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消息?”
“皇上回到京城,还没顾得上休息,弹劾五皇子、沈贤妃、王统领、沈家人的折子就堆成了山,其中还有十几份是弹劾沈阁老的,连死人都不放过。皇上一一看过,很生气,同几位阁老商量几天,又跟皇族商议,才做出了圣裁。削了五皇子的王爵,让他到紫山书院读书,他领的差事都交给了四皇子接手。沈贤妃降为沈嫔,禁足一年,端悦公主也被削了封号,禁足半年。端淑公主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保留了她的封号,让她到西山皇家寺庙休养。王统领由大内侍卫统领降为京畿护卫营统领,连降了两级,大内侍卫统领由冯副统领暂时接任。”
“罪有应得。”沈荣华冷哼一声,又长长松了口气,“这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你为什么说是不好不坏的消息呢?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因为你是沈家人,不管你跟他们的仇有多深,这都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一个家族内部天天掐得你死我活,在外人看来,他们还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一家人。若五皇子和沈贤妃有一天真犯下重罪,沈家要被满门抄斩,你也逃不过去。现在因为在沈阁老的孝期,皇上没有处置沈家人,也没掠去给沈阁老的封赏。但沈贤妃和五皇子被贬,这对沈氏一族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五皇子和沈贤妃都是野心极重的人,他们肖想皇帝的宝座,说不定真会犯下谋逆重罪。沈家人乃至沈氏一族都会被牵连而获罪,她沈荣华也逃不过去。他们得意时,折磨她、打压她、践踏她,他们获了罪,还要把她拖入火坑,这也太不公平了。难怪连成骏说沈贤妃等人被贬对她来说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症结在此。
沈荣华面露担心,“那我该怎么办?我才不愿意给他们陪葬。”
“好办,你嫁人,娘家获罪不涉外嫁之女,就跟他们没有牵扯了。”连成骏敛眉沉思片刻,又说:“这回你要嫁给我了,若我嫁给你,岂不也要把我搭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京城之行
温热的风拂过树梢,摇曳着叶翠花红,榴花如火,渲染五月的风情。期待的端午节过去了,盛夏的帷幕拉开,热烈的季节处处充溢浓情、充满生机。
圣驾回京时日不短,沈荣华和林家旧仆敲鸣冤鼓告状之事津州府也没提起再审。花晌死了,杜氏也死了,林家的银子还了,裕郡王府也受到了波及。沈贤妃被贬,虽说不是因为这两宗官司,但也有潜在的原因。沈荣华知道这两宗官司也会不了了之了,但她不甘心,她想要一个最终的说法,至少是一份结案的文书。
她借恭贺卢同知高升的机会去问了问,卢同知,现在的卢知府正头疼呢。苏正一家十几口被杀,死相诡异,连苏正的两个外嫁女及其至亲都尸首分离。这是大案、要案,可这案子怎么结,上面的人没指示。说是具家圣女做案,又没有明确的证据可考,卢知府新官上任,想细查,却走入死角出不来了。
