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在她额前笼罩,她却觉得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消除记忆的咒术好像对她无用。
子微放下手掌,沉吟片刻,问道:“你体质似乎有异?”
毕方在一旁不停扭动,像是有话要讲,子微挥手破掉了他的禁言咒,只听他高声道:“先生!她的血特别香!”
一个妖族夸凡人姑娘血香,实在是很冒犯的一件事,毕方年幼,口无遮拦:“都快把我给香醉了,先生您闻不到么?”
他还欲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子微严肃的目光,颇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为了抑制体内的妖魄生长,他早已封闭五感,是闻不到气息的。
楚璠不懂这些,却也觉得有些难堪,垂头不语。
子微低头看她,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声道:“姑娘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经脉?”
他这个看,可能就不仅仅是‘看’了。
楚璠索性直接把手递过去,一个忍冬似的花枝图腾,绕在她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幼年时,楚国覆灭,母后别无他法,便将我和兄长都送往了蜀山。”她敛衣起身,声音勉强,“可我是废灵根,连山上灵气都承受不住,眼见就快死了,兄长找来了九重鸳花,我服下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好像已经很习惯,直接伸出手臂,“要喝么,从前在蜀山时,很多人都会拿我的血炼药,挺管用的。”
男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过相较于炼药一事,‘九重鸳花’这字眼显然更让他在意一些。
昆仑为西镇神山,常年覆雪,连绵不绝,被誉为天下山脉之始,千年开一株花,这株花便被誉为水脉之始。
也算是昆仑天山狐的伴身灵草,只可惜他是仙妖之体,他出生的那一日,并没有鸳花现世。
直到十年前妖气突增,仙骨压不住妖魄,他露了本相,昆仑山顶峰才开了小小的一株。
却被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男孩儿夺去了。
天生剑骨的少年人,潜力很大,不过抢人东西时,那股不要命的劲头倒是挺疯魔的。
子微略微沉吟了会儿,问道:“你的兄长,是叫楚瑜么?”
楚璠瞪大眼睛,“您认识他?”
他淡淡应了一声。
或许是楚璠的目光太过迫切,子微平静解释,“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并没有想要告诉她前因后果,可躺在地上的毕方不肯,激愤道:“先生,就是那小子偷抢了你的灵草,害你常年闭关,内力反噬。你快把她扔下山啊!晦气!”
子微当时因为妖魄第一次发作,灵力几乎微弱到只剩下一丝,说楚瑜是偷抢,其实不为过。
楚璠被这凶恶的声音弄懵了,捏紧手心:“我、我并不知道,这是哥哥抢来的东西……”
子微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甩了一道法诀打在他身上,训斥道:“毕方!还有没有礼数。”
一道光晕散开,毕方化作一个两掌宽的鹤鸟,火红翎毛蔫不拉几耸拉着,可怜兮兮的。
子微或许是觉得有些疲惫了,对楚璠道:“你能进山门,应该是与昆仑同源的鸳花灵气起了效果。”
楚璠应了一声,垂下头,掐了掐掌心。
她突然生了莫大的勇气,拿小手拽住了他的宽大衣袖,紧张地问:“子微道长刚才说,十年前已了却凡尘因果?”
子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僵硬了,手甩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微微点了点头。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些贸然莽撞的执拗,“道长没有了却……”
“哥哥抢了你的仙草,又用在了我身上,我活到现在,这是因。”她似乎不好意思了,耳垂泛着点红,“那……我来找你,想用血为你疗伤,这是果。”
“子微先生,我们是有因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