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听了这话,两耳嗡嗡,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抽儿子两个大耳刮,觉得儿子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才能想出这等馊主意。
璋儿如今已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若再落入太子手中,哪里还有活路。
颜皇后把兰贵妃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那么丑的崽子,谁稀罕要。
二皇子忐忑等着隋衡回答。
他年纪不大,却比兰贵妃更懂得审时度势,给自己谋出路。
连颜氏那样煊赫百年的大族都斗不过太子,何况区区一个兰氏,也就他母妃认不清形势,还做着靠一个无知稚儿翻身的美梦。
与其让璋儿成为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直接退一步,把璋儿交给太子养育。万一他这个太子兄长真如传闻中一般杀孽太重,注定没有子嗣,璋儿就是太子府的嫡长子。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二皇子心中,其实一直对隋衡这个太子心存仰慕。璋儿若真能跟着隋衡,受隋衡教导,一定比跟着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亲爹强。
璋儿生来健壮,还是习武的好材料,若日后能有一番成就,获得太子青眼,继承青狼营三十万雄兵就更好了,哪怕继承一半也成。二皇子府何愁没有出路。
这是二皇子失眠了好几天想出的保命之法,头发都薅断了一大把,越权衡,二皇子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绝佳。
隋衡再度面部表情打了个响指,引得隋璋一阵咯咯笑后,抬头,幽幽问:“二弟这是在讥讽孤的爱妾不能生么?”
二皇子脸色大变。
他慌忙解释:“不不不,臣、臣弟绝、绝无此意,臣弟只是看殿下喜爱璋儿,想着璋儿若能在殿下劳累繁忙之际,为殿下解解闷子,再好不过……”
隋衡的确对丑侄儿有些别样的宽容。
因而看到丑侄儿,他就想到那颗已经被小情人吃到肚子里的吉祥蛋。
四舍五入,丑侄儿也算是于他太子府有功的。
只是,解闷就算了。
这么丑的小东西,他看多了嫌扎眼。
“不必了。”
眼看丑侄儿小手扑腾着,又想抱着自己手指啃,隋衡及时抽手起身,道:“孤没那精力。”
隋衡前脚离开,襁褓里的男婴便“哇”得发出一声响亮哭声。
兰贵妃忙冲过去,从宫人手里把宝贝孙儿夺过来,问:“怎么回事?可是太子对小郡王做了什么?!”
颜皇后再次翻了个白眼。
二皇子丧气着脸说没有。
宫人则忐忑表示,是小郡王想啃太子殿下手指玩儿,没啃住。
兰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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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蕴每日升帐议事,从早到晚,昼夜不歇,将暮云关维持了一年未变的布防全部重新整顿了一遍。
半月后,江帝从江都派来的内官到了。
是江帝最信任的王宫内廷总管柳公。柳公带来了江帝的旨意和关心,江蕴率领暮云关守将接过旨,将柳公请入帐中,道:“孤一切安好,父皇身体可还大安?”
柳公笑道:“殿下放心,陛下一切安好,就是有些思念殿下。陛下还命奴才带了许多补品和太医院精心挑选的几名医官过来,帮殿下疗养身体。”
事实上,在江蕴回关前,江帝已经派了一批医官过来,但因为有孟辉在,这些医官被束之高阁,变相软禁,并未派上任何用场。
江蕴道:“请柳公代孤向父皇谢恩。”
父子之间,这话何等客气。
柳公叹口气:“其实陛下一直很担心殿下,起初听说殿下坠崖失踪的那几日,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还犯了严重头疾。后来听说殿下回关养伤,才稍稍安心,又立刻让太医院挑选了最好的医官送过来。殿下若有空闲,也当给陛下去一封书信才是。”
江蕴淡淡一笑。
“等关中诸事稳定,孤会写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柳公终于进入正题,询问起楚王的情况。
“陛下说,楚王蠢笨,留在关中,怕只会给殿下惹麻烦,之前派楚王过来,也是怕殿下重伤,忙不过来,希望楚王借机历练一番。既然殿下已无大碍,这回,就让楚王随老奴一道回江都去,免得在殿下面前碍眼。”
江蕴抚着茶盏,没有说话。
片刻后,道:“王兄此刻恐怕还无法回去。”
柳公一愣。
没想到江蕴会直接拒绝。
他悄然打量了下这位温润如玉,脾气永远温若春风的小殿下,不掩意外。
江蕴抬头,朝他浅浅一笑,道:“非孤故意忤逆父皇旨意,而是王兄在关内这段时间,帮了孤很多忙,孤眼下虽能勉强升帐议事,可坐久了身体还是吃不消。暮云关乃江国北境门户,事关重大,孤需要王兄的鼎力协助。”
“这……”
“还请阿公代容与向父皇陈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柳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公沉默片刻,问:“那老奴能否见一见楚王?回宫后也好向陛下复命。”
