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荣华,万姨娘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两声,模样柔弱可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画得浓妆艳抹,与她故作绵软的神情格格不入。
她的两女一子却很硬气,他们对沈荣华视而不见,却暗暗咬牙,眼底的充满嫉妒与怨恨。什么同父异母、血脉相连,早已撕破了脸,也就没必要伪装了。所以,沈荣华居高临下,向他们投去轻蔑的目光,毫不掩饰眼底的鄙视与嫌恶。
“二姑娘来了,快进去暖和暖和。”守门婆子满脸陪笑,根本不去通报,就直接请她进去,可见是江阳县主提前交待好了,就要彰显出她与他们不一样。
沈荣华看了看万姨娘,对守门婆子说:“万氏是老太太认下的女儿,真是守规矩、懂礼数的人,一大早起来就带儿女来给新嫂子请安,可怜见儿的。你去跟县主说一声,都是亲戚,早晨天又冷,就别让人等着了,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万姨娘的身体剧烈颤抖,摇摇欲倒,沈荣瑶和沈谦景都要冲沈荣华发难,被沈荣瑜拦住了。沈荣瑜年纪最小,心思却极深,她跟万姨娘几人低语了几句。万姨娘重重点头,好像一下子有了底气,站直身体,以不甘不屈的眼神怒视沈荣华。
守门婆子听出沈荣华的话外之音,赶紧应了一声,又交待其他几个婆子守紧门户,就亲自上前扶着沈荣华进了内院。听到身后传来万姨娘几人的咬牙声,沈荣华轻哼冷笑,搓磨万姨娘及她的几个子女,这只是小菜,大餐在后面。
进了院子,守门婆子去向江阳县主回话,沈荣华就到厢房等候。一会儿,守门婆子出去,冷言冷语把万姨娘打发走了,让沈荣瑶姐弟三人去厢房等候。江阳县主收拾完毕,才让沈荣华和沈荣瑶几人进到屋里,给继母或嫡母请安。
行礼之后,沈恺和江阳县主赏了他们每人一个外表相同的锦盒,里面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说了一会儿闲话,江阳县主就把沈荣瑶三人打发走了,让沈荣华陪她去给沈老太太敬茶请安,为什么要沈荣华作陪就不言而喻了。
“四姑娘被贤妃娘娘内定为成王殿下的侧妃了,等她及笄之后,先参加明年的选绣,老太太五月过六十大寿,等过完寿,她就要出嫁。”江阳县主看了看沈荣华脖子上的南珠项链,别有意味一笑,说:“荣华,我不希望你比四姑娘差。”
前世,沈荣瑶也是五皇子的侧妃,又得沈贤妃喜爱和支持,给五皇子生下了长子,在皇族颇有地位。母凭子贵,当时五皇子成了储君最佳人选,沈荣瑶都觊觎皇后之位了。那时,林梦婷也是五皇子的正妃,只是地位岌岌可危。
今生,沈荣瑶又要成为五皇子的侧妃,和前世轨迹一样。但沈荣华已不是前世的沈荣华,她要保护自己,保持自己现有的高度,就要跟他们斗到底。明年选秀,沈贤妃内定了沈荣瑶,这是喜事,她必须要送他们一份“厚礼”恭贺。
沈荣华耸了耸肩,自嘲道:“看来我只能嫁给皇上了。”
“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人家成王殿下是要做储君登大宝的人,四姑娘将来怎么也要封贵妃或德妃吧!我要想不比她差,最佳选择就是取代林梦婷,可我不稀罕。要想一出手就占上风,我只能嫁给皇上,就当个最普通的贵人,也比成王殿下高一辈。”
“荣华,你记住,皇子夺嫡争储之事不许妄议,更不许胡说,埋汰自己。”
“我记住了,我错了,我确实是胡说,我只想着比成王殿下高一辈,却忘了也会比端宁公主高一辈。若真那样,别人或许不在乎,她不撕烂我才怪。”
