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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说吧,”何翩然见她鼻尖有点红,心想外面一定很冷,“屋里暖和。”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夏天用看着怪物般诡异的眼神盯着她。
  “我在俄罗斯长大,你觉得我怕冷?”她似乎是想笑,可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
  何翩然十分尴尬,只能用“呵呵”*掩饰过去,随后马上伸手接过那张门派一样的纸,“这是什么?”她看了看上面都是俄语。
  “今年俄锦赛的票,”夏天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你要是养伤无聊了可以去看。”
  何翩然哭笑不得,“谢谢你,可队里规定很严,哪能随便请假出国。再说也得看我们这边全国大奖赛的时间安排。”
  “四大洲比赛我参加不了,”夏天似乎全然不介意何翩然的理由,自顾自说下去,“再和你一起比赛只能是赛季末的世锦赛了。”
  何翩然愣了愣,心道她不会又是来挑战的吧。
  “你养好伤,我们再比一次。”夏天顿了顿才把话说完整。
  “好,”何翩然笑着点头,“这点伤不算什么。”
  “那我走了。”
  夏天淡淡说完转身要走,这时何翩然半个身体探出门叫住她,“夏天你等等!”
  “还有事?”她回过头问。
  “你不用每次比赛前都来找我挑战的,”何翩然看着她收敛起笑容很认真地说,“能做你职业生涯的对手是我的荣幸,我们一起加油。”
  说完,她再次露出微笑。
  夏天在走廊看着她怔忪半晌才缓过神“哦”了一声,匆匆忙忙掉头离开。做贼心虚的感觉不断在心底催促,门刚打开的时候,她张口就要问何翩然的腿伤怎么样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没问出来慌乱之中口不对心,被何翩然误认为自己又是跑来挑战。
  俄罗斯国内花样滑冰选手一向竞争激烈,同一个教练组内争端都层出不穷,更别提不同教练组之间的风起云涌,夏天是真正的杀出一条血路才来到国际赛场。这里的竞争更加激烈,夏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何翩然世青赛的表现,她在心底认定这个人将会是她最大的对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尽管她现在仍然坚持这个想法,但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竞争,之前公主时代在等待抽签的时候她就已经发觉,一切并不像她所了解和曾体会的残酷。
  特别是当她开始关心自己的对手时,夏天才真正第一次领会到叶戈尔尼教练曾说过的话。
  与最出色的对手交朋友也是运动员的特殊享受。
  夏天不知道她和何翩然将来的路究竟走向何方,但刚刚那句话却让她意识到,追求极致的路上,她一定不会孤单。
  扶在门框上看着夏天的背影消失,何翩然笑着摇了摇头,对她的行为自己早就见怪不怪,倒是说出了心里话格外畅快,她洗过澡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登上返程飞机。
  一下飞机,何翩然就被陈教练抓去专业医院检查伤势,最后专业医生得出的结果和队医一样,只是肌肉拉伤,他才彻底放心。
  北京的冬天冷风生硬,回到队里宿舍,何翩然不等脱掉手套和帽子就被许伊飞扑抱住。
  “我看报道说你大腿伤的厉害,真的假的?”许伊松开差点勒死何翩然的手,关切地问。
  “瞎说,”何翩然笑着摘掉层层负累,“就是肌肉拉伤,恢复半个月就能正常训练了。”
  “我在这边看直播都要吓死了!”许伊帮她把行李拖进屋,“是不是全锦赛苏薇撞的那一下?”
  何翩然点点头,“是,我也以为早就好了,谁知道发力还是受了影响。”
  “都怪她!”许伊哼声闷气。
  “她也不是故意的,撞这么一下她估计多少也有点轻伤。”何翩然看许伊气急败坏赶忙笑着安慰。
  “你不难过?”许伊有点诧异何翩然的心平气和,她本以为何翩然那么执着的追求很难忍受这样无奈的结果,可没想到她情绪如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落。
  “当然难过,”何翩然笑了笑,“可难过也没有用啊。”
  “我以为输给夏天你会很不痛快。”许伊实话实说。
  “这次可不是只输给夏天,是输给好多人。”何翩然叹了口气。
  “我不信你搞不定她们!”许伊用力一拍何翩然的肩,忽然豪情万丈,“这赛季不行还有下赛季,谁怕谁啊!”
