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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个词取悦了黎幽,她扯动嘴角露出一抹释然而疲倦的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新捷赶来时,手术中的灯依然亮着。
  看到那个男人出现,翟原瞬间敛容。
  “黎幽!老天,你没事吧?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王新捷大惊失色,几乎要扑上来看个究竟。
  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黎幽苦笑:“你别慌,不是我的血,你父亲他……”
  只听进去前半截话,王新捷连连点头:“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翟原不爽地拧起眉,目光转冷。
  这男人跟里头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果然不愧是父子!都是那么不着调!
  “现在该关心的是你父亲的伤势,”翟原往前一步挡在王新捷与黎幽之间,抬起手臂指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已经进去两三个小时了,警视厅那边我打过招呼,明天我会带黎幽过去做笔录。现在天色已晚,我先送她回去,这里交给你。”
  说完,男人将黎幽拉起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手臂虚抬护在她身侧,两人并行朝外走。
  站在原地的王新捷眼神黯然。
  ……
  ……
  驱车返回黎幽住处,翟原放心不下,卷起袖子亲自忙里忙外照料她。
  黎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毫不反抗任由他摆布。
  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她张嘴喝热牛奶,她就乖乖地点头,捧着杯子小口嘬饮温热液体。
  翟原蹲在旁边看得有趣,像个洋娃娃,怎么能这么可爱。
  想着,他低声唤她:“黎幽?”
  “唔?”抬起头,迷茫无辜地眨眨眼,黎幽浑然不知自己唇边沾了一圈奶白色胡子。就见那个男人笑容更大,伸手按住她下巴,缓慢倾身靠近——
  “别动,我帮你擦……”
  视线相对,一瞬间气氛变得旖旎暧昧,男人眸色转暗,盯着她下意识舔唇的那一片小小的粉色舌尖,嗓子变得干涩发紧。
  偏生黎幽乖顺地一动不动,半仰着头等他下一步动作,瞧起来别提多招人疼爱。
  翟原只好忍了又忍,强行移开视线,大手有些颤抖地摁上她唇畔。
  屏住呼吸,黎幽看着男人像是触电般仓惶收回手,抖了一下又搓了搓指尖,似乎要抹掉麻痒的感觉。
  “怎么了?”
  怕自己再看着她会把持不住,翟原狼狈地直起腰抓了毛巾扔给她:“你……你快去冲个澡,很晚了,早点儿休息,乖。”
  见他要走,黎幽没来由心中一慌,拽住他衣角脱口而出:“不要!你别走!”
  翟原停住脚,不回头。
  他深呼吸,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
  黎幽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将牛奶杯往桌上搁下,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搂住他腰,头埋进有他熟悉气息的外套里:“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柔若无骨的小手环在腰间,指尖无意识划过他衬衫表面,翟原喉头滚动,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捏成拳,隐忍不发。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黎幽顾不上多想,她本能地知道,自己需要他,需要这个高大可靠的男人,需要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将自己完整包围。
  “……黎幽,松手。”他声音低哑得不可思议,含着一丝危险。
  摇摇头,她执拗地不肯撒手。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放他走出这扇门。
  掰了几下没能舍得下重手把她撕开,翟原挫败地长吁一声,含糊咕哝了一句什么,猛地回身将她抱入怀里,狠狠吻上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炙热的吻来势汹汹,强势攻占她所有知觉与呼吸。
  两人跌跌撞撞缠作一团,他进攻,她后退,他撤离,她挽回。
  难分难舍如同踩着奔放性感的探戈舞步,直到背上一凉,黎幽恍惚觉察自己被抵在浴室墙面上,啵地一声,唇舌粘连太久,分开时发出暧昧的声响,听得她羞赧地垂下眼,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眸子。
  男人上前半步,将她密不透风地锁在墙面与他胸膛之间,手按在水阀上,哑声道:“乖乖呆着别动,我帮你洗干净……”
  (以下省略三千字,配合国家严打,你们懂的→_→)
  身心疲惫到极致,一夜酣眠。
  再次醒来,黎幽眼皮动了下,想要抬起胳膊伸懒腰,两条胳膊酸痛得不像是自己身体的部件,她努力想了想,关于昨夜炽烈香艳的画面全数清晰浮现在脑海中,轰地一下,她羞得满面通红。
  头顶传来绵长而平缓的呼吸,腰间搭着不属于她的粗壮胳膊,黎幽害羞之余心头又浮起名为甜蜜的喜悦。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屏息观察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睡得很沉,眼底透出浅浅的青色,黎幽有些心疼,指尖隔空来回描摹他浓眉高鼻俊朗线条。头埋进枕头里径自嘻嘻笑了一回,见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胆子愈发大起来。
  目光兜兜转转落在他那一把毛茸茸的络腮胡上面,黎幽皱皱鼻子,想起昨夜他就是笑的坏坏的,用胡子摩挲她娇嫩的肌肤……
  耳根微红,黎幽钻出被窝,蹦下床到浴室橱柜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把女用剃毛刀,银光一闪,映出她眼中顽皮笑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阳光灿烂的早晨,套着男人宽大的白色衬衫,蹲在床边小心地为他刮去脸上的胡髭。
  黎幽只觉得呼吸间都是甜蜜幸福的味道。
  她有想过,与翟原的交往关系日益稳定,他们之间迟早会发生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更早……但她不想欺骗自己,她对他很有感觉,无论是他迷人的眼睛,磁性的嗓音,或是周身浓得化不开的性感费洛蒙……他们之间相互吸引的化学反应是那样强大,强大到无时不刻不在撩拨她心弦,更重要的是,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这个男人。
  于是她将自己完整托付给他,给重新唤醒她爱的本能,让她再次相信爱情……眼前这个独一无二的他。
  恍然间,黎幽发觉自己早已经深深信任他,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相信他会保护自己,相信他可以给她想要的安宁与幸福。
  只是有时候,她会想起记忆中那个男孩儿,站在巨大的榕树下,回过头对她展露笑容。
  如果他还在,是不是她就不会再遇上翟原,不会再看其他男人一眼?