江阳县主微微皱眉,叹气说:“婚姻也是婚运,嫁得好不是最好,能安康平顺、相守一世才最重要。我第一次嫁得就不错,可最后怎么样?午夜惊梦,不堪回首。荣华,我之前是你的朋友,现在是你的继母,不管你嫁给谁,我都希望你这一生过得好。再过几天,我就要陪你父亲去西南省上任,这一去至少三年。你已及笄,婚事却未定,这是我和你父亲最操心的事。我们不在你身边,不能为你操持,总觉得心中有愧。要是再等上三年,我们回来再张罗,你的年纪就偏大了。”
沈荣华抱住江阳县主的胳膊,说:“再等三年我也不大,我还想多过几年无牵无挂的痛快日子呢。你们放心去西南,不作惦记我,我先特色着,我可以自己相看把关。再说,不是还有谨亲王、谨亲王妃和三叔、三婶吗?我相信他们眼光都不错。若有合适的人我看好了,会给你们写信,你们再为我把关也不迟。”
“那样也好。”江阳县主摸着沈荣华的南珠手链,轻叹一声,欲言又止。
唐璥给江阳县主送了价值六千八两的紫金南珠头面,江阳县主是聪明人,她能猜不出唐璥的目的吗?可唐璥妻妾成群,儿女成堆,家里目前只有一个侧妃的空缺。她想问问沈荣华对唐璥的看法都觉得会埋汰沈荣华,更别说促成此事了。
价值昂贵的紫金南珠头面谁都喜欢,可同沈荣华的喜乐幸福相比,也就不那么珍贵了。唐璥和南平王妃给她送这套头面时,只说是贺她喜结连理。若唐璥打沈荣华的主意,拿这套头面说事,她就原物奉还,反正她昨天也戴过了,新鲜劲儿也快过了。紫金南珠头面确实贵重,但还不足以买通她,让她弯腰。
她是继母,对前面嫡出和庶出子女的婚姻都不会横加干涉,以免遭人非议。
请安敬茶还算顺利,屋里看热闹的人不少,却没人恭贺凑趣。沈老太太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吃了茶,却没给江阳县主见面礼。前天,沈老太太等人刚到京城就丢了脸,被沈贤妃狠狠敲打了一顿,又有沈荣华在场,她也不敢发作。至于不给见面礼,江阳县主根本不在乎,反正她和沈老太太的婆媳关系也不会好。
陪江阳县主敬完茶,沈荣华就回了蒲园,坐下来处理庄子和铺子的事务,和丫头闲聊,听她们讲听来的、看到的趣事。下午,她去了端宁公主府,趁这两天端宁公主没事,两人又去京郊的庄子清点被吴夫人私吞的财物。
第二天下午,她们才回来,刚歇了一会儿,江阳县主就派人来传话,请沈荣华回沈家大宅,明天同他们一起回谨亲王府。沈荣华答应得很痛快,她让传话的人先回来,又跟端宁公主说了一会话,亲自准备了几份礼物,这才去了沈家。
江阳县主正跟真月乡君说话,听说沈荣华来了,赶紧让她进去,拜见真月乡君。真月乡君嫁给了沈慷,就是她的大伯母了,怎么说面子上的事也不能差。沈荣华考虑到这一点,她准备的礼物里就有真月乡君一份,也算是陪罪。
沈恺和江阳县主成亲前两天,沈老太太等人来京城参加婚礼,以上不得高台面的手段摆谱刁难,结果被沈荣华弄到了满园。满园就是被侵吞的林家财产中那座七进的宅子,沈荣华追讨回来之后,就让林楠使用。在林楠的铺子里当差、家不在京城的人,包括宇文先生和欧阳陆等人都住在满园。沈恺娶亲,怕远道来的客人无处下榻,沈荣华就在满园安排了几座院子,供客人居住。
那天,沈老太太一行被沈荣华安置到满园,主子奴才、男男女女几十人就挤在一座小院子里。成亲当天,才让他们过来,可让他们受了不少罪。真月乡君刚嫁给沈慷没几天,来京城参加沈恺的婚礼,就被沈老太太带累,被沈荣华结结实实赏了个下马威。真月乡君与吴氏和沈老太太等人不同,与沈荣华无过节。沈荣华有点过意不去,想跟真月乡君道个歉,连日忙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论封号,江阳县主比真月乡君高三级,北宁王府比谨亲王府低一级,两人都是高门寡女再嫁,可真月乡君的穿戴打扮可把江阳县主压下去的。真月乡君容貌艳,又满头珠翠、衣裙华贵,那份当家主母的气势也胜江阳县主一筹。