  “对了,你看了全部比赛?”何翩然忽然想起什么,一边收拾一边抬头问道。
  “是啊。”
  “你觉得谁的表现最好?”何翩然在许伊开口前抢先说,“除了我之外。”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你,”许伊嘿嘿一笑,又正色道,“除了你,我最喜欢伊维特兰波的表演,她的滑行太棒了,行云流水,接续步伐那么难她完成起来好像平时散步一样。虽然瓦伦蒂娜的难度高,夏天的滑行也很好,但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伊维特综合更平衡。”
  何翩然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但是滑行好还是最重要的。”
  “你的滑行也很好啊!不敢说和伊维特一样,但至少比夏天绝不会输。”许伊说道。
  “给你的,”何翩然没接话,从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扔给许伊,“我从机场免税店买的。”
  “巧克力!”许伊一把撕开华丽的包装,兴奋得把刚刚话题望到九霄云外,“果然你最爱我!”
  “少吃点!注意体重!”虽然以许伊这九头身美女四肢修长的标准来看不需要任何担心,但何翩然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许伊一面往嘴里塞巧克力,一面含含糊糊地说:“我发育关都过了,还担心这个干嘛。”说完她便顿住愣愣地盯着何翩然,突然弹簧似的从床上蹦起来胡乱拿纸巾抹了两下手,用力捏了捏何翩然的腰。
  “怎么了!”何翩然吓了一跳。
  “翩然!你难道没发现?你一点点都没有变胖!”许伊又捏了捏她的胳膊。
  何翩然自己也是一愣,是啊,她在美国编舞刚发现自己长高的半年后只涨了十斤体重,接下来身高渐渐稳定这半年也只涨了五斤不到,可她身材始终保持青年组时的纤细修长,这在过发育关时可不寻常。
  “我在发育关时胖了二十多斤,是后来运动量加大身高稳定后才慢慢减下来的,”许伊若有所思,“可你看起来也算是接近尾声了,除了胸和屁股外哪里也没有变啊!”
  “你怎么知道的?”何翩然脸不自觉红了,她每次记录尺寸数据都是偷偷量的。
  “我和你训练后一起洗澡啊,”许伊狡猾一笑,“洗澡就是因为观察别人身材才没那么无聊嘛!”
  何翩然抽过枕头丢向许伊,脸上还是发烫。
  “在说正经事呢!”许伊忍住笑装作义正言辞,“你这简直是幸运满格!多少选手都羡慕不来!”
  何翩然虽然一直记录,但因为体重身高和腿围腰围都没有大的问题,所以反而没注意这正常的有些诡异的数据,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她忍不住去想,或许这真是幸运女神给她在发育关跳跃困难后的一个巨大补偿。
  第二天,何翩然一早就从陈教练那里拿到自己受伤期间的训练安排。
  陈教练紧张的时候归紧张,但制定起训练计划完全不手软,既然知道何翩然没有大碍,各种的上肢训练和舞蹈训练都被列入训练日程。
  想到昨天许伊的惊人发现,何翩然自己也更加自信,舞蹈训练时全情投入,调整自己的上肢姿态。她脑海里始终记得伊维特兰波的手臂动作有多细腻优美,如果她将来也滑芭蕾舞剧或是歌剧古典乐的自由滑曲目,一定也要有这种出色的肢体表现力来支撑。
  肢体柔美也是力量的一种,缺乏力量的四肢不可能拥有张力,收放自如,何翩然不能像这赛季初那样练习腿部力量,于是将训练量全部加在了上肢动作里。
  从来没有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上肢,何翩然晚上回宿舍时胳膊几乎抬不起来,路过报刊亭的时候她照例取走许伊和她订的报纸,白天没有时间看,她们都是晚上才看到一天的新闻。
  许伊因为依旧按照之前的训练计划加练舞蹈,理论课又因为比赛密集还未恢复,何翩然一个人回到宿舍洗了澡靠在床上翻看起报纸,翻到体育版时半版的报道都是舒涵萧旭松拿了亚军,袁铮拿到铜牌的消息,自己的名次只字未提。
  她倒是有点好奇,心中也隐约不安,之前她一次没有表现好陈教练就被拉出来批评一番,她还记得要靠自己的成绩来决定陈教练去留,不由得更捏一把汗。想了想,何翩然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联网。
  各大门户网站也都报道了这次大奖赛总决赛,何翩然随便点开一个,心里咯噔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了下去。
  “天才陨落佛罗伦萨,马失前蹄难过成长关”
  她再怎么不济,也好歹是前八名的成绩,陨落这个词说得实在难听之极!里面主要说了下何翩然输给夏天,当初看好的双姝对决一下子成了夏天的独角戏。最可恨的是这个报道最后还恶意揣测了一下何翩然受伤是陈教练训练量太大导致的疲劳性损伤,暗指陈教练揠苗助长!
