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我爱许言,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是我,不是我的父母。而且结婚后我和许言不会和我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他们的态度不会给许言带去困扰、更不会影响我们结婚的决定。”
“所以,请不要因为我父母的意见而对这段婚姻有所疑虑;所以,如果在家长见面、或婚礼上,我父母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请你为了我和许言而暂时忍耐,好吗?”
“你知道,你的意见、你的情绪,对许言来说,至关重要。而我,希望给许言一个美好的记忆——关于爱情的、关于婚礼的。所以,请你成全!”说完后,季风给许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他眼底的认真、脸上的庄重,是一个男人对爱人家人的承诺;这样的庄重,让许诺感动。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许诺便点头答应了:“只要你能让许言幸福、快乐,我不仅能包容,我还能想办法讨好两个老人家。”
“哪里有这么严重。我父母只是性子冷淡一些,该有的礼节都是有的,你也别被我吓着了。”季风直起身体,见许诺一副貌似大人,实则小孩子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你别笑,我讨人喜欢的本事从小都比许言好。”许诺也笑了:“不过许言从来不用刻意去讨人喜欢,大家都很喜欢她。”
“是吗,她还有哪些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季风不禁被她的开心所感染,原本对她接受父母可能会有的冷淡和不喜而担心,也在她的笑容里稍稍放心下来。
这个妹妹,原本还是个小孩子呀,却被生活压成大人模样,她们姐妹,是让人心疼的——心疼许言的病痛、心疼许诺的坚强。
…………
“她自己说给你听才有趣呢。”想起两人小时候的那些打架骗吃骗喝的糗事,许诺的眼底一片暖意——那个时候,许言还是很健康的;那个时候,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
“她又笨又呆,是不是老因为你的调皮挨罚呢。”季风的言语里,尽是对许言的维护和喜爱,想想许言小时候的样子,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一弧温柔的笑意。
“才不是呢,她聪明着呢。”从回忆里收回思绪,许诺伸手拍了拍季风的肩膀,认真而慎重的说道:“季风,你父母、朋友的态度我都不介意,只要你爱她、护着她就好。”
“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快乐。”季风收起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
“谢谢。”许诺低头吸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许言的身体状况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有一天,你照顾她得烦了、你的感情淡了,我请你把她交回给我。”
“许诺,你……”季风不禁皱起了眉头。
“季风,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许诺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季风,虽然我还小,也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可我们身边的那些爱情、还有故事里的爱情,长长久久的又能有多少呢?”
“所以,如果你们的感情、婚姻有什么变化,我绝对绝对的不会怪你。若有那么一天,我只请你,一定一定,将许言好好儿的交回给我。”
“拜托你了。”许言深深吸了口气,退后一步弯下九十度的腰,给他深深的鞠了个躬,嘴角仍噙着笑意,眼圈儿却蓦地的红了起来。
“许诺,你可以相信我、相信爱情、相信我和许言会幸福。”季风伸手轻轻扶起许诺,清朗的声音里是许诺极少见过的感性。
“我自然是相信的。”许诺仰起头,夏夜的天空里,星星布满了天。
就似妈妈离开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繁星满天、也是这样的空气里流转着热气与轻尘,而她们姐妹的命运,也由此而改变。
……第三节:偶遇?许诺与蜜儿……
送走季风,许诺延着街道慢慢的往前走着,带着热气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股尘土的气息,与故乡的味道,更相似了。
“妈妈,你要去哪里?”
“妈妈出去赚钱,给诺诺和姐姐交学费。”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诺诺乖,在家好好儿照顾姐姐和奶奶。”
“妈妈,奶奶没钱买药呢。”
“妈妈会寄钱回来的。”
“妈妈……”
她不记得自己还问了些什么,总之似有预感似的,一直缠着妈妈说话;而妈妈那晚的耐性极好,一句一句的回答着她。
可最后,她仍然扯下了她抱着她的手臂,任她坐在地上大哭,转身绝然的离去。
“妈妈,别丢下诺诺,妈妈……”许诺从地上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去,夜空下,月影疏斜,只有她小小的身体站在被风吹动的野草里,而妈妈,却在她哭得抹不开眼时就已走远。
“诺诺,别追了,妈妈不要我们了。”大她三岁的许言跑过来扶起了她,紧紧的搂她在怀里,生怕将她再丢失。
只有十二岁的许言,如大人般的早就洞悉了一切——所以,她没有哭、也没有留妈妈。
只是,她瘦瘦小小的身体站在夜空下,倔强的看着妈妈离去的方向,却一直没有等到妈妈稍稍不舍的回头。
“不会的,妈妈不会丢下我们的,你骗人、你是骗子、我要妈妈。”许诺用力的推开了许言,朝着妈妈离开的方向疯跑而去。
许言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在后面一直喊着、追着。
小小的两个小孩,在这繁心满天的夜里,哭着、跑着、喊着,那声音,嘶心裂肺。
“许诺,回来!”许言伸手就要抓住妹妹的衣角。
不知哪儿来的一群野马跑了过来,许言不知哪儿来的劲儿,往前冲出几步便将许诺一把推开——任马蹄从她的身上践踏而过。
…………
自那以后,许言的身体便从来没好过。
自那以后,妈妈再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寄过钱回来过。
自那以后,奶奶的背更驼了、身上的病奇异的好了起来。
直到奶奶在煤矿上死去,长大的她们才明白,奶奶的病,其实从来都没有好过……
…………
“妈,我恨你。”
“许言,一定要幸福。”
许诺抬头,城市的星空朦胧着,有一层淡淡的轻烟似的,那里的星辰让人不可见。让她以为是自己每次抬头都会流泪,所以再见不到家乡那样湛蓝明亮的夜空。
…………
“许诺,别一个人在外面逛久了,早些回来。”许言自是明白她的,短信恰如其时的提醒她该回家了。
“恩,就回来了。”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许诺暖暖的笑了。
伸手擦干脸上的泪,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往回走去。
其实,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那些遥远的往事了,只是今天知道许言的婚期确定下来,心里有太多的不舍;知道季风的父母可能会有些不乐意,心里有太多无法说出的担心,所以才让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肆意的涌上心头。
只是,命运如此乖张,她们姐妹相互依靠着走到现在,生活依旧美好而充满生机。未来的每一种生活、每一种命运,她们姐妹都有勇气去挑战。
“妈,或许我们该谢谢你,让我们姐妹活得如此顽强。”迎着风,许诺微微的张开双臂,似要将那夜、那风、那尘,毫不拒绝的全拥进怀里——满身孤单,却又满心丰盈。
…………
“老王,靠边停一下。”艾蜜儿轻轻摇下宝马车的车窗,示意司机将车靠在路边停下。
“这个女孩子,好漂亮。”艾蜜儿轻叹了口气,将下巴在车窗上,看着许诺被风吹起的发丝,肆意飞扬在这夜里、立体而精致的侧面,有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坚韧与倔强——这样的画面,真是美到了极点。
而那种坚韧,恰恰是她这凌霄花一样的女人,最最羡慕和渴望的。
许诺似乎感觉到异常,缓缓的转身:白色的宝马车里,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正静静的看着她——是她?