沈荣华给真月乡君行了礼,送上礼物,又得了真月乡君的赏赐。不等江阳县主暗示,沈荣华就说了那日把他们安排到满园的事,又真挚道歉。真月乡君是聪明人,她没论谁对谁错,只说当时要是换成她,她也会这么做,所以不会怪罪沈荣华。这让沈荣华心里痛快踏实了很多,对真月乡君的印象也有了很大改观。
次日,沈荣华陪沈恺和江阳县主去了谨亲王府。先见了谨亲王和世子萧冲等人,江阳县主做了介绍,她送上礼物,又接了他们的赏赐和见面礼。别人倒还和气融洽,只是萧冲面色讪讪,沈荣华一声舅舅把他叫得撒腿就跑。
江阳县主成了她的继母,谨亲王妃也就成了她的继外祖母了,与谨亲王府成了亲戚,她的身份拨高了一截。第一次拜见谨亲王妃,她多少有些拘谨,但礼数不差。谨亲王妃很热情,也很直接,没说几句话,就说到了她的婚事,要给她做媒。沈荣华很客气地推托了,却没想到谨亲王妃是很坚持很执着的人。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南平王妃跟我说了很多好话,托我保媒,我忖度着这门亲事不错,把你当自己的亲外孙女,才跟你直说的。”谨亲王妃看了看江阳县主等人,吸了口气,说:“南平王世子年长你一轮,也不算大,我们家王爷大我二十岁呢。他的模样你的看到了,在我认识的人中,他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南平王府富贵显赫,都是世袭罔替的王爵,又与西和王府是至亲。南平王世子也是有本事的人,他接手南平王府的生意不到十年,南平王府的财力都翻几倍了。细数盛月皇朝的权贵之门,除了我们府上,没有哪一家敢与南平王府抗衡。”
若论财力,谨亲王府还跟不敢跟南平王府抗衡,而且还差距很大。只因谨亲王是仁和帝的亲叔叔,在皇族地位极高,体面尊贵不是其它王府能比的。
沈荣华心中长气,可看江阳县主的面子,仍对谨亲王妃笑脸相待,“我知道南平王府地位显赫,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门阀大家,南平王世子也是精明有能耐的人。可南平王世子有正妃,原本有两名侧妃,先前死了一位,王府内还有侍妾多名,另外还养有两个外室,他的妻妾共给他生育了九名儿女。我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嫡亲的祖父和外祖父都做过内阁首辅,继外祖家又是谨亲王府,我还有一重身份是东安国的公主,也有价值不菲的产业和资财。我不是显摆我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我多么富有,只是不知道南平王妃拖人保媒,要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江阳县主给谨亲王妃使眼色,不管用,刚想要开口,就被谨亲王妃狠狠瞪了一眼。裕郡王的继妃、萧冲的正妃还有谨亲王府几个庶子的妻子都在场,谁也不敢吭气。别看谨亲王妃是继室,也是性子泼辣霸道的人,从来不给人留情面。
谨亲王妃沉下脸,“南平王妃托我保媒,还能亏待你不成?南平王世子现在差一个侧妃,侧妃怎么了?你有身份,又是聪明人,想在南平王府站住脚不是很容易吗?南平王世子的正妃身体不好,一直没生养,没嫡出子女。南平王世子喜欢你,你要是再得南平王夫妇的欢心,等他的正妃死了,扶正不是一句话吗?”
沈荣华也面露不悦,冷笑道:“南平王妃托你保媒,肯定会费尽唇舌保证不亏待我,可是否亏待,明眼人都清楚。南平王世子的侧妃也是有品级的,但总归是妾。我有资财产业,嫁给谁都不需要男人养活,我为什么要给人做妾?扶正只是一句空话,我们家万姨娘嚷嚷了几年扶正,最后怎么样?大家都看见了。”
“你……你们家万姨娘算什么东西?你跟她是一路人吗?跟她比你不怕自降身份?”谨亲王妃恼了,冷厉的目光看向江阳县主,“你怎么不说话?你是石头人吗?那天南平王妃母子来说的时候,你不也听到了?不也觉得不错吗?”
