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娘嫁过来时共带了多少嫁妆?”
“唉!姑娘问这个有什么用?二老爷为了换太太和晨哥儿活命,把太太全部嫁妆都送给老太太了,太太没带走一个布头,也不能留一文钱给姑娘。”
沈荣华暗暗咬牙,尽量平心静气说:“有用没有先不说,我只想知道我娘有多少嫁妆,大长公主赐了我一个庄子,以后我也要当家理事,知道多了自然有用。”
圣勇大长公主只赐了她一个二百多亩的庄子就让她欣喜不已。林氏的嫁妆里共有十个庄子,最小的也有五百亩,都是上好的土地,比两个芦园都要大。听李嬷嬷说芦园一年除了进上的粮食、瓜果、蔬菜、禽畜之类,还能交上百两银子呢。
“姑娘不必费心,打理庄子交给管事就好,当家可是苦差事。姑娘以后只要不嫁那些嫡长子,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一大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多烦呢。”
“嬷嬷之前也是这样教导我娘的吧?”
“可不是。”周嬷嬷顿了顿,又说:“那时侯,老爷天天忙着朝廷的事,夫人管着家里外面一大堆事,都没时间照顾太太。当时,府里仆人还不多,就是老奴和几个媳妇子丫头伺候太太,老奴就跟太太说等她长大嫁人可别象夫人那么辛苦。夫人要是不操这么多心,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累坏了身子,连个哥儿都没生。”
沈荣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周嬷嬷的话也没错,不缺吃穿花用,不用操心管事,整天享清福当然是好日子。之前,她也听林氏说过,万夫人之所以没生下儿子,就是因为生林氏时还天天操劳,没养好身子,才不能再怀孕的。
初霜见沈荣华无话可说了,探头进来,陪笑说:“姑娘只是想问问太太的嫁妆,听嬷嬷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唾沫费了一堆,还没说到正题上。”
“你个小蹄子,你……”周嬷嬷又要冲初霜发威,被沈荣华拦住了。
“嬷嬷的话也不错,象我外祖母那么操心费力也是一辈子,象我娘处处想省心享福也是一辈子,可我娘最终也没想到福。”沈荣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儿不嫌母丑,不管我娘名声如何,只要她活着,我都想为她养老送终。我想知道我娘有多少嫁妆,不是我想要,说实话,凭我现在也要不出来,是我要弄明白一些事。我怀疑那件事是有人给我娘设了圈套,就是想谋害她,把她的钱财据为己有。”
“姑娘有这份心,不管太太走到哪里,有多难,老天也会让她知道。”周嬷嬷洒了几把泪,思量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太太的嫁妆清单上的数目应该是十万多两,光现银就有三万两。太太出孝之后,就变卖了两处宅子,连宅子里的摆设、家具、车马等一些东西也都卖了,大概卖了六万两银子。林家来人拿走了五万两,太太又赏了牙行、中人,打点了帮忙操劳的人,应该还剩七八千两。”
沈荣华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暴跳如雷,就要破口大骂,她用力掐着手心,咬牙让自己平静下来,问:“嬷嬷说的是哪一份嫁妆清单?”