江蕴便说江琅去前线巡视,归期不定,但江蕴命人去取了样楚王的信物过来,以表明江琅现在很安全。
柳公只能起身告辞,走出帐门,道:“小殿下如今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可也要顾念父子兄弟之情,莫让陛下太过担忧。”
他是江帝心腹,不免为江帝考虑更多,叹口气,终是忍不住道:“老奴知道,殿下还在为那件事怨怪陛下……”
“阿公说笑了,孤从未怨怪过任何人。”
江蕴打断他,客气地让云怀送他离开。
柳公的到来,其实让范周和云怀等人很担忧。
但江蕴状态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送走柳公后,江蕴如常升帐议事,并当着所有将领,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收复云、洛两国。
云、洛与江国接壤,紧邻着江国,可称江国西面两大门户。
如果能从隋军手中夺回云、洛,江国将扭转腹背受敌的状况,在江南战场,至少能减轻一半的压力。
江蕴最想拿回的其实是陈国,因为陈国地形特殊,易守难攻。隋衡当初率领一股重骑秘密南下,直取陈都,显然有其道理。但也因易守难攻,想要拿下陈国,并不容易。
陈国与洛国之间有洛水挡着,退而求其次,将洛国先夺回来,也是一个相对不错的选择。隋衡虽在各国都留了精锐驻守,但主要行监守之责,领导下属国军队作战,未来最大的作用可能是和江北的三十万青狼营铁骑里应外合,协同作战。在隋衡大军未出动前,这些精锐不会擅自行动。
这让江蕴看到了机会。
江蕴并不想大动干戈,激怒隋衡,而想采用智取的办法,用最小的伤亡夺回这两国。
范周自然明白,夺回云、洛对江国意味着何等重大的意义,只是云国还好说,他心里一直有个不错的计策,之前碍于江蕴不在,不好实施,洛国就有些麻烦了。
“洛国国君夫妇十分疼爱洛凤君这个小儿子,自从洛凤君入隋都为质,日日以泪洗面,花费了无数金银珠宝去隋都打通关系,想将洛凤君赎回来,都没成功。殿下想夺回洛国,必须赢得洛国国君支持,可洛国国君为了儿子性命,一定不会答应与殿下合作的。”
江蕴道:“那就让洛凤君回来吧。”
范周一愣,如听天方夜谭。
帐中众将也是一愣。洛凤君是在隋都为质,且只会弹琴,不会武功,身边也没什么护卫,出行都要受到严密监视,只靠两条腿,怎么可能从隋都走回来,只怕没出隋都,就会被杀掉。
江蕴自然早在宣布这个决定前,就考虑到了这件事。
微微一笑,道:“洛凤君自己的确无法逃出来,但有一个,可以帮我们的忙。”
范周还是不信,忍不住道:“殿下……该不会是故意说笑话戏耍臣吧。”什么样的人,能越过重兵把守的隋都城和狡黠如狼的隋国太子的耳目,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带出来。
“军中议事,孤岂会与先生说笑。”
江蕴抬手取出一道令箭:“现在,孤需要先生想办法,请一个人来暮云关做客。”
“殿下指何人?”
“陈国二公子陈麒的生母,辛美人。”
“……”
范周微震惊。
殿下说得倒是好听,这哪里是请做客,分明是让他去把人绑架过来。
范周有些意外,光风霁月的殿下,也会想出这样的计谋。范周迟疑问:“殿下说得那个能帮我们的人,是陈国二公子陈麒?”
江蕴点头。
范周虽然知道陈麒在隋国颇受器重,据说近日还在隋国朝中领了兵马司的重要职位,可陈麒也只是一介文士,如何能有这等通天本事。
江蕴却知道陈麒可以,因为他身边有青雀的杀手。
当日陈麒既能悄无声息的把孟辉家眷从江南带进隋都,就同样有办法把洛凤君从隋都带出来,送回江南。
“此事孤有数,先生只管把人请来即可。孤听闻,这位二公子很重孝道,想来是不忍心看着生母因自己的缘故而蒙受苦难的。”
陈国王宫已被隋军精锐占领,陈国国主已完全是一个傀儡,想要从王宫里带一个大活人出来,并不容易。
但若能成功,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范周接过令箭,正色应是。
江蕴又将他叫住,道:“有两个人,兴许可以帮先生,先生可以试着和他们联络一下。”
范周忙虚心请教。
江蕴道:“陈国前王后,如今在掖庭为婢的张碧华,还有前世子陈韬。”
议事结束,江蕴依旧习惯性地去江边散步。
自从那日连喝了三碗化息汤后,整整半月,腹中的那缕气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不是孟辉坚持说胎息仍在,且依然很健壮,江蕴几乎要怀疑它已经消失,或者真的被化掉了。
江蕴从袖中取出机关鸟,拨动了几下,还是毫无反应。
真是奇怪。
“是孤吓着了你么?”
江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腹部,嘴角一扬,小声问。
“你放心,孤既然留下了你,就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孤现在,要争取更多谈判的筹码。”
江蕴抬目,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忍不住想起了隋衡。这段时日,他其实睡得不大安稳,梦里发梦魇时,总喜欢性地往身边抓人。被他改变了睡眠习惯后,他忽然有些不适应一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