“我可没觉得不错,我记得你也不看好,怎么现在又极力保媒了?”江阳县主向沈荣华投去安慰的目光,她知道谨亲王妃的脾气,有些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她之前跟沈荣华私交不错,沈荣华也信任她,了解她的品性,否则肯定会误解这是她的意思,认为她们母女合谋。她刚嫁给沈恺三天,她母亲就干涉沈荣华的婚事,就算沈荣华不误解,一旦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呢。
“我不愿意,南平王府尊贵,但我不想高攀。”沈荣华回绝得很痛快,“别说等他的正妃死了扶正,就是他正妃已经没了,他要续弦,我也不嫁。”
“婚姻大事向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不嫁由你吗?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谈嫁人,就不觉得羞耻吗?”谨亲王妃保媒被拒,恼羞成怒,转向江阳县主,“你是她的母亲,理应做主,我认为这门亲事不错,你就说行不行。”
“不行。”江阳县主皱眉叹气,“我是她母亲,也要看她否愿意,不会为她做主。再说我才成了她母亲三天,你就逼我去做这个主,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江阳县主带沈荣华回门,是想让谨亲王府接纳沈荣华,方便她以后在京城处事。这门亲事原本谨亲王妃不在看好,不知道怎么变了,还闹得这么激烈。
谨亲王妃嫁进谨亲王府时,谨亲王元配发妻所出的裕郡王和宁阳郡主都年纪不小了,还有好几个庶出子女,她这个继母当得着实艰难。生下江阳县主和萧冲之后,她又开始觊觎谨亲王府的爵位,同裕郡王和宁阳郡主争斗多次,可是胜少败多。偏偏她生的儿女不争气,江阳县主还不错,萧冲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斗了多年,把谨亲王府的内宅斗得乌烟瘴气,传出了不少话柄。大长公主就跟仁和帝商量,又赐给了谨亲王府一个王爵,也是世袭罔替。谨亲王府有了两个王爵,元配嫡出和继室嫡出都有份,谨亲王妃的斗争也算是有了结果。
女儿有县主的封号,又嫁到了孝恩侯府,将来是侯夫人,儿子将来可以袭亲王爵,谨亲王妃终于扬眉吐气了。可她没舒服几年,江阳县主又丧夫守寡,看到宁阳郡主夫妇和顺,她又开始难受,开始愤愤不平。若不是皇上指婚,她还不让江阳县主改嫁呢,就是为了让女儿得一块贞洁牌坊,她在人前也有说辞。
江阳县主知道谨亲王妃的性情,也跟谨亲王妃不怎么亲近。谨亲王妃给沈荣华保媒,还有逼嫁的意思,这令江阳县主很尴尬、很难堪。
谨亲王妃见江阳县主不帮她说话,更加气恼,直接骂了女儿一顿,又让人去叫沈恺。沈恺来了,谨亲王妃跟他说了给沈荣华保媒的事,沈恺愣住了。谨亲王妃见沈恺发愣,也骂了他一顿,又回过头来和江阳县主讲条件、摆道理。
南平王世子突然跟他亲近了,他续娶还送了一份厚礼,沈恺很纳闷怎么唐璥跟他熟起来了。听谨亲王妃一说,才知道唐璥要打沈荣华的主意,他心里就不舒服了。可他不敢替沈荣华拒绝,也不敢答应,只看江阳县主的眼色行事。
谨亲王听说谨亲王妃在闹脾气骂人,就过来了。不顾谨亲王妃连使眼色,她就谨亲王妃保媒之事跟谨亲王说了,又言明她和沈恺、沈荣华都不同意这门亲事。
“你说,南平王妃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你娘家又出了什么事、让南平王府抓住把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少跟韩家来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谨亲王指着谨亲王妃怒问,又看向萧冲的正妃,这婆媳二人都出身齐乡侯韩家。
“萧冶,去,给我把韩昌叫来,我要问问他还有什么出息。北疆打仗,开国分封的八侯除了被削爵贬斥的,就韩家没人上战场,他就不觉得丢人吗?”