沈荣华问起自己和林家旧仆告状之事,卢知府回复得模棱两可,也点明这是上面的意思,又劝她适可而止,凡事别太过较真,以后津州府会给她适当的补偿。沈荣华觉得自己也不亏,她和林家旧仆折腾了这两场,没达到报仇的目的,却也出了一口恶气。没能把沈贤妃踩到脚下,沈贤妃被贬也是她胜利的第一步。
她坑了沈贤妃十万两银子,被杜氏和杜家侵吞的财物产业连同这些年的盈利出息也要回来了。她让津州府衙给她出了文书,她要去京城向万户侯府、万姨娘的娘家和胡氏追讨其它财物产业。有了一个胜利的开端,她也就有了信心和底气。
津州浣花斋开业大吉,运行势头比林楠和沈荣华想像得还要好。林楠为这两间铺子挑选得都是得力可靠之人,不用沈荣华操心费力,就能把铺子打理得妥贴周到。沈荣华只等着月底记账,年底收银子,甩手大掌柜当得逍遥自在。
卢同知荣升津州知府之后,对闻林童院的开办格外重视,还聘请了沈荣华做名誉院长,实际事务由方逸全权打理。沈荣华就负责每一期开学时去讲讲话,教孩童们认第一个字,适时捐些银子财物,为自己争一个风光清贵的好名声。
原来掌管篱园的佟嬷嬷跟冯白玥进宫了,沈荣华从林家旧仆中挑出张二山的媳妇做篱园的管事,他们的女儿石姐儿协助其母。篱园后面的庄子由李嬷嬷掌管打理,沈荣华原本打算培养李四协助李嬷嬷,此次谨亲王随圣驾回京,李四几人又跟着回了谨亲王府,她就让李嬷嬷栽培秋生,保证可用之人层出不穷。
李管事夫妇都是厚道实诚的人,芦园由他们打理,沈荣华很放心。他们夫妇年纪不算大,两个儿子都很聪明,她不用担心芦园的管事后继无人。初霜掌管两处庄子的零碎地块、果木林和开荒地的耕作种植,主要种经济作物。年底出息分成的规矩都订好了,遇事初霜会和两个庄子的管事商量,他们都是明理厚道之人,也不会有冲突。沈荣华从林家旧仆中挑出一个名叫洗静的协助初霜,年底,初霜从自己的分成中拿出三成给洗静,两人相帮互助,做事的积极性都很高。
林家旧仆中的流丹和沪菊都是万夫人给林氏挑的大丫头,两人都是忠心可用之人。沈荣华让她们跟在身边,流丹掌管她的私房,负责出入帐记录。沪菊则担任她身边的管事,打理一些琐事,她的大小丫头也由沪菊管理。浅墨也是万夫人给林氏挑的丫头,沈荣华让浅墨做浣翠居的管事,并掌管她的私库。
周嬷嬷和华嬷嬷自愿到望梅轩给旧主守灵,沈荣华她同意了,芦园的其它几处院落也归她们打理掌管。林家旧仆中的男子除了张二山留在津州的浣花斋做一些杂事,其他人都要跟沈荣华去京城,准备接手林家的产业。
初霜成了庄子的管事之一,白雨跟冯白玥进宫了,她的丫头也要调整。现在,她是领朝廷俸禄的县主,她的丫头的月钱花销都由她负责,沈家只给份例内的银子,她也就没必要按沈家的规矩配备丫头了。山芋山药是林楠给她的丫头,武功都不错,相当于护卫,沈荣华也不让她们做丫头的事,月银自然也多。
山竹和蛇青都是揽月庵暗卫营特训出来的人,现在都成了她丫头,自然是一等大丫头,雁鸣和鹂语也成了一等丫头。燕语、燕声、燕喃、燕归、竹节,还有沈荣华的奶姐苏茗都是二等丫头,二等丫头分工明确,平时只有四个燕在身边伺候。沈荣华让李嫂子再买几个小丫头,先调教规矩,做为丫头的备用人选。
“回县主,苏妈妈求见。”
沈荣华准备明天起程去京城,正收拾物品,听说她的奶娘流苏求见,她微微怔了一下。流苏母女来芦园伺候也有一段日子了,流苏是热情细致的人,苏茗也温和乖巧。这段日子,连流丹都没发现她们母女有不轨之心,沈荣华对她们也就放心了。可沈荣华要把流丹带在身边,就不能用流苏,这两个人是死对头。
“让她进来。”沈荣华从心里还很看重流苏这个奶娘,对她也很客气。
流苏进来,给沈荣华行礼后,递过一个包袱,说:“听说姑娘明儿要出远门儿,奴婢收拾了一些衣物鞋袜,都是奴婢以前亲手给姑娘做的,姑娘就带上穿吧!”
