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王潞安走到走廊,心情颇好地靠在窗边晒午后的太阳。
章娴静单手支着下巴,漂亮的长发披散着:“至于这么高兴吗?我看纪律委员坐到第一桌,每节课还是得回头盯你两三回。”
“无所谓,他只要不在我旁边盯我就行。”王潞安想起什么,两手曲着支在窗沿,“学霸,我昨天家长会看到你家车了,真牛逼啊。”
少年人对这方面没那么敏感,王潞安是真心实意地夸车牛逼。但他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也看到你妈妈了,真漂亮。”
陈景深把笔扔进笔袋,不咸不淡地说:“谢谢。”
王潞安:“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遗传她的,尤其是鼻子和……”
喻繁抓起水瓶往窗外扔:“吵死了。”
王潞安错开身,伸手稳稳接住水瓶,余光顺势往隔壁班的走廊看了一眼。
他把瓶子放回喻繁桌上,碰碰左宽的手臂:“左宽,你们班那女的怎么回事,刚要过来,看到我又回头走了。是不是暗恋我啊?”
左宽顺着他的话往回看了一眼:“得了吧,轮得到你?就我上次吃饭说的那个,人家看的喻繁。”
被点名的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玩手机,脑袋偏都没偏一下。
喻繁点开贪吃蛇,刚要开新游戏,余光瞥到好友排行。
他顿了一下,忍不住用手肘去戳旁边的人:“你什么时候超的我记录??”
陈景深看了他一眼:“昨晚挂视频后。”
“……”
他们声音低,其他人都没听清楚。王潞安没什么意思地哦了声:“怎么这么多人暗恋喻繁,就因为他长得帅吗?”
左宽:“不然?”
“也不全是。”章娴静懒洋洋地分析,“主要还有喻繁身上那种坏男孩的气质。”
喻繁有点被雷到,终于抬起头来:“聊别人去。”
左宽不服了,皱起眉:“怎么,我不是坏男孩?我他妈坏死了!”
喻繁:“……”
“那不一样,”章娴静开始分析,“喻繁长得比你帅就不说了吧,还话少,个高,还有这种长得快能遮眼的头发……”
左宽抓着自己的头发:“我这不够长?”
“看是谁吧,喻繁这种脸,半遮半掩的就有那种忧郁的感觉。你……你还是别留了,像傻逼非主流。”
左宽:“……”
王潞安弯下腰去打量他兄弟:“靠,我说喻繁怎么不爱剪头发呢,原来安的这心,就想勾引女同学。”
下节课自习。陈景深掏出一张竞赛卷子在做,闻言演算的速度慢了点。
慢了这么一点,就被喻繁发现了。
“闭嘴吧。”心跳没来由快了点,喻繁抬起手,胡乱把前面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我放学就去剪了。推光。”
王潞安:“真的假的?”
喻繁:“骗你有钱——”
“完了完了完了!”朱旭匆匆从隔壁跑过来,在他们窗前使劲儿拍,“胖虎来了!快跑!”
王潞安吓一跳,下意识做了个灭烟的动作。做完后回神:“你妈的,来就来呗,我们又没抽烟,跑什么?”
“他身后带了两个理发师!”朱旭说,“他刚把高一那些仪容不合格的全一刀剪了!现在他妈正往我们教学楼来呢!”
我草?
站在窗外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旁边“轰”地一声,是椅子猛地被挪开的声音。
喻繁从抽屉拿出《笨飞》,卷起来拎手上,手机扔兜里就站了起来。
想到还有今天的数学作业,喻繁弯下腰又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王潞安愣愣道:“你干嘛?”
“你说呢?”喻繁说,“坐着等胖虎给你剪头?”
“哦哦哦。”王潞安回过神,连忙进教室拿东西准备跑路。
但他掏着掏着,又觉得不对,扭头问:“等等,你跑什么?你不正好想把头发推了吗?”
