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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生的干娘姓钟,负责茗芷苑外围、散房、花房和祠堂外面的洒扫收拾。篱园的角门就在茗芷苑后面,有时候她也帮忙看守角门。沈荣华听钟婆子介绍了自己的差事,寻思了一会儿,仔细吩咐了她一番,又让去找周嬷嬷领一两赏银。钟婆子和秋生一家一样对沈荣华格外敬重,又有赏银可拿,自然惟命是从。
  沈荣华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又做了周密的安排,接下来就是静观其变,再以不变应万变了。她站起来伸了伸腰,听到祠堂有动静,噘起嘴哼笑了两声。
  “姑娘,他——在后面休息。”初霜见沈荣华一进祠堂正门,就皱着眉头低声说:“他睡得正香,床帘上还插着两把剑,奴婢不敢打扰。”
  “他睡在哪里?”
  “正房后面的角房里。”
  “他可真会找地方。”
  除了沈荣华和初霜,篱园的人几乎都不知道祠堂的正房后面还有角房。篱园的祠堂原是一座很纤巧的小院,左右两面各有院墙,前面是大门,大门两旁各有一间门房。院子里原有三间正房,打通了,就成了一大间。正房后面隐藏着一间角房,与正房相隔一条夹道,角房后面就是篱园的院墙了。
  沈阁老在世时,这座小院是花房,都是沈阁老亲手栽种的奇花异草。沈阁老去世后,沈老太太就让人把沈阁老栽种的花草全搬到府里,并把这间花房变成了祠堂。之前,沈老太太让沈荣华来篱园思过,就让她住在祠堂旁边的散房里。
  初霜不好意思笑了笑,很为难地说:“奴婢无能,要不有劳姑娘亲自去叫他。”
  “别叫他,让他睡死算了。”
  “睡死你睡死你睡死你,睡死你全家……”低沉沙哑的碎碎念从房顶传来。
  霎那间,沈荣华的淑女仪态不复存在,她双手叉腰,咧开嘴,咬着牙,以挑衅的目光盯着房顶。跟他对着诅咒很费力气,沈荣华决定就用这样的姿势瞪死他。
  “小泼妇,哼!”白泷玛从屋顶上跳下来,拍着初霜的肩,说:“你看我表妹多象名门淑女,可惜生不逢时,你呀!就象你那个祖母,粗俗的母老虎一只。”
  “哟!你连我那个祖母都见过了?真是乖乖啊!”此时的沈荣华就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紧咬贝齿,脸转向一边,以万分蔑视的眼神抛给白泷玛数以万计的眼刀,“你什么时候见的?那粗俗的母老虎没把你引为上宾、留你喝杯好茶吗?”
  “你、你什么意思呀?你、你到底什么意思?”白泷玛想歪了,他又想起沈老太太那副尊容,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看向沈荣华的眼神都变颜色了。
  沈荣华见白泷玛这副极具挫败感的表情,很是得意,都想仰天大笑了。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好像没白泷玛这号人,可沈荣华总感觉和他是几世的冤家。只要白泷玛生气、沮丧,她就高兴,而且总想抓住机会狠狠刺激他。
  人生苦短,得一知己很难,得一个象白泷玛这样的冤家更难。
  “表哥别生气,你误会我们姑娘的意思了。”初霜赶紧打圆场,又说:“表哥所穿的衣服都是我家老太爷的,这些衣服都是我们姑娘亲手缝制的。表哥穿上老太爷的衣服很精神,别说是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就是我们见了都以为是老太爷。”
  “真的?”白泷玛大概觉得象沈逊不吃亏,一扫满脸气恼,露出了笑脸。
  “把我祖父的衣服脱了,谁让你穿的?”沈荣华狠狠斜了白泷玛一眼。
  “不脱不脱不脱,我就不脱,你有本事来我身上扒,气死你个小泼妇。”
  沈荣华看了初霜一眼,转身往祠堂外面走,边走边说:“昨天江阳县主送来的礼物里面有几盒上好的脂粉,我让你收起来,说是留着送人。”
  初霜会意,忙说:“姑娘放心,奴婢收藏得地方很严实,谁也找不到。”
  “哦!不必费心收藏了,一会儿赏给园子里的粗使婆子搓脚用。”
  没等初霜应声,白泷玛就蹿到沈荣华身边,笑得异常灿烂,“沈二姑娘,聪明如你,怎么能做如此暴殄天物之事?自古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你若把名贵脂粉送给婆子搓脚,那婆子就成了你眼中的佳人,你岂不是自降身价?”