“好,既然是妈妈亲手做的,我就留下了。”沈荣华见流苏对她很恭谨,就有些不自在了,同自己的奶娘相处,沈荣华总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或许因为她以前怀疑流苏居心不良,冷落过一段时间,每每想起,都觉得歉意和尴尬。
“姑娘看得上眼,就留着穿,奴婢差事少,就给姑娘做贴身衣服穿。”
“多谢妈妈。”
流苏愣了一会儿,才说明来意,“姑娘此次出门,就让苏茗跟去伺候吧!她年纪不小了,在主子身边伺候也能学个眉高眼低,以后说起来也不会让人轻视。”
沈荣华此去京城,一等丫头都去,二等丫头只带四个燕,苏茗、竹节留下看屋子。按说哪个丫头跟去伺候都无所谓,可临时换下谁就令沈荣华犯难了。正为难之际,就有人来报说鹂语来了月事,明天不能去京城了,正好换上了苏茗。
傍晚,林楠和水姨娘等人来了芦园,会合沈荣华主仆,准备明天一起从芦园出发去京城。沈荣华把林楠等人安顿在梨雪庐,让水姨娘和她住在浣翠居。
一夜无话,第二天卯时正刻,众人准备出发。车马行装都准备好了,人也齐全了,众人就发现去京城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一个任谁都无法忽略的人。沈荣华见他毫不客气胡吃海喝,刚皱起眉头,就被挖苦了一顿。
“我不就吃了你几块点心,喝了你半壶茶吗?还能把你吃穷呀?看你苦着脸皱眉的样子,活象一个穷家主的小媳妇,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刚坑了十万两……”
“闭嘴。”沈荣华赶紧给白泷玛使眼色,又四下看了看,才低声斥责,“你这人太没深没浅了,那些事能随便说吗?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可就惨了。”
白泷玛冲沈荣华挤眉弄眼,“让人知道,你会惨成什么样?”
沈荣华赶紧低声说:“那件事要是泄露了,说不定我会被朝廷当成具家余孽抓了,反正现在朝廷对具家余孽是宁错杀、不放过,我要是被抓,你也有麻烦。”
“芳华县主冒充具家……”白泷玛刚要大声宣扬,山药就给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咽得他连声咳嗽,都咳出了眼泪,他只好暂时闭嘴,先吞咽桂花糕。
等白泷玛把桂花糕吞到肚子里,沈荣华向他抛出一路上白吃白喝白住的诱饵,他才消停了。一想到沈荣华独吞了从沈贤妃手里坑来的十万两银子,白泷玛就满心不愤。又逼着沈荣华答应了他一堆小小不言的条件,他才饶了她。
“白兄弟若手头紧,可以先从织锦阁借银子周转,太多没有,十万两之内随用随取。你我共事多年,这点儿忙我能帮就一定会帮。”林楠很大方,对白泷玛也热忱实诚,两人之前生意往来不少,以信任为基石,情分已超越了合作伙伴。
白泷玛向林楠客气道谢,言明自己暂时不需要,又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冲沈荣华抖擞炫耀。山药手快,一把抢过来,交给了沈荣华。沈荣华打开一看,顿时乍舌,信封里全是大面额的银票,这么厚的一沓,至少也有二十万两。
“给我,看你那贪婪劲儿,小气包子,真让人膈应。”白泷玛一把抢过信封,小心翼翼装进怀里,对噼哩啪啦对沈荣华进行了一通吐沫星子的攻击。
“哪儿来的?告诉我。”沈荣华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些银票是大长公主给白泷玛的,心里又是羡慕,又为他高兴,当然,也有把银票拒为己有的冲动和嫉妒。
不想前世的困窘凄惨,就说这一世,她为了追讨林阁老夫妇留下的资财产业可谓殚思竭虑,折腾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刚有眉目。再看看白泷玛,一个多年不相认的外祖母都出手这么大方,真是同人不同命,让她不得不羡慕嫉妒恨。