“……”
喻繁掏卷子的动作一下僵住。
“谁知道他带那几个理发师什么水平?”半晌,他挤出一句。
王潞安:“反正你都是要推光,管他什么水平呢。”
“……”
“我推完还要在这,”喻繁指了指自己的右脑勺,“留个字母。胖虎能给我留么?”
王潞安想说那也太他妈土了吧,看到自己兄弟那副棺材脸后又闭了嘴:“……应该不能。咱们还是跑吧。”
喻繁捏着练习册,想踹踹旁边人的椅子让他让开。
没想到陈景深在他伸腿之前就站起身,拿起书包往肩上一搭。
喻繁一怔:“你干嘛?”
“跟你们一起。”陈景深说,“我也不想剪头。”
喻繁顺势看向陈景深的头发,是有一点长,但不明显。
王潞安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书包过来了:“没事学霸,你这头发还行,一会儿往上捋捋,胖虎肯定不会抓你。”
“以防万一。”陈景深问,“你们去哪?”
王潞安愣愣:“这几天后门抓得紧,出不去。估计打会儿球。”
“能加个人么?”
“能啊,怎么不能……”
陈景深垂落的书包带子被人扯住,他转头望去。
“凑什么热闹?”喻繁冷着脸说,“好好上你的课。”
“真不想剪。”陈景深垂眼看他,“反正是自习,带我去吧。”
-
高二周五下午两节自习课,球场几乎全是高一的男生。
因为是临时逃课,凑不齐人。朱旭干脆去抓了几个高一没训练的体育生跟他们打5v5。
两边打得有来有回。少年高挑的身影在球场里穿梭起跳,没多久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最帅那两位尤其瞩目。
陈景深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打球了。自从他初中参加篮球队,季莲漪差点把整个篮球活动逼停以后,就很少有人再找他打球,他也自觉地不去加入。
比分最胶着的时刻,陈景深投进一个干脆利落的三分球,实现了反超。冲在敌方篮板的王潞安和左宽都激动地上来拍他,直呼牛逼。
喻繁最后回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
“漂亮。”
过了一会儿。喻繁转身晃掉对方两个人,漂亮地扣了一个篮。
听见对手一声无法掩饰惊讶的“草”,喻繁没忍住笑了一下,转身低头往回走,头发冷不防被人按了一下。
喻繁一蒙,抬头看人。
陈景深难得地把衣领的两颗扣子都解了,汗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瘦长锋利的轮廓。他垂下眼,笑了一下,说:“漂亮。”
“……”
一场比赛结束,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夏天打球又爽又折磨人。空气燥热,几个男生甚至原地躺下喘气休息,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喻繁抹掉下巴的汗,拿起石椅上的冒着水汽的矿泉水瓶仰头猛灌,瓶里瞬间少了一半。
他回头,看到陈景深站在身后。
陈景深也是浑身汗淋淋的,校服跟他们一样乱。但或许是他那张脸太冷,看起来完全没有其他男生那种脏乱臭的视觉效果。
其他人都拿着水在灌,只有陈景深两手空空。
冰水划过喉间,沁人心脾。喻繁满意了,问他:“不喝水?”
“想喝。”陈景深说,“在等。”
“等什么?”喉咙还是干。喻繁说完,仰头又灌了一口。
“水。”
“?”
陈景深低眼,在他手上扫过去:“你手里的水是我的。”
“……”
怎么可能?他只喝过两口水,石椅上其他瓶子都是空的——
余光瞥见什么。喻繁低头,看到了滚落在地上,还剩大半瓶的矿泉水瓶。
“……”
喻繁手里的矿泉水被捏得鹬卌“咔哒”响了一声。
他嘴里还含着一小口没咽下去的水。
陈景深,喝过,的水。
……
刚被冰水消退下去的热意如同瀑布又冲回脑子,喻繁站在原地,傻逼似的半鼓着嘴。
陈景深:“喝好了?”
喻繁愣着没动,很低地发出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