是她,顾子夕的太太!
她曾在他的电话里听到过她的声音,曾在谢宝仪的电脑里看过她的照片。
而现在,坐在豪车里的她,周身没有气息似的安静,让她眼底的落寞越发深髓,让人看了不禁心疼。
这样的她,比照片里多了几份出尘之气,也多了几分豪门闺怨似的寂寞——看起来是个极美、极柔,却并不幸福的女人。
“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吗?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街上?她认识自己吗?为何会停车看着自己?”想起白天里顾子夕类似表白的话,她的心不禁一阵凛然。
许诺定定的看着她——思索着、打量着,这样的行为究竟为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艾蜜儿也只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个脸上还有泪痕,却仍美得张扬的年轻女孩,她身上的那股活力,让她羡慕、让她更加痛恨自己的现在、自己的身体。
…………
两个女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一个仅仅知道、另一个完全陌生,却不知什么原因吸引着她们彼此的目光。
在艾蜜儿准备推门下车时,许诺突然转身离去。
“太太,外面有风,温度也有些高,您还是别下车了吧。”司机老王小心的劝着艾蜜儿。
“王伯,我好羡慕这个女孩儿呢。”艾蜜儿轻叹了口气,收回拉门的手,由着司机将车窗升了上去。
“她才应该羡慕太太呢,不用为生活而奔波,出门有车、进门有佣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王伯柔声说着,发动车子慢慢的往前开去。
“羡慕什么呢,不过是个金丝笼而已。”艾蜜儿回头再看一眼在风中发丝飞扬的许诺,这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想起刚才婆婆对她说的那番话,一阵难过和惶恐涌上心头。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一边嫌弃着这金丝笼的无趣,一边又想尽各种方法想要保住在金丝笼的地位。
若不是为此,她和子夕之间,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般地步。
思绪至此,艾蜜儿轻轻闭了闭眼睛,握着电话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直到车子已到别墅,终于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
“子夕,宝宝百天我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合适?”想起婆婆的交待,艾蜜儿明知道丈夫会不高兴,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但在等他回答的时间里,她心里的忐忑与不安却越来越重。
果然,电话那边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
“还在加班吗?要不我晚些时候打给你?”长久的沉默,让艾蜜儿心慌,不得不又自找台阶下。
“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先挂了。”顾子夕终于出声,却是冷得不能再冷的调子。
“子夕——”艾蜜儿没想到他只一句话,便要挂电话,忙出声喊住了他。
“还有事?”顾子夕淡淡的问道。
“那天、那天、那天你会去的吧?要我帮你准备礼服吗?”艾蜜儿低低的问道。
“去,你安排吧。”顾子夕说完,这次没说再见,便直接挂了电话。
感觉到丈夫那么浓的不满和失望,艾蜜儿紧紧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不仅无法挽回他,还会将他越推越远。
可是,在没有办法挽回之前,除了婆婆,她又有谁可以依靠呢。
她真的错了吗?如果与子夕,只是单纯的相爱,又会如何?如果她只是单纯满足于做子夕的妻子,而不管他是谁、他的是什么身份、又会如何?
唉,你又胡思乱想了吧,这样的豪门,连子夕如此强势且有许多事情都要处处受制于人,何况是你呢。
若真有事,光有爱情,他也保不住你;若没有顾家少奶奶的身份,她这样的身体和性子,要怎么活下去呢。
“妈,子夕那天确定会过去。”给婆婆汇报了结果,艾蜜儿放下电话,将头靠在车窗上,愣愣的看着窗外,思绪不禁又飘向了别处。
…………
城市的另一边,顾子夕则和朋友一起喝了个烂醉——爱而不得、心动而不能、身边最亲蜜的人当他是工具。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日化业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营销案例的男人,他的寂寞,又有谁懂。
还好,有个女子能让他早已死寂的心又重新活了起来。她的喜欢、她的心动,他竟甘之如饴、他竟喜悦心跳;虽然,她仍逃避;虽然,他仍压抑。
幸好,有了白天那一场对话,让他在这样的寂寞与难过里,稍稍感觉到一丝微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