“还能有哪份嫁妆清单?就是太太嫁给二老爷时整理的嫁妆清单。”周嬷嬷见沈荣华的神态晦暗不明,又说:“太太守完五年的孝,跟二老爷的嫁娶之事提到日程上。老太爷就请来江大人夫妇当媒人,江大人就是三太太的堂伯,听说前年去世了。当时有老太爷、大老爷、大太太、江大人夫妇,还有林家两位老爷太太,大家聚到一起清理林家的财产,拟了一份嫁妆清单。”
“就是那些人拟出的嫁妆清单上写明我娘统共有十万多两的嫁妆?”沈荣华狠狠抓住初霜的手,抑制自己身体的颤抖,抓得初霜直咧嘴。
“是呀!姑、姑娘怎么了?”周嬷嬷也看出沈荣华不对劲了。
沈荣华长舒一口气,脸上挤出几丝笑容,“我没事,嬷嬷别担心,嬷嬷,我娘的嫁妆清单呢?我想看看,算算我娘在沈家生活了十三年还有多少钱财。”
周嬷嬷想了想,说:“当时,太太的嫁妆清单共拟了四份,太太有一份,沈家有一份,林家作为娘家拿走了一份,江大人夫妇手里也有一份。去年出了那样的事,太太的小库房都让老太太派人砸了,东西都拿走了,嫁妆清单也不知弄到哪去了。老奴寻思着太太的钱财比嫁妆上只多不少,庄子铺子每年总共都能交上两千两到四千两的红利,除了沈家公中的,我们二房花这几千两银子就够了。”
“知道了,呵呵,也就是说老太太让我娘花十万多两银子买了自己的晨哥儿的命。我娘和晨哥儿的命确实贵重,但不知道老太太那条贱命值多少钱。”
“姑娘不能这么说话,老太太就是可恨,要让人听到也会埋汰姑娘。”周嬷嬷痛哭了几声,又抽泣着把沈荣华揽在怀里,说:“太太最后落到这种地步,是因为她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一个人没个帮手,姑娘和太太的命一样,呜呜……”
沈荣华给周嬷嬷擦去眼泪,咬了咬嘴唇,说:“嬷嬷别哭,我有一父所出的弟妹又怎么样?还不如没有,同人不同命,我不会落到我娘那般田地。”
不堪回首的前世,在沈阁老死后,她七年的境遇还不如林氏,结局也更加悲惨。重生归来,她要让自己变强大,再多的腌臜事也能容下,但不是不计较。
初霜揉了揉自己的手,给沈荣华和周嬷嬷各倒了一杯茶,见周嬷嬷平静下来,才问:“嬷嬷看过太太的嫁妆清单吗?还记得上面都有什么吗?”
沈荣华听到初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忙掩藏愤恨,满眼期待看着周嬷嬷。要想拿到林氏那一份嫁妆清单很难,周嬷嬷能说出大概供她参考就行。
周嬷嬷哽咽道:“头太太出事之前老奴还看过太太的嫁妆清单,不过是人老了,记住的条款不多。老奴记得清单最后一页的合计,上面写着白银三万两,金、银、珠、玉和宝石的头面首饰合计一万两,布匹、衣服、家具、摆件,还有什么古玩字画之类合计两万两,两座宅子、十个铺面、五个庄子合银四万三千两。不算太太手里的现银和宅子、铺子、庄子的出息和红利,共合银十万三千两。”
初霜见沈荣华快气晕了,赶紧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又以眼神安慰她,“周嬷嬷,太太有这么丰厚的嫁妆,沈家娶太太过门的时候没聘礼吗?”
周嬷嬷摇了摇头,说:“听说老太太威胁二老爷和老太爷,要是非娶太太过门,她就在成亲那天寻死,后来不知怎么说的,老太太不寻死了,只是不给聘礼。”
林氏守了五年的孝,守丢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嫁妆。之前,林阁老托沈阁老照顾妻女,林阁老夫妇去世后,沈阁老又让林氏和沈恺订下了婚约。沈老太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破落户,儿子成亲的时候闹起来,谁都会闹得没脸,不给聘礼就能安抚她,也太过简单了。沈家必须娶林氏过门,因为沈阁老受林阁老之托照顾林氏,五年照顾丢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财产,这跟谁都说不过去。
沈荣华冷哼一声,忖度片刻,问:“嬷嬷,林家为什么要分走五万两银子?”
“老奴也不清楚,后来还是听太太房里的大丫头沪菊问起此事,老奴才知道林家拿走了五万两银子。沪菊很不愤,鼓动老奴还有另外几个人去问太太,我们就去问了。太太说林家跟她要五万两银子,说了一大堆理由,她没主意,沈阁老做主答应给了。太太手里没这么多银子,沈阁老就让她卖了老宅和北城门附近一座五进的宅子,共得银六万多两,给了林家五万两。沪菊说太太糊涂,还带着浅柳、浅画去指责太太,闹了一场。太太骂了沪菊,沪菊不愤,就和浅画还有张二山两口子偷了太太五百两银子逃走了。大太太听说此事,就亲自过来问,还说要报官,以逃奴罪处罚他们,又把老奴叫过去告戒了一番。”
沈荣华与初霜对望一眼,问:“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周嬷嬷点了点头,说:“老奴也不想让太太卖掉老宅,可太太都做主了,老奴也就没多问。大太太说老宅不卖掉,太太会思念父母,影响和二老爷开开心心过日子,还不如卖了省心。老奴认为大太太说得有道理,就去劝了太太。”
为什么要给林家银子、老宅是不是该卖、沈阁老为什么要答应林家等诸如此类的问题,沈荣华不想再多问,这些问题就是有了答案,也为时太晚了。林氏年轻没主意,周嬷嬷作为她的奶娘,也是糊涂人,被人玩弄才股掌之中还不自知。
“后来呢?”