为了让大长公主接纳白泷玛,连成骏费尽了心思,不知磨了多久,说了多少好话,才打开了大长公主的心房。大长公主对他有知遇之恩,又多年关照他、扶持他。他费心费力,让大长公主老有所依,也算是对她最真诚的报答。
“就不告诉你,你……”白泷玛听到林楠喊出发,他才去了队伍前面。
林楠和白泷玛及七八名男性护卫骑马走在前面,沈荣华和水姨娘及丫头们坐车紧随其后,山芋山药骑马护在沈荣华的马车左右,另外还有十几辆运送货品的车跟在后面。从芦园出来,走上官道,一行车马人员绵延数里,好不威风。
又要去京城了,沈荣华禁不住心潮翻涌,记忆又穿回了前世。沈家出孝的第二年,她结束了困顿却也平静的日子,作为陪嫁女陪沈臻静嫁到杜家,开始了卑微低贱且惨痛的生活。那些人、那些事她真的不愿意再想起,却也时时入梦来。
到现在,她重生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天翻地覆了,她要继续。在追寻自己美好平静生活的同时,也要让她前世的仇人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该报复的人决不放过。就算她不算计他们,她过好了,他们也会算计他,这就是仇怨,不分今生前世。有些人生来就互为克星,遇上就是狭路相逢,自然勇者必胜。
马车突然停下了,沈荣华颠簸的记忆暂时终结,回过神来,她不由叹息。水姨娘同她坐一辆车,见她闭目沉思,也没打扰,她回神之后,才给了她一个微笑。
“出什么事了?”水姨娘隔帘询问。
“前面有一辆去京城的马车坏了车轴,我们的车夫去帮忙了,公子正跟几个人叙话呢。”山药见沈荣华掀起车帘,皱眉张望,忙说:“奴婢去看看。”
山药从左边过去,还没走到队伍的前面,白泷玛就从右边打马过来了。
“小毒妇,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一件喜事、一件悲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水姨娘睃视白泷玛,“她还是个小姑娘,有你这么称呼人的吗?”
“你表面是个小姑娘,内里却是个小魔女,心狠手辣,你不知道她做了多少没人性的事,我被她害过,最有发言权,我跟你说……”白泷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唧哩呱啦跟水姨娘讲起沈荣华做过的对不起他的事,比长舌妇还口损几分。
“娘,别理他,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是毒舌口臭之人,不理最好。”沈荣华狠狠瞪了白泷玛一眼,见山竹骑着马过来,就让她再去看看。
白泷玛赶紧拦住山竹,“别去别去,我跟你说,别人说得不生动,没法听。”
水姨娘皱眉一笑,催促道:“那你就快说吧!”
“我们走上去京城的官道还不足三十里,就遇上了故人、熟人、亲人,这是好事吧?”白泷玛冲沈荣华抬了抬下巴,又说:“因你总不行善,你的故人、熟人、亲人都跟你不对付,这就是坏事。那群人中有一个人,长得还不错,象是一个很斯文的读书人说跟你有婚约,是沈阁老在世时定下的,请老林成全,这是喜事吧?没想到这老林不通人情,当即就恼了,说沈阁老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沽名钓誉的小人,说话如同放屁,他的口头婚约无效,这不是一件悲事吗?你……”
沈荣华没等白泷玛说完,就钻出车棚,要往下跳,被山竹扶住了。沈荣华抓着山竹的手上了马,因她没骑过马,山竹只好与她同乘一骑,护卫她去了队伍前面。看到她被气得七窍生烟,水姨娘赶紧下车,同白泷玛一起跟着去到前面。
真是冤家路窄,她竟然在去京城的路上碰到了杜昶。除了杜昶,还有两个杜家子侄,一个杜家的远房亲戚,名叫孙亮。孙亮是沈荣华前世最恨的人之一,这狗娘养的为了得利,他放低杜家亲戚的身份,竟然在杜昶家里做了大管事,娶了沈臻静的大丫头。每次杜昶和沈臻静迫害欺侮他,孙亮都有份参与,只怕落空。