  “表哥,你说红粉送佳人,姑娘要是将脂粉送你,你岂不成佳人了?”
  “表妹,原来在你眼里你俊逸无俦、风华绝代的表哥连佳人都不是?我本佳人,奈何卿无慧眼,真真让人心伤。”白泷玛抚额长叹,摆出一副极度忧伤的姿势,摇头说:“我原以为表妹是明珠蒙尘,没想到却是鱼目混珠,我……”
  “我看你是有眼无珠。”沈荣华嚷出这句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赶紧转向初霜说:“初霜,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有眼无珠的人是你,你……”
  沈荣华本想多刺激白泷玛几句,一散连日来心中的闷气,可话到嘴边,她没说出来,就是借她八百个胆儿,她也不敢说了。因为就在霎那间,一把寒光闪闪的软剑绕到她的脖子上,还有一把冷气森森的短剑贴到了她嘴边。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疑,沈荣华是当之无愧的俊杰。就在一瞬间,面对剑气逼人,她笑得竟然比绽放的春花还要烂漫妩媚。那笑容配上她姣美清丽的容貌,如缕缕银光照亮了昏暗的祠堂,暖意弥散,差点晃花了初霜和白泷玛的眼。
  自用圣勇大长公主赏赐的宝剑砍伤了孙婆子的手、砍掉了金嬷嬷的头,沈荣华对刀剑产生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喜爱。她认为与其说那是喜爱,不如说是依靠、是信赖。只有拥有得力的武器,她才能保护自己,斩杀欺负她的恶人。可惜,圣勇大长公主赏了她一把好剑,却让那只丧木神借故收走了。此时,看到白泷玛手里竟然有两把好剑,她出于本能和天性的献媚心态就跳出来作怪了。
  “白……初霜的表哥,有话好好说。不就是几盒脂粉吗?你值得动刀动剑伤了和气吗?传出去不让别人笑话你小家子气吗?”沈荣华见白泷玛的宝剑松动了,赶紧说:“你也知道红粉送佳人,我怎么能随便浪费呢?其实我早就跟初霜说过你表哥帮了我这么多,我对他的救命之恩无须他报答,我该另外谢他才是。”
  初霜瞪大眼睛看着沈荣华,连梦中的记忆都挖出来也不记得沈荣华跟她说过那些话,好在她聪明,赶紧帮主子圆谎,“是是是,我们姑娘一直想重谢表哥呢。”
  “有重谢我之心该早说才是。”白泷玛高兴又得意,他把软剑缠在腰间,又把短剑藏于臂间,冲沈荣华抛了一个媚眼,“还不去拿?”