众人一见谨亲王大发雷霆,都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萧冶很听话,忽略了谨亲王妃恳求的目光,去叫现任的齐乡侯韩昌了。萧冲的正妃吓得浑身颤抖,谨亲王妃赶紧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江阳县主,又被忽略了。
原来谨亲王妃极力保媒,是因为南平王府抓住了她娘家的把柄,能让谨亲王妃这么听话,齐乡侯府犯的肯定不是小事,而且南平王府也许诺了重金。
“父王别生气,凡是慢慢说,府里有事,我们就不添乱了,就先回去。”没等谨亲王答应,江阳县主就拉着沈恺和沈荣华走了。
回门之宴不欢而散,江阳县主觉得过意不去,带沈荣华去醉仙楼吃了饭,又给她买了几件首饰,才把她送回蒲园。沈荣华回到卧房,卸去钗环妆容,换了衣服,就倒在床上,想蒙头睡午觉,可怎么也睡不着。
唐璥无孔不入,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娶到她,连谨亲王妃的娘家都算计上了,这手也伸得太长了。这件事不能再回避了,否则唐璥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花招呢。她想找个时间跟唐璥好好谈谈,除了让她嫁,其它方面她都可以让步。
她琢磨了许久,才理清了思路,梳理了几个拒绝唐璥的最干脆的理由。过了两天,她去了端宁公主府,想跟端宁公主商量一下,了解一些南平王府的事。
端宁公主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齐整圆润的南珠,桃红色,与芙蓉色的南珠一样珍贵稀缺。不用问,沈荣华就知道是唐璥送给端宁公主的。
“二百颗,每颗价值五十两银子,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有同样一份,只是成色不如我的好,她们也不配用最好的。除此之外,唐璥还送给皇上一串天珠手链,价值连城。我跟他明说不会替他保媒,顾皇后和吴太后可就说不准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南平王府想干什么?我有这么值钱吗?”沈荣华听说唐璥给那么多人送了厚礼,除了恼恨他对她的算计,还有点心疼他送出去的宝贝。
“你去问他吧!这些问题只有他能给你明确而准确的答复。”端宁公主喝了一口茶,摇头说:“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一个男人肯为你花这么银子、费那么多心思,将来对你肯定不错,因为来之不易。这本是让人羡慕的好事,你却气恼麻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沐公主嫉妒生气,现在都不愿意理你了。”
“对我肯定不错?哼!他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他一个人够分吗?他要是真想娶我,就该拿出诚意谴散妻妾,而不是挥金如土设计,无孔不入钻营。”沈荣华越想越生气,就算唐璥会对她好,她也不想让人算计她,不想交易婚姻。
端宁公主微微一笑,说:“你该跟他谈谈,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承诺。”
“先做侧妃后扶正吗?那算狗屁的承诺。”沈荣华一气之下摔了端宁公主一套茶盏,刚想再加大力度发泄一番,就见蛇青匆匆忙忙来找她了。
听说水姨娘刚从津州回来,没回织锦阁,就到蒲园找她,沈荣华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她顾不上跟端宁公主多说,赶紧回蒲园去见水姨娘。
见到水姨娘,沈荣华吓了一跳,在她两世的印象中,水姨娘都衣饰整洁,是稳重干练之人。可现在,水姨娘衣裙褶皱,发髻凌乱,一脸急切憔悴,见到沈荣华都说不出话来了。沈荣华抱住水姨娘,轻声安慰一番,才询问怎么回事。
“陆幽,陆幽他……唉!”水姨娘泣不成声。
沈荣华听水姨娘提起陆幽,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就明白又是唐璥做祟。
陆幽是水姨娘挚爱之人,十多年前,因为林氏打掉了水姨娘和陆幽的孩子而导致两人产生误会,陆幽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多年没有音信。两年前,沈荣华和沐川槿被王忠劫持,碰巧陆幽等人路过,帮连成骏救了她们。那时候,她才知道陆幽在南平王府做侍卫,就把他的事告诉了水姨娘。
这两年,水姨娘一直在跟陆幽联系,把当年的事都解释清楚了,两人也消除的误会。沈荣华还想过等沈恺娶了江阳县主,她就催促水姨娘和陆幽正式成亲。
“娘,你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姨娘缓了一口气,哽咽说:“陆幽跟我说想赚一笔钱就辞去南平王府的差事,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多问。没想到他竟然利用南平王府的商船和番邦交易,私运朝廷禁止买卖的私货。这也就罢了,出了事大不了拿银子摆平,可他的私货里竟夹杂的烟毒。津州府衙查获了他舶来的私货,发现烟毒,就把抓入大牢。过两天就会把他押到京城,交由刑部判罪,多半是要问斩的。”