杜昶居然提沈阁老在世时给他和沈荣华定下的口头婚约,真是无耻至极,且滑天下之大稽。沈家和杜家已闹僵,别说沈荣华不会履行那婚约,就算她不拿意见,沈家人也不会同意。在她被贬为庶女、失势时,杜昶尽量避开她,只怕提起婚约。她现在风光了,有封号有资财有名声,杜昶又来提婚约,真不要脸。
他们一行有四匹马,四辆马车,马上和车上都装了不少行李物品,看上去很沉重。其中最华丽的马车陷到路边坏了,林楠让车夫帮忙修车。坐在那辆坏掉的马车上的女眷大概是避见外男,一直没下车,但却有人掀开车帘一角往外张望。
沈荣华看到杜家人,再一看这情景,就知道坏掉的马车里坐的是沈臻静及她的贴身丫头。沈臻静这是要去杜家,怕碰到熟人,才避在车里不出来。杜氏死得不光彩,连沈家的祖坟都未入,沈家和杜家又打了官司,成了仇人。沈臻静大概无法在沈家呆下去了,就想投靠到外祖家,也方便将来和杜昶成亲。
杜昶看到沈荣华,很热情地迎上来,“华妹妹,真没想到在这里……”
“闭嘴。”沈荣华狠呆呆咬牙斥呵,又抢过山竹的马鞭,朝杜昶抽去。她的手劲并不重,可马鞭落到杜昶脸上,当即就打出了血。
“你是什么人?怎么打人呢?知道我们是谁吗?”呵问沈荣华的人是孙亮。
沈荣华不管不顾,扬起马鞭就冲孙亮打去,把她两世的仇恨和嫌恶都附诸在皮鞭之下了。山竹嫌她力气太小,还助了她一臂之力,这下可把孙亮打惨了。孙亮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哀嚎,杜昶气恼避开,杜家另外两人上前阻止。
“别说沈阁老没有给我定下口头婚约,就是定下了,我也不认。他是死了的人,还想左右活着的人,那不是做梦吗?”沈荣华挥舞着马鞭,高声叫喊:“你们也知道杜家和沈家结了仇,两家都丢尽了脸面,做仇人不是很好吗?谁要是再提沈阁老生前定下过什么,我就是不活,也要把他抽死,你们也都看到了。”
“你……”杜昶丢了脸面,又挨了打,自是恨得咬牙切齿。
杜氏临死之前给他写过一封信,把杜纺才是他生父的事告诉了他。之前,他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很气愤,也没多想,反正他们依傍宁远伯府,别人说闲话也正常。杜氏在信里说杜珪废了,不能再做宁远伯世子,若他愿意跟沈臻静定亲。杜氏会跟宁远伯老夫人说,再建议杜纺过继他,将来让他承袭爵位。
面对诱惑,杜昶动心了,宁远伯老夫人让人来接沈臻静到杜家生活,他就自告奋勇来了,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沈荣华。一想到沈荣华被封为芳华县主,朝廷赏赐了不少财物,自己又有产业、有庄子、有美名,杜昶的心就倾斜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沈荣华会以鞭子答复他,他丢脸受伤,这就令他恨到了骨子里。
沈荣华冷哼一声,说:“舅舅,你们赶路要紧,别多管闲事耽误了。”
林楠点点头,挥手说:“我等爱莫能助,起程吧!”
车夫正因坏掉的马车不好修犯愁呢,听林楠这么说,放下工具就上车了。水姨娘和丫头们都坐回车里,沈荣华同山竹骑一匹马,与林楠和白泷玛并行。车马起程,杜昶等人很快就被甩到了后面,他们怒斥和责骂声也被风吹远了。
“沈逊让你娘嫁给他的嫡次子就是居心不良,但总体来说,你爹的品性还不算坏。这姓杜的小子也是沈逊看中的,听说沈逊对他还大有栽培之心,难道沈逊就没看出这小子人品不行?”林楠停顿片刻,冷哼一声,又说:“要么沈逊与这姓杜的是同一类人,没发现他品性不端,就象不会看到自己的恶劣一样。要么沈逊就是出于私心报复,想坑你,看你所嫁非人,身心饱受煎熬,他才高兴。”
沈荣华摇了摇头,隐去脸上的悲怆,忍住内心的痛楚,没说什么。前世,她连杜昶这么品性不端的人都没嫁成,而是成了陪嫁,连杜昶一个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若沈阁老在她的前世也在天有灵,看到她的遭遇,又会做何感想呢?