  何翩然根本不想点开论坛或者微博,每次她的成绩有风吹草动受影响的都是陈教练,尽管自己愤愤不平,却毫无办法。
  唯一能做的,只有拿到好成绩,保住陈教练在国家队的位置。
  她正皱眉浏览其他报道,手机铃声骤响,拿过一看,竟然是陈教练的电话,何翩然赶忙接通:“喂,教练好,找我有事吗?”
  陈教练的声音里没听出疲惫或是什么其他情绪,他问了问何翩然的伤情,然后才笑着说:“我刚接到消息,明天苏薇来队里报道,你跟舒涵去收拾收拾空出来的宿舍,以后你就是前辈了,可得好好照顾新人。”
  作者有话要说:总决赛到此结束了~翩然的伤真的不重啦~
  再次重申一下,本文并非纪实文学,不过是yy小说,请勿生搬硬套哦~
  ☆、第21章 新人报道
  花样滑冰女子运动员宿舍只占了楼层一半,整个冬季项目的宿舍楼里,就连冰壶都比她们人多。
  舒涵是女子这边的负责人,她一听何翩然说要来新人,赶忙风风火火找出钥匙,两个人打开间没人住的屋子,差点被里面的灰尘呛个好歹。
  “怎么突然说来人就来人,”舒涵皱着眉开灯,“按道理不是得下赛季加在国家队名单里才过来吗?”
  何翩然理解陈教练可能是怕她压力太大才让苏薇提前来扩充女单阵容,当然苏薇多一天来这里训练也多一份好的基础,她忍着灰尘走过去打开窗,吸了口气说道:“就差个四大洲和世锦赛,没差多少天,不过真没什么准备,屋子都得现收拾。”
  “两个人一间屋,现在都满了,她得自己先住了。”舒涵四处巡视一圈,“你身上有伤,我来收拾吧!”
  “没事,也没有重的东西搬,擦擦灰不碍事。”何翩然感激地笑了笑。
  “那你擦擦床,我来拖地。”舒涵指挥道。
  宿舍屋子不大,两张床两个桌子,和一般研究生的两人宿舍差不多,何翩然把拐杖放在一边浸湿抹布,脑子里还都是之前看到的新闻,希望陈教练为国家队引入新鲜血液的举动能缓解一下压力。
  “对了,”舒涵边干活边问,“袁铮回来后找过你吗?”
  “没,我都没去冰场,就是之前在机场说过几句话,他为了准备世锦赛也挺忙的吧?”何翩然随口答道。
  舒涵诡秘一笑,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许伊训练回来,找了半天才在隔壁屋找到何翩然,她二话不说拿过抹布,让何翩然好好休息。
  半个小时屋子就收拾出来,因为开着窗户三个人都冻得够呛,赶紧关窗锁门各回各屋。
  第二天下午,陈教练陪何翩然去队医处恢复性按摩,见他一个劲儿打电话,何翩然料想是苏薇的事便问:“苏薇大概几点到?”
  “说是中午,我让她到了给我电话,好让你余教练去门口接,可现在电话怎么打都是关机。”陈正歌也有点担心,“你先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何翩然连忙点头让他放心。
  按摩之后,队医让她别去训练回屋好好休息。
  北京入冬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滴水成冰,呵出的气仿佛冰渣。何翩然一边走一边给陈教练打电话,接通后才知道,他和余教练还没找到苏薇。
  “是不是飞机晚点又不能开机?”顾悠猜测。
  “我给地方队打电话了,”陈教练有些担心地说,“她的教练说她一个人前一天晚上坐得夜里的火车,今天上午就该到了。”
  “一个人的话……可能是手机没电了,火车要是晚点时间更长,”何翩然想了想还有什么可能性,也有点着急,“有没有可能是迷路了?”
  “你先别想了,我和余教练想办法,你做完复健就回宿舍休息吧。”陈教练说完匆匆挂上电话。
  苏薇不过十五岁,竟然没人陪同一个人坐火车来北京报道,何翩然觉得有点危险,但她能想到的方面教练也都会想到,自己现在行动不便要是出去找人还得别人照顾她,只能回宿舍等消息。
  地面上积雪冻硬路滑难走,她拄着拐小心翼翼地花费了平常两倍多的时间才走到宿舍门口,下午五点前,宿舍基本都是关闭状态,训练有专门休息室,要是取东西或者临时有事回来只要敲敲窗拿证件让宿管阿姨登记下就好。她正翻自己的运动员证件,谁知突然看见门口台阶上大包小包,一个人影挤在中间显得格外瘦小可怜。
  何翩然心里咯噔一声,踉跄快步过去一看,果然是苏薇!
  她歪着头支在行李上,像是睡着了,整个脸都冻得通红。
  “快起来!”何翩然连忙拉扯她,“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