  “拿什么?”面对白泷玛,沈荣华又恢复了一脸不屑的神情。
  “拿脂粉哪!就是那个江阳县主送你的那些。”白泷玛凑到沈荣华身边,笑得很温柔,昨夜揽月庵之行,他收获不小,却为没拿到脂粉而沮丧。揽月庵的脂粉和沈荣华收藏的脂粉都是江阳县主所送,自是同样的名贵。
  “好在我天生丽质,从不用脂粉,就把江阳县主送给我的那几盒全部送给你。”沈荣华狡黠的目光扫过白泷玛的宝剑,叹气说:“江阳县主真是妙人,调制的脂粉竟比宫里的还纯正,以后多跟她要几盒才是。要是有机会跟她学手艺,我亲手调制了送人岂不更好?唉!我天天琐事缠身,祸事防不胜防,都无此雅兴了。”
  “俗话说艺不压身,你能学到那个县主的手艺,以后大有用处。”白泷玛绕到沈荣华身后,一副与她同仇敌忾的架式,“什么祸事琐事都不能耽误你学手艺的正事,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大的祸事我也让它灰飞烟灭。只要你答应我学到调制脂粉的方法,多做一些更好更纯的脂粉送给我。”
  “反正我也不用那些脂粉,送谁都是送,就是不知道你说话是否算数。”沈荣华斜了白泷玛一眼,满脸不信任,再一次刺激了白泷玛脆弱的神经。
  “表妹,快去取脂粉,你家主子答应了。”白泷玛推着初霜往祠堂外面走。
  初霜见沈荣华冲她点头,才说:“表哥莫急,我这就去取。”
  沈荣华目送初霜走出祠堂的大门,又见竹节一动不动站在祠堂门口守门,才说:“你想要脂粉,想让我学手艺帮你调制脂粉都行,但我也有条件。”
  “说。”白泷玛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吃惊,沈荣华不跟她提条件、乖乖听他的话才会让他暗捏一把汗呢,跟聪明人打交道最好莫过于等价交易、直来直去。
  “我想要那把剑。”沈荣华指了指白泷玛藏在臂间的短剑。
  “早说呀!何必绕这么大弯子?”白泷玛拿出短剑扔给沈荣华,又说:“这把宝剑名为碧泉,很不错,不过不是我要找的那把,只是我顺手拿的。”
  沈荣华没想到白泷玛这么大方,暗暗责怪自己平白多费了些许心思。她将碧泉宝剑握于手中,拨剑出鞘,仔细观看。碧泉宝剑也是双刃剑,锋利无比,剑鞘精雕细琢,和断濯宝剑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断濯厚重,而碧泉偏于轻盈。
  “多谢。”沈荣华爽快道谢,见白泷玛将碧泉送她毫不在乎,又萌生出另一番心思,她想了想,说:“昨晚你装神弄鬼,差点吓着我,想必你也得到了许多隐秘的消息。你刚说过要让我的祸事灰飞烟灭,我想看看你有几分诚意。”
  “条件。”白泷玛冲沈荣华挑了挑眼角,问:“我有什么好处?”
  沈荣华笑了笑,说:“我姨娘送了我几匹浮云锦,颜色偏冷偏暗,适合做冬装,做春衫也好。用来做我的衣服倒显得过于端庄奢华,我忖度着俊美男子穿上定然最好,我想给我父亲做两套。初霜绣工好,做出的衣服也错,要是……”
  “成交,我要四套,里外全新,包括鞋袜,衣服要两套浮云锦的、两套绸缎的。”白泷玛抖着他身上的夹棉袍子,很嫌弃地说:“你以为我愿意穿你祖父的衣服吗?老气、暗沉,穿死人的衣服还会折寿,只不过比小厮的衣服好些罢了。”
  “坐下说话。”沈荣华站得很累了,坐到软椅上,说:“你昨晚在前院折腾的时间不短,都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跟我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白泷玛皱了皱眉,说:“女人那些磨磨唧唧的话我实在不想学,我只告诉你最关键的。第一,用火油代替炭油点银霜炭十有八九会引发大火,很危险,也很明显。没有足够的把握,没有完美的善后措施,轻易不会有人用这笨法害人。”
  沈荣华仔细琢磨白泷玛的话,重重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考虑有些片面了。前世,沈臻静之所以敢用火油取代炭油烧死那瘦马,甚至想连她也一起烧死。是因为沈臻静太了解杜昶,知道杜昶冷酷无情,女人对杜昶来说就是一件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瘦马死了,只说是死于大火,没人追究为什么会着火。
  而现在不行,若用火油代替炭油点银霜炭引起大火,不管是烧伤了沈荣华亦或是沈荣瑶和沈臻萃,都会有人追究,幕后真凶休想逍遥法外。所以,有人把火油带进篱园,到底干什么用,还需要她好好寻思一番。
  “还有呢。”沈荣华看向白泷玛的目光变得沉着而虔诚。
  白泷玛很受用沈荣华的目光,耸肩一笑,说:“将成块的火油用防水布包好装到铁皮盒子里,再往盒子里放上冰块,密封好,放进燃烧的炭盆里。最多半个时辰,铁盒就会爆炸,能引起大火烧伤人,还能炸伤人。”
  “我明白了。”沈荣华的目光变得深沉凝重,“真是太聪明、太阴毒了。”
  “不是别人聪明,是你太笨了,只会用一些小心思。许多涉及兵法战争的书本上都记录过用铁盒装火油炸敌人的方法,你还聪慧博学呢,没看到过?”白泷玛叹了口气,又说:“我八岁的时候就把这方法当成游戏玩,还炸伤过人。”
  沈荣华点了点头,说:“是我太笨了,从没在这些害人的招术上用过心思。”
  白泷玛拍着沈荣华的肩膀,说:“以后跟我学,歪门邪道之术保你受用不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沈荣华挡开白泷玛的手,又弹了弹肩膀,说:“我厌烦歪门邪道之术,可一点也不懂,怎么防人呢?”