周嬷嬷怔了怔,说:“后来、后来太太就嫁给二老爷了。”
沈荣华斜了周嬷嬷一眼,冷声说:“我问的是抓逃奴的事,沪菊和浅画几人有没有被抓回来?浅柳没和沪菊几人一起偷银子逃跑,后来结局怎么样?”
初霜听到沈荣华的问题,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怕周嬷嬷的回答令沈荣华太过气愤,又赶紧把手塞过去让她掐,以此出气、发泄,达到镇静的效果。
周嬷嬷想了想,说:“沪菊几人都没抓回来,那次一起跑了还有老宅和铺子里的管事两家,人太多,不好抓,也就把这件事压下了。后来浅柳成了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太太怀了姑娘还有少爷,就给浅柳开了脸,让她做了通房丫头。过了两年,又封她做了姨娘,她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前年到庄子里养病了。姑娘不记得柳姨娘了?就是浅柳,还有一个洗琴,封了秦姨娘,还在府里。”
沈荣华面沉如水,微微点头,思虑半晌,说:“外祖母是那么聪明能干且虑事周全的人,一定挑了许多得力的人供我娘使唤,这些人呢?陪我娘嫁到沈家的林家旧仆除了嬷嬷和那两个封了姨娘的,还有谁?”
“姑娘真是糊涂了,除了我、浅柳和洗琴,哪还有林家的旧仆?太太嫁到沈家之前,除了偷了主子东西逃跑的,还有自赎自身的,也打发了一批。十来年前又出了那件事,太太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光了,就剩下了我们三个。”
周嬷嬷见沈荣华仍一脸疑问,又说:“夫人给太太选的人好多都是掐尖要强的,比太太还厉害,牙尖嘴利好计较,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讨夫人喜欢的。老爷和夫人一死,这些人见林家败了,刚过了夫人的百日大祭就开始闹腾。偷东西逃跑的,一家人求恩典赎身的,打架闹事、不敬主子被发卖的。太太守孝五年,陆续离开的下人有七八十人,都是一些没良心的货。”
“比如呢?”沈荣华挤出几丝笑容。
周嬷嬷气乎乎冷哼,说:“比如夫人给太太挑的大丫头流丹和流紫,二等丫头沪兰、沪竹、浅墨、洗镜,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是流丹和沪竹、浅墨,模样不怎么样,挑饬人倒有一套,还到夫人那里告我的状呢。老爷和夫人去世后,她们鼓动太太别答应与二老爷的亲事,又不让大太太帮忙处理家务,挑头带下人闹事。太太丧父丧母,多伤心,又要守孝,哪有心情管家?后来见太太不听她们的,觉得没脸,就偷了自己的身契和银子,躲起来享福去了。”
“嬷嬷怎么知道她们去享福了?”
“老奴听太太说的,太太嫁到沈家之后,有一次跟老奴闲聊,说当时弃她而去的下人肯定比留下来的人过得好,她们还不是去享福了吗?”
沈荣华不想再和周嬷嬷多说,周嬷嬷是忠心不二的下人,但有些话说起来会很费劲。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拿起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吓了初霜和周嬷嬷一跳。
“一群狼子野心的混蛋,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去哪儿了?去……”沈荣华喊出一嗓子,刚要运气接着喊,就被房顶上传来的巨大的响声吓呆了。
房顶上瓦砾、渣土和成块的草泥、朽木哗哗往下掉,随着这些东西掉下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相貌俊美纯净、一身光鲜而此时却成了土人的人。
“对不起,听到你一喊,我一着急,一脚踩空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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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情人节,有情人的、没情人的,一起快乐哟!