  缘分虚无缥缈,命运玄不可测。
  黎幽知道,她永远无法验证这一假设命题是否成立。
  时间无法逆转,眼前这个活生生会呼吸有心跳的男人,才是她选择要一起走完余生的人。
  心里思绪万千,手上的动作难免慢了起来,黎幽轻轻刮去他侧脸胡髭,继续向下,是他总是隐藏在络腮胡里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黎幽蹙眉,凝神加快手上动作。
  唰唰几下,她动作难免重了几分,男人喉咙里逸出不耐烦的呼噜声,皱起眉,慢慢睁开眼,看清面前的小女人,他下意识露出性感慵懒的笑。
  “嗨,亲爱的,早安。”
  回应他的不是佳人香吻一枚,而是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啪!”
  捂着脸,翟原头昏脑涨地爬起身,难掩错愕与恼怒:“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你……”话音戛然而止,等等,他摸到了什么!
  掌下是光滑干净的皮肤!
  他的胡子呢?!
  瞬间明白过来,破天荒的,翟原眼里带了狼狈与恐慌,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盛怒之下,黎幽眼中早已弥漫起一层模糊的水光。
  “我该叫你什么?翟原……还是轩辕狄?你这个骗子!!”
  是的,那种不对劲的微妙熟悉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总是在不经意间迷惑她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放下防备,轻易接纳了他的接近与追求,更是卸下心防交付她努力缝补拼合的感情。
  只是每每看清他面容,黎幽便哂笑着摒弃心里那些荒谬的念头。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她太过思念产生的错觉。
  那个男孩早已经化作浩瀚星河中灿亮的那一枚,悬挂在北空,指引她继续前行。
  没错,黎幽一直如此认定。
  然而刮掉他浓密的络腮胡,看清他脖颈侧面那道令人惊骇的伤痕之余,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颌那道线条,那道熟悉到令人流泪的线条,彻底击溃了黎幽。
  心底有个声音疯狂哭叫着说,是他,一定是他!她的男孩!
  他从遥远的天堂,或者是可怖的地狱,一步一步跨越时间与空间,走过两千多个日夜,重新来到她身边。
  答案揭晓。
  翟原就是轩辕狄。
  许多蛛丝马迹,零星碎片全都有了合理的归处。
  为什么他会时不时用复杂晦涩的目光偷偷注视她,为什么轩辕圻那个小子会一口一个哥叫他,为什么他会那么了解她的性子,将她所有用于保护自己的刺轻易抚平。
  可是狂喜只持续了一瞬间,紧接着,澎湃的怒火将黎幽整个人吞没。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还活着?七年……已经七年了,轩辕狄!七年前江面上那一夜,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不愿意回顾的过往,谁都不愿意触碰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一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因为你,我们全都选择离开汣漓市,不愿意再重新踏上那片土地,害怕勾起过往无数回忆!”
  “……你对得起他们吗?轩辕狄,你告诉我!”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每一个人……黎幽……小幽,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到我身边来,过来。”
  他向她伸出手,她不为所动。
  “轩辕狄,你以为过去那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你死了!你明白吗?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小心翼翼在我面前避忌提到你名字!我不傻,我知道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害怕我会做出傻事,我偏要咬牙,赌那一口气,我得活下去,好好儿活着……我得替你活下去,替你做任务,替你去看每一片天空,替你呼吸每一口空气……”
  时间空间迅速转换,弹指间,黎幽想起了两千多个无望而荒芜的日日夜夜,轩辕狄忆起在她房间里发现的银色吊坠、布满灰尘的光球、角落里的任务终端。
  只要那么一想,彼此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痛。
  从未有过的酸楚快要掏空全身气力,黎幽勉力站稳脚跟,吸吸鼻子:“……我有多难受,你根本不明白……你只是依旧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曾走到我面前来,狠心将曾经对我许下的所有诺言,全部抛到脑后……”
  “现在,过了七年,你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跑到我跟前,糊弄我,欺骗我,满嘴谎话,把我哄的团团转。我真是蠢……居然挣扎纠结了那么久,居然会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你!”
  “到头来根本是我这个丑角的独幕戏!我在海滩边上跟你说的那些话,我流的眼泪,是不是成功逗乐了你?啊?看我这么蠢,七年前七年后都轻易沦陷在你魅力中,你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