  “坏不过坏人就无法做好人,奸不过奸臣就无法做忠臣。”白泷玛凝望着沈阁老的灵位,轻嘲一笑,说:“你被沈阁老带在身边教诲,可他为人处事、为臣做官之术你学到的不足万一,还不如那些不被他带在身边的人。”
  沈荣华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她不想回忆悲惨的前世,也不想质疑沈阁老,“事到如今说别的都没用了,我听你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等。”白泷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看在你对我表妹不错,也看在脂粉的面子上,我保你万无一失,至少能保我栖身多日的祠堂安然无事。”
  “我万无一失是底限,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结果。”沈荣华目光清冷、语气森寒,她不想要以自保为主的被动防备,她要让想害她的人付出十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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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斗法
  白泷玛没再说什么,他透过祠堂的窗户凝望外面的阳光,目光深远,面沉如水。沈荣华紧咬嘴唇,看着沈阁老的灵位,任翻涌的思潮肆意撕扯着惨痛的记忆。
  时间就在他们彼此的沉默中悄然划走。
  外面传来轻快急促的脚步声,沈荣华和白泷玛都知道是初霜回来了。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能拿到脂粉了,白泷玛微微一笑,深沉的神情消失怠尽。沈荣华摇头长叹,知道了阴谋的核心,她心中有了底气,可脸色依旧异常沉重。
  初霜推门进来,说:“姑娘,四房的王嬷嬷带人把火盆抬进了篱园,说是要用火盆烧纸钱祭奠老太爷,在大门口和前院、茗芷苑及祠堂门口都摆上了火盆。”
  沈荣华沉思片刻,冷哼说:“让她们摆吧!这不是重头戏。”
  “不是重头戏?”初霜不明所指,怔了一会儿,说:“姑娘,现在天干物燥,若是用火油代替炭油点银霜炭,就这几个地方摆了火盆,能让整个篱园起火。”
  “篱园陷入火海,施救不利,就有可能伤亡惨重,对谁有好处?若是烧伤或烧死四姑娘和六姑娘,事情闹大,别说二房和四房,就是沈家乃至沈氏一族都会一查到底。若经了官府,幕后之人就是藏得再深,也难以脱罪,连带沈家也会遭人非议。若只烧伤或烧死我及我的下人,这件事老太太和大老爷就能压住,沈氏的族长也会想办法去遮盖,顶多就是打杀发卖几个下人了事。”
  初霜意识到事情复杂,试探着问:“姑娘,难道我们的猜测不对?”