☆、第九十九章 天上掉下个美少年
顶着沈荣华要杀人的白眼还有初霜和周嬷嬷目瞪口呆的惊诧,萧彤满脸陪笑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和枯草,偶尔拍到痛处,不禁吸气咧嘴。
“很好玩?”沈荣华咬着牙很傲慢地冲萧彤抬了抬下巴。
“一般、一般……我力道不大,只是这房子年久失修,哎呀——”
周嬷嬷反应过来,重重拍着炕桌,怒喊:“大胆登徒子,竟敢偷看我家姑娘。”
初霜恶作剧一笑,轻声说:“嬷嬷,这是你的房间,他看也是……”
“你、你竟敢……”周嬷嬷这才听明白初霜的意思,一张老脸慢慢泛红。
萧彤赶紧摇头摆手,边呻吟边哀告,“没有,绝对没有,我绝不是来偷窥的。”
“那你来干什么?”沈荣华两指敲着炕桌,挑起眼角询问。
“实不相瞒。”萧彤跺了跺脚,抖净身上的杂物,倒背着手,摆出一副绝世独立的姿态,很傲气地说:“在下是誉满京城的玉面神探,曾破获……”
“打住。”沈荣华毫不客气打断萧彤的话,嘴角挑起嘲弄,说:“我听说你曾破获谨亲王府奴才偷盗案,仅此一桩,你玉面神探的封号是你小叔封的吧?”
萧彤是裕郡王的嫡长子,谨亲王的嫡长孙,他的小叔就是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的小王爷萧冲。这封号若是萧冲所封,那就不只是虚名,更是莫大的讽刺了。
“胡说,玉面神探的封号明明是我祖父所赐,关我小叔何事?”萧彤听出沈荣华语气中嘲讽,俊脸泛红,面露怒色,冷哼说:“沈二姑娘可以轻视我的封号,但不能忽略我敏锐的推理和判断。前些日子,篱园之案草草了结,是我父王暗示刘知府给沈阁老留几分颜面。房子坍塌,死伤数人,这么多人惊马遇险,还杀人灭口,祠堂又起了大火,这么严重的案子会是两个奴仆为报复主子所为吗?刘知府为官多年,断案无数,本世子一眼就能看穿的阴谋,他看不透吗?”
沈荣华端起茶盏,阴阴一笑,问:“依世子爷之见呢?”
“依本世子之见,这其中大有玄机。”萧彤一拐一瘸走到大炕旁,抓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几口茶,才说:“有人想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有人将计就计、暗渡陈仓,有人欲盖弥彰、嫁祸于人。连刘知府和卢同知都佩服设计者心思缜密、阴险狠毒,本世子只能说沈家人,确切地说是沈家的姑娘没有最狠、只有更狠。沈二姑娘要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大可以说得更详细些,沈二姑娘想不想听呀?”
周嬷嬷瞪了萧彤一眼,“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呀?怎么跟戏文似的?我过完年就去了篱园,一直到案子判决才回来,怎么就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呢?”
“你作为奶娘,本应是主子身边第一得力人,可你连林小姐有多少嫁妆都不知道,可见你是天下第一糊涂人,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都是戏文吗?”萧彤看上去温文尔雅,不象嘴尖舌毒之人,可他说话却不落口风,专刺人痛处。
“你……”周嬷嬷老脸涨红,和蔼温吞的表情变得严厉阴沉,看向萧彤的目光带出了杀气,“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兔崽?长得人模狗样,倒会胡说八道。”
当年,万夫人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熟知周嬷嬷是好说话、好糊弄的性子,知道她不会心生歹意,就怕她被人哄骗了。所以,万夫人在给林氏准备嫁妆时就没让她参与,而是让伺候林氏的流丹、流紫两个大丫头帮忙整理的。周嬷嬷也知道万夫人不信任她,当时也生了几次闷气,认为流丹和流紫说了她的坏话。
林氏有多少嫁妆,周嬷嬷心里也有一番掂量。林阁老和万夫人都是精明能干之人,这些年攒下了巨富家资,自是豪富。他们夫妇只有林氏一个女儿,两人相继去世,又去得匆忙,没来得及处理安置家财。别说周嬷嬷这样的林家旧仆,任谁都知道他们不会只给林氏留下十万余两的嫁妆。可万夫人整理的嫁妆清单上具体有多少,周嬷嬷不知道,而林氏嫁到沈家的嫁妆清单上就有十万多两。周嬷嬷本身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愿意多说话惹气生,就相信了她所看到的嫁妆清单。
今天,被萧彤道破实情,又被说成是天下第一糊涂人,谴责了一番,周嬷嬷又委屈、又气愤、又窝囊、又伤心,自是憋了一肚子气。本来,沈荣华来找她问林阁老府上以前的事,提到了林氏的嫁妆,她正郁闷呢,只是无处发泄而已。