白泷玛见沈荣华痛楚沉默,赶紧捧给她一张笑脸,竖起大拇指,说:“你那一鞭子赏得好,那种人就欠揍,打了他,也断了他的念想,就别烦闷了。”
“我才不烦闷,今日把话说开,他以后遇上我远远躲开倒没事,否则鞭子无情。”沈荣华抛给白泷玛一个恶作剧的笑脸,“你若遇上狄武赫会怎么办?”
林楠怕白泷玛尴尬,忙说:“荣华,快回车上去,外面风大,骑马也很累。”
“好,我回去。”沈荣华冲白泷玛挤了挤眼,就让山竹打马往回走。
“哎,小毒妇,你等等,我告诉你,我刚想好的,保证让你开眼开心。”白泷玛调转马头要来追沈荣华,被林楠拦住,岔开了话题。
一路无话,第三天中午,他们到达了京城的东城门,检验之后,进城。他们一行人疲马乏,先到离东城门最近的织锦阁落脚,略作休整,又到附近的酒馆吃饭。酒馆生意不错,来往客人极多,天南海北,自是各路消息汇集之地。
京城传得最为热烈的消息莫过于裕郡王被削去王爵,裕郡王妃自尽这两件事了。沈荣华听说这两件事,顿时头大,赶紧看向白泷玛,真诚求解释。
白泷玛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感慨道:“可怜的小彤子,日子不好过哟。”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为什么呢?”沈荣华猜到跟她状告裕郡王府,杀了花晌,又被裕郡王妃阴谋暗算有关。但她不敢想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尤其是裕郡王妃,怎么还闹到自尽而死这么严重呢?
“给你答案的人来了。”白泷玛冲楼梯口招了招手,又连拍了几下巴掌。
沈荣华顺着白泷玛的视线看去,就见黄公公和几名衣饰华贵的男子上楼,正跟伙计说话。看到白泷玛,黄公公甩下同伴,一阵风一样飘过来,同白泷玛热情寒暄。接着又给沈荣华行礼请安,白泷玛给他介绍了林楠等人,他又一一招呼。
听黄公公说,沈荣华才知道因邺州石墨矿囚禁林家旧仆做苦力及花晌仗裕郡王府欺人之事,弹劾裕郡王的折子并不比弹劾沈贤妃母子的少。仁和帝念着与裕郡王自幼的情分,一直没处置,端午节前,裕郡王又因一点小事被皇室的几位王爷联名参了一本。仁和帝生气了,连谨亲王都怒了,裕郡王就被削了爵。仁和帝削去了他的王爵,并没有收回王府,而是禁了他的足,让他在王府闭门思过。
自裕郡王妃在凤鸣山谋害沈荣华未成,就被谨亲王责令萧彤送她回京了。回京之后,保国公府办丧事,她又哭又闹折腾了一场,就传出了一些她与花晌有私的流言。圣驾回京后,这类消息就传得不可收拾了,连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的下人都不敢出门了。谨亲王妃这个继婆婆本来就和裕郡王妃这个继子媳妇不和,流言传开,谨亲王妃连打带骂折磨了裕郡王妃几次。裕郡王被削了爵,谨亲王妃就到裕郡王府教训裕郡王妃,她们刚走,裕郡王妃就上吊自尽了。
刚到京城,就听说了这样的事,沈荣华意识自己已在京城树敌无数,心里极不舒服。相比自己难受,她更担心萧彤,不知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第一百八十章 追讨嫁妆 小胜一局
沈荣华感念萧彤多次真心相助及两人相识的情分,想去看看萧彤,帮他过这一道坎儿。她这一想法刚提出来,就被白泷玛的唾液喷泉喷成了落汤鸡。
白泷玛的理由简单而直接,是她状告裕郡王府,最终导致裕郡王被削爵。是她杀了花晌,裕郡王妃一怒之下谋害她,才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最后不得不自尽身亡。裕郡王纵是大度之人,从风光的巅峰跌落,也会一时难以接受。就算萧彤明白事理,能理解她、能原谅她、能体谅她的无辜,裕郡王府其他的人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结怨不是单纯谁对谁错,也无关是非黑白,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妨碍到谁的利益,谁就会心生怨恨,伺机报复,没有那么多大义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