每条商船都会私运朝廷禁止买卖的私货,没人举报,官府对此也不严查。烟毒也属私货,但性质截然不同。因为烟毒危害极大,圣贤皇太后曾下过死令,凡走私烟毒者必重惩,轻者流放三千里,子孙后人不许入京,重者问斩。
沈荣华咬牙切齿,“娘,你别哭,我知道陆叔叔被陷害了,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不是被陷害的,我见过他了,他走私烟毒不是一次了。”水姨娘抚额叹息,说:“荣华,我想请你帮我引荐端宁公主,看看能不能请她在皇上面前说句话。凡走私烟毒者,要想量刑轻判,必须皇上御笔亲批。”
“不用求端宁公主,有一个人比她好用,你等我。”沈荣华扶水姨娘坐到软榻上,嘱咐丫头仔细伺候,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南平王府在京城的别苑。
无须通报,门人就直接把她引到内院的客厅,小心翼翼伺候。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唐璥才来了,进门就跟他道歉,说有官员来访,实在不能草率打发。
沈荣华抛给唐璥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吧!怎么才能放过陆幽。”
“陆幽走私烟毒不止一次了,把南平王府也连累了,刚才到访的官员也因此事而来。”唐璥坐到沈荣华对面,微微一笑,说:“我在津州北城门附近置了一座宅子,修建得华贵精致,装饰更是美轮美奂,只是缺一个女主人。”
“你已有两个外室,再加一个不就行了,这还值得发愁吗?”沈荣华明知唐璥的意思,故意刺激他,唐璥为她费尽心思,她不喜欢,就不会让他痛快。
“一个外室一年的花费不超五百两银子,这是我的标准,豪宅的女主人却不一样,我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南平王府,是逢场作戏的外室能比的吗?”唐璥轻轻敲击桌案,挑起眼角抛给沈荣华一个热辣辣的媚眼。
“我想救陆幽,说你的条件吧!别拖泥带水。”
“我现在差一位侧妃,很可能是将来的南平王正妃,这不算条件。”
“好吧!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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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备嫁进行时
江阳县主回门的第二天,就跟沈恺回津州祭祖了。本来沈荣华想同去,因在谨亲王府闹得不愉快,就找借口推了。除了沈臻静,沈老太太和真月乡君等人都回了津州。孝也出了,沈慷和沈恺又都另娶了亲,沈家人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沈贤妃从宫里挑了两个资历深厚的嬷嬷,派到津州训导调教沈家的女孩,其实是以沈荣瑶这个内定的皇子侧妃为主。沈荣瑶明年正月及笄,二月就要进宫选秀,因为是侧妃,就是内定了,这个过程也要走。秀女不管是被皇上看中,还是成为皇子的妃嫔,都是一个家族的大事,由不得任何家庭懈怠。
连来带去,沈恺和江阳县主在津州呆了六天,回京后,要休整两天,跟亲友告告别,他们就要去西南省上任了。刚回来房里,两人正商量起程赴任之事,沈荣华就来了,说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惊得他们好久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南平王世子不错,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除了他成过亲又妻妾多可以挑饬,这也不算毛病。在谨亲王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现在,你又说你愿意嫁给他,做侧妃也好,我也支持你。”沈恺的话说得真挚又实诚,他不是精明的人,却是一个开明的父亲,沈荣华跟他相处很随意,没有顾忌和压力。
“你就不问为什么?”沈荣华看向沈恺的眼神充斥着不满。
“你是聪明的孩子,做事一向有主见,我遇事还要和你商量呢,这件事你自己做主了,我还置喙什么?只是我们后天就要起程了,怎么帮你备嫁呀?”沈恺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谁能帮沈荣华操持婚姻大事,除了沈恒夫妇,他对沈家其他人都放心不下。安排不好这件事,他去西南省上任也放心不下。
江阳县主静静看着沈荣华,许久才微微一笑,她走过来,搂住沈荣华的肩膀,一声长叹,“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吗?就跟以前一样,当我还是能帮上你的朋友。正因为你是聪明有主见的人,做出这个决定才让我吃惊。”
沈荣华不想让沈恺和江阳县主知道她是为帮水姨娘救陆幽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唐璥也告戒过她,陆幽确实犯了罪,还很重,救他也要私下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荣华猜测陆幽可能被唐璥算计了,但当务之急,她必须信任唐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