脸色瞬变,她的记忆忽然就回到了那一天,暗黑的小巷,破旧的空屋,还有那天的电闪雷鸣,那两张淫邪的脸。就算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当时年少的影子还是不曾抹去,她记得,当时其中的一个流氓就是眼前的人。
连证人都找到了么?苏半夏有些无力地苦笑,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这种状况,相互付出却在相互伤害?明明深爱却不能在一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
记者见苏半夏没有了言语,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在某一层面来说,他们更希望苏半夏才是凶手的,这样就可以大肆报道她的事情,而且,她的老公——黎亚修,绯闻男友单郁助都是大人物,新闻题材可是源源不绝的。相较于单郁助,写他都还要斟酌一下会不会惹毛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纪初浩,要是他生气了,指不定就把整间报刊公司给掀了。
“根本没有杀人这回事。”苏半夏的背后传来戏谑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门口,黎亚修披着夕阳的光辉,缓缓地走进会场。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耀眼的,和太阳一样,有着王者的气势,不似苏城一,温和无害。他踏进会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半夏揽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责备道:“怎么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的?”言语间却是满满的宠溺。
单郁助艰难地别过头,当他看见黎亚修的手放在苏半夏的肩上,他的心中就有一团无名之火,可是,这团火烧得没有一点的资格。黎亚修已经是苏半夏的丈夫,他有什么权利吃醋?
记者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黎亚修前面一句话上,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头雾水,连思绪都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黎董事长,您刚才说没有杀人这回事是什么意思?”一个记者提问道。
黎亚修笑得很愉快,仿佛有什么很开心的事:“就是说,单董事长根本没有杀人。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全部的人都吃惊不已,苏半夏仰头看她,黎亚修这么说是不似乎代表他是来救郁助的?
黎亚修握着苏半夏的手紧了紧,脸上波澜不惊:“无非就是和单董事长开了个小玩笑,”他的笑容无双,完美地没有一点瑕疵,“的确有过打架事件,不过当事人并没有死,就这么简单。”
“黎亚修,你胡说!”阿毛在前面激动地指责,他不明白为什么黎亚修在这个时候倒戈相向,明明是想置单郁助于死地的人,为什么反而替单郁助解围?
“是啊,黎董事长,连单先生都主动承认杀人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没有杀人呢?”记者问道。
黎亚修看了一眼阿毛,拿出一个很小的头花把玩,眼睛一眯,便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那是因为所谓的证人是我安排的,原本是想开个玩笑的,结果没想到单董事长这么当真,竟然开了新闻发布会想要自首,我也只能过来替他澄清了。”
阿毛在看见那个小物件的时候忽然就没了言语,他没想到,黎亚修竟然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够找到他的老家,拿了她女儿的东西。他的意思他很明白,无非就是让他保持沉默,否则……
“那贵夫人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呢?”记者不死心,敏锐的洞察力和丰富的联想力让他们很容易就觉得这件事里面有猫腻,三个人对同一件事竟然是三种截然相反的说法,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去相信谁。
“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老婆而起的,”黎亚修叫苏半夏叫得很顺口,他面对众多的记者表现地很冷静,“单郁助为了救她打伤了一个流氓,我玩心一起,便骗单董事长说那个流氓死了,还找了一个证人,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结果就有了今天的发布会,而我可爱的老婆因为自责就跑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