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顺强抬起头,就那么深深地望着夏清欢。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他似乎有些为难。
夏清欢听到那颗心一直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手心里的汗,开始往外冒,她知道自己没有勇气知道那个答案,可是,作为尹倩柔的女儿,她必须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嗯,强叔,你告诉我吧。”
舒顺强长叹了口气,他又垂下头来,样子很沮丧,长久的盯着地面,“清欢,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对你无益。你已经结了婚,有了家庭,还有了孩子。你还年轻,不该为这些事情缠绕,强叔不忍心看到你背负着这些东西往前走……”
“强叔。”
夏清欢打断了舒顺强的话,他越是这样说,她便越是想要知道。
但是舒顺强并未开口,他伸手揉了揉眼睛,仰起头将眼眶里的泪水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倩柔,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
“强叔,你说的湛家,就是湛璟塬吗?”
那三个字,在夏清欢的心里徘徊了无数遍,此时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舒顺强摇了摇头,“不是湛璟塬,是湛璟塬的父亲湛世源。你妈妈在你爸爸出事之后,就去了湛家当保姆,是湛世源玷污了你妈妈,害得她自杀而死,而你们姐妹流散开。”
这番话,对于夏清欢来说,如雷轰顶。
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湛家,湛璟塬的父亲。
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的母亲,竟然死再湛世源的手里,而她竟然和湛璟塬结了婚。
呵,这么多么大的笑话啊。
她一脸呆滞的立在那里,这一刻,她没法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
“强叔,这是真的,对吗?”
隔了好久,夏清欢胸口那口气稍微的缓和了几分,但是她的脸色却一片苍白。
她冷冷的问道,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宿怨。她真是傻啊,为什么要选择原谅?
“清欢,你没事儿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舒顺强紧张的起身抓住夏清欢的胳膊,她觉得天旋地转,但是身体里却有一股劲儿死死的撑着。
“你先坐下,缓一口气。今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提及这些。清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那些都是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就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夏清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幸福?她对这个词已经没有了感知。
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养父母,都是因为湛家而死,你要她一个人苟活,还要装作很幸福吗?
她做不到。
“强叔,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
她强力撑着椅子的扶手起身,舒顺强想要留住她,可是夏清欢却坚持,“我没事,我可以的,给我该回去了。”
从茶室里走出来,夏清欢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步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沉重。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狂笑,“夏清欢,你真是善恶不分啊,你连杀父母仇人都敢嫁,你还给他生了儿子。你是个人吗?”
她真的不是个人。
湛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禽兽,她怎么可以选择相信?
先前所有的信任在这一刻全部都坍塌了,她恨,恨自己。她伸手给自己甩了一个巴掌。
夏清欢,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竟然会相信一个刽子手。
“清欢。”
就在夏清欢无法自拔的时候,茶室对面的街道旁,湛璟塬拉开车门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似乎在那里等候了许久,修长的双腿快速的朝她走了过来,而后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清欢,你怎么呢?”
他亲眼见到她给了自己一巴掌,五个手指印还落在脸颊上,他心疼的伸手去抚摸脸颊,却被夏清欢一把推开了。
“清欢,你到底怎么呢?”
湛璟塬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夏清欢,完全就是一只斗鸡的样子,她张开浑身的羽毛,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湛璟塬。
“别碰我。”
她从嗓子眼里吼出这几个字,浑身紧绷着,两只手攥着拳头,像是要打架一般。
湛璟塬就这么看着夏清欢,不过一夜的时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清欢,我们回家吧。”
他鼓足勇气再次往前走了一步,那只手刚靠近夏清欢,她像是发了疯一般,拳头,巴掌,胡乱的落在他的身上。
那些积攒在心里的愤恨,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
她的生母,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他们怎么可以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如果尹倩柔没有死,她和她的姐姐应该不会变成孤儿吧?
悲惨的命运,是湛家给的。她的幸福,是湛家夺走的。
她恨湛世源,同时,她也恨湛璟塬。
湛璟塬不知道夏清欢为何情绪会突然爆发出来,他只是紧紧的抱住她,让她释放自己的情绪。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流氓……”
她破口大骂,如同一个泼妇一般。
那些难听的字眼钻入湛璟塬的耳朵里,他没有抗拒,更没有还回去。
忍受,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后来,夏清欢无法挣脱湛璟塬的桎梏,她抓住他的手臂,埋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逃脱湛璟塬的桎梏,她都可以去尝试。
湛璟塬吃痛,最终松了手。
这个他深爱的女人,现在像是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清欢。”
他紧蹙着眉头,又唤了一次她的名字。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她冷冷的喝道,带着满腔的厌恶。
说完这句话,她掉转头就走,她的脚步走得飞快,就像是为了逃避瘟疫一般。
而他,湛璟塬就是夏清欢的瘟疫。
他没有追上去,只是那么看着她的背影,那道清瘦的备用,在他眼前一点点远离,就像他们的心一样,已经隔了一段很远的距离。
突然,那道单薄的背影晃动了几下,猝不及防的,就在湛璟塬的视线之外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