  “我们猜得没错,是有阴谋,只是我们的想法太片面了,漏掉了最关键的东西。直至今日,我才明白我面对的是生死较量,不是闺阁内宅的小把戏。”沈荣华自嘲冷笑,幽幽地说:“不要说别人太阴毒、太狡猾,是我自己太笨了。”
  无论是重生之前,还是有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她都知道沈臻静恼恨她、嫉妒她,想把她压下去,为此没少在她身上用阴谋手段。沈阁老在时,她不把这些放在眼里,重生之后,她对此更是不屑一顾,她觉得这些东西都上不得高抬面。
  前世,沈臻静几次想杀她,都是在她陪嫁到杜家之后,成了与沈臻静共享一个男人的妾室,才令主母起了杀心。又碰上无情无意的杜昶,才造成了她前世的惨剧。今天之前,她还一直认为待自闺中的沈臻静不敢置她于死地,毕竟沈臻静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虎狼要吃人,那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而沈臻静,那是当之无愧地生了虎狼之心的人,伺机吞噬是她的本能。
  “你说了这么半天,就最后一句是实话,最有用。”白泷玛正兴致勃勃试用初霜拿来的脂粉,临时插了一句话,“谁也一样,不吃亏怎么能长大?不管被谁坑了阴了,不要埋怨别人狡诈恶毒了、忘恩负义了,一定要先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蠢。”
  沈荣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管白泷玛平时如何嘻皮浮夸,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那日,他身受重伤昏死在湖溏边,沈荣华一直没机会问他的生平来历、因何受伤,想必他也吃过亏、上过当。刚才白泷玛那番话是在说她,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说给他自己听呢?与其怨恨别人太坏,不如埋怨自己太蠢更来得直接。
  前世,沈阁老一死,她就彻底败在了沈臻静的手下,被玩弄得连一只蝼蚁都不如,至死也没翻身。今世,她跟沈臻静的较量刚开始,彼此都在擦拳磨掌。若说她杀了金嬷嬷、卸了沈臻静的臂膀是一个胜利,那么今日差一点又被算计就象一瓢冰水当头淋下,浇醒了她被一个小小胜利冲得发热的头脑。
  即使她经历那样一个前世,见识了沈臻静阴鸷狠毒的手段,能引以为戒并小心提防。今生,也不容许她有丝毫懈怠,因为比阴毒,她先天就逊色于沈臻静。
  初霜沉默寻思了半晌,才轻声问:“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沈荣华叹了口气,把白泷玛刚刚跟她说的话说给初霜听,听得初霜如恶梦方醒一般。沈荣华微微一笑,拍了拍初霜的手,是安慰,也是鼓舞。
  “姑娘已猜到她们的阴招,想必也有应对之策了。”
  “不是她猜到的,是我告诉她的,她那么蠢,能猜到才怪。”白泷玛撇了撇嘴,说:“你跟你那个堂姐真是姐俩儿好,一个是小泼妇,一个是小毒妇。”
  沈荣华扫了白泷玛一眼,没开口反驳,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到想应对并反制的策略上了。今天,她若能完胜,第一要感谢的就是白泷玛,所以不想再跟他拌嘴。
  “应对之策只是被动防御,实话跟你们说,我很不甘心。”沈荣华很崇拜地看了看白泷玛,说:“今天的事还要有劳你,我重谢的条件已列明,绝不食言。”
  “看你这么敞快,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白泷玛抢过初霜的荷包,把脂粉装进去,塞到自己怀里,才说:“茗芷苑的倒座和大门的房顶上面、祠堂的门房和正房的房顶上面都洒了一些用煤油浸过的刨花,遇火星就会着起大火。”
  沈荣华身体一颤,问:“是谁?什么时候洒的?”
  “寅时正刻,天还没亮,你睡得正香,洒刨花的人不在篱园当差。”白泷玛自板房被拆那天就住进了篱园的祠堂,对篱园的人和事也了解得颇为深入了。
  “表哥应该抓住那人才是。”
  “唉!表妹,你被你的蠢主子传染了,我抓住那个人哪还有好戏可看?”
  茗芷苑是沈荣华的起居之所,她白天无事会呆在祠堂。那人只在茗芷苑和祠堂的房顶上面洒过浸过煤油的刨花,就是想让这两处起火,把沈荣华及她的下人烧死或烧伤。火盆已摆好,阴谋有条不紊进行,可见安排和计划十分周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