“天杀的小王八崽子,谁让你喝我的茶了?我让你喝、喝——”周嬷嬷抓起茶壶,恶狠狠向萧彤砸去,“你满嘴胡沁,喝老娘的洗脚水都不配。”
萧彤躲过周嬷嬷茶壶的攻击,听着周嬷嬷骂他,脸不红、心不跳。不管是在裕郡王府,还是在谨亲王府,下人们打架骂得再难听,他也没回避过,反而觉得很有意思。用他自己的话说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并不矛盾,还能巧妙地融为一体。
裕郡王夫妇虽说宠爱儿子,但怕他步了萧冲的后尘,对他的教养很严厉。但萧彤自幼就是聪明有主意的人,应付长辈的教育,走高雅优越的路线,他极其出色。但他私下跟萧冲混得也不错,很善于吸收萧冲身上少之又少的优点。用萧冲的话说,你小子做多少坏事都没挨过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小叔强。
周嬷嬷扔出去的茶壶发出一声脆响,碎了。屋里的人彼此对望一眼,沉默了。
这十几年来,沈荣华很少看到周嬷嬷变脸,也习惯了周嬷嬷的平和温懦。今天,她见周嬷嬷要立威发狠,目标还是高雅俊逸的裕郡王世子,也真是醉了。
萧彤打破沉默,抱拳说:“看来沈二姑娘不想听在下说案,在下告辞。”
“你、你告辞?你想走就能走吗?”周嬷嬷跟萧彤卯上了,她从针线笸箩里抓起一把剪刀,冲萧彤比划,“你人模狗样,就能随便私闯内宅吗?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我不会饶了你,姑娘,别怕他。”
“我不怕。”沈荣华端起茶盏喝茶,接着醉。
“你这婆子真是一等一的糊涂人,本世子是钻出来的吗?”萧彤一脸骄傲指了指房顶上的窟窿,“你老眼昏花了吗?本世子明明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你……”周嬷嬷气得直咬牙,要冲萧彤动剪刀,被初霜拦住了。
沈荣华看了看房顶上的窟窿,突然大喊:“山竹,你给本姑娘滚下来。”
“哎——姑娘稍等,奴婢走门,奴婢没胆钻洞。”山竹从房顶跳下来,从正门匆匆跑进来,陪着笑给沈荣华行礼,又兴灾乐祸冲萧彤挤眉弄眼。
“你们很熟?”沈荣华尖锐的目光扫过山竹和萧彤。
“不熟。”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认识多久了?”沈荣华好像没听到他俩回答一样,自顾提问。
山竹嘴快,回答道:“刚认识几天吧!”
萧彤慢悠悠说:“你、我还有那半男不女今天才算认识。”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这么简单的问题回答都不一样,要起内讧吗?”
“姑娘说笑了,奴婢跟他不为内,也讧不起来。”山竹见沈荣华板着脸,又讪笑几声,说:“那天四公子要对姑娘动手,他救了姑娘,奴婢才认识他。从那日到现在,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奴婢说跟他认识几天没错呀!”
“我懂了。”沈荣华点头一笑,说:“山竹所回答的认识是指第一次见面,接下来不打不相识,直到今天,你们达成某种协定,算是真正认识了。”
“沈二姑娘是聪明人,所言不差。”萧彤满脸真诚夸赞沈荣华。
山竹狠狠瞪了萧彤一眼,干笑说:“姑娘果然聪明。”
“世子爷刚刚说你、她还有那半男不女今天才真正认识,半男不女是谁?你们同谋了什么事?计划怎么分脏?告诉我。”沈荣华从周嬷嬷手里接过剪刀,又恶狠狠一笑,说:“刚才世子爷也说了,沈家的姑娘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萧彤怔怔看着沈荣华,不由打起冷颤,这么明媚、这么姣丽的姑娘发起狠来就象一朵淬过毒的娇花,美得让人不想错开眼珠,却又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看过篱园之案的案宗,又听刘知府和卢同知讲了内幕,加上他的推断,他知道沈荣华才是篱园东西跨院爆炸坍塌、死伤数人的幕后真凶,也是导致四房一家惊马坠坡的主导者。最后,沈荣华又对辱骂她的杜昶给予猛烈回击,并赤果果陷害。
起初,他也恨沈荣华心狠手辣,打心底对她很犯怵。后来,经多方了解、探查,听窗根、挖墙角,也偷窥数次,又得知了许多内情,他对沈荣华就恨不起来了。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又一帆风顺长大,要想了解沈荣华的境遇,需要跨越一条鸿沟。但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说如果篱园之事打在他头上,他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