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没有手术禁忌,上吧。”张友很温和的拍了拍刘迪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好。”
看刘迪去忙碌,王成发笑了笑,“张主任,这是我们科室新来的医生,从前是干循环内科的。”
“王主任,你的野心不小啊。”张友哈哈一笑。
循环内科的医生调来心胸外科,以后做什么不用想,肯定是心脏搭桥手术方向。
“张主任,您看您说的。要是孩子争气,这几年考您的研究生,您抬抬手。”
“哈哈哈,一定,只要能过基础分数线,只管来。”
他们说的热闹,周从文坐在角落里默默的听着。
心脏外科么?呵!
循环内科的介入手术会在这十年里完成绝大部分手术,导致心脏外科要么给循环内科擦屁股,要么只能做难度极高、介入手术没把握的那种搭桥。
而十年后,随着介入手术越来越成熟,心脏外科连这点汤汤水水都很难吃上。
用未来的角度看,王成发和张友都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他们完全无法想象前途远大的心脏外科竟然会忽然间穷途末路。
张友和王成发有说有笑去主任办公室坐着,周从文等了十分钟,换衣服上台。
术前王成发没有和他交代具体事宜,但周从文认为今天的手术不会让自己上,而是把自己踢到体外循环那面去看。
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外科医生想要短时间内掌握体外循环技术,无异于痴人说梦。
复杂的机器都根本看不明白,更别说每一步操作的具体含义,
这步棋是杀招,要不是周从文重生,肯定把他直接按死,没有别的出路。
沉默中周从文换了隔离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走进手术室。
2002年虽然帝都的阜外、安贞等顶级医院已经能做不停跳的心脏搭桥手术,但省城还没人有这个水平。
体外循环是必备的,甚至张友来“飞刀”都要带着体外循环组2名体外循环师,他根本不相信江海市三院有能胜任的体外循环师。
周从文猜测张友是为了给陈厚坤好看,尽可能的吞噬陈厚坤的基础,所以才不惜大费周折带体外循环师出来做手术。
沈浪和刘迪一起忙碌着,周从文安静的站在体外循环师身后看着机器。很简陋的体外循环机,在周从文的眼睛里,看它简直就是在欣赏古董。
当年真心不容易,用这么简陋的机器竟然能开展心脏搭桥手术,周从文兴致勃勃的看着医大二院的体外循环师熟悉机器。
体外循环师可以带,但是机器属于江海市第三医院的,只是买了之后根本没用几次。王成发做不了搭桥手术,很多人对这台机器的购买颇有微词。
十几分钟后,张友和王成发换衣服上来。
因为手术比较大,所以他们没用打电话催促,而是比较主动的提前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张主任,这位是前些日子您来接的小周医生,周从文。”王成发见周从文站在体外循环师身后,便和张友介绍道,“搭桥手术可是未来的大方向,我让小周去学习体外循环技术。您看,我可是把精兵强将都砸进去了,哈哈哈。”
王成发笑的得意,张友微微颔首。
医大二院的体外循环师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周从文。体外循环都是麻醉师做,这个小外科医生竟然要转行么?
古怪。
周从文也不像刘迪一样和张友打招呼,只是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体外循环机。
如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会服从王成发的指令,以后转行去当体外循环师。
张友对王成发表达出来的“诚意”相当满意,陈厚坤最好的助手以后不光不能配合他手术,还被撵去当体外循环师。
这就相当于斩去陈厚坤一条手臂。
不过这位小周医生也是这古怪,有他配台的时候陈厚坤的水平暴涨……有如神助,对!有如神助。
神助?张友忽然想到这个词,仔细看了周从文两眼。
可惜了,张友又满足又惋惜的看着周从文,这么好的一个小医生要是自己早碰到该多好,何必断人前程呢。
刘迪和沈浪忙完,麻醉师开始麻醉。
摆好体位,刘迪和沈浪去刷手。王成发的口罩忽然动了一下,他沉声说道,“沈浪,你站下面看,让周从文上台。”
沈浪一怔,一肚子的委屈,但他不敢分辩,沉默站到一边。
周从文无奈的笑了,王成发连自己看体外循环机运作过程的机会都不给,生怕自己“看”会了。
这人呐~
心可真脏。
第169章 遇到心脏破裂怎么办
刷手上台,周从文照例是半透明的三助,站在王成发身边。
2002年的冠脉搭桥手术二助有动手的机会——取大隐静脉的时候可以帮一助缝皮。
但周从文的位置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他从前是一个小透明,现在则是一个故意被忽略的小透明。反正也看不见术野,术者让怎么拉钩就怎么拉钩,省心就好。
周从文对张友的技术也没什么好奇的,2002年,张友再强还能逆天?
“刘迪刘医生,是吧。”张友一边消毒,一边和对面的刘迪闲聊着。
王成发既然做的比自己要的更多,他提出来的要求张友也不介意满足一部分。
“是的,是的,张老师。”刘迪乖巧,没有称呼张主任而是叫张老师,顺便把研究生导师的事情敲一锤子。
“手术第一个危险点在哪?”张友一边问,一边伸手要刀。
“胸骨锯锯胸骨的时候可能会损伤心脏。”刘迪功课做的极好,想也不想,答案脱口而出。
张友一刀开皮,随后止血。因为事前就知道三院没有电烧,所以他并不意外,一点点结扎。
“你知道什么情况可能出现胸骨锯锯破心脏么?”
刘迪微微一怔,这……书上写的不是很详细。但张友张老师问了,自己怎么也得回答不是。
“心肌或是主动脉和胸骨之间距离小……窄……短……”刘迪想了好几个形容词,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张友也没故意为难。
右手的止血钳夹住出血的血管,王成发随即钳带线绕了一圈,结扎完的第一时间张友手里的止血钳离开。
最基础的工作两人配合的很完美,张友还有时间带一下刘迪。
“还有呢?”
“想不起来了。”刘迪坦诚说道。
“胸骨下凹畸形的时候,可能会损伤心脏。”张友笑眯眯的说道。
“哦哦哦。”
“胸骨锯锯片松动,割破心脏。”
“胸骨锯钢丝将心脏割破。”
“……”
“首次手术致心脏与胸骨间粘连及心包未缝合,再次手术时有可能伤及心脏。”
张友一口气说了十几种可能的情况。
“刘迪,学着点,这就是临床经验!”王成发一撇嘴,口罩微微动了下,闷声闷气的说道。
“我们当年做心脏手术的时候都是冒蒙做,我老师完成全国第一例心脏移植,那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张友一边止血一边说道。
第一例心脏移植,周从文笑了笑,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各种脏器移植,除了还没研究明白的大脑移植之外,在手术上并没有什么难点。困难在术后,各种排斥反应已经意想不到的情况等等。
医大十几年前做了一例心脏移植后就再也没开展过,不像是无锡,一家破烂的传染病院硬生生被干成了全国肺移植基地。
以至于十多年后医大传出来头移植的笑话,还真是丢人。
但是虽然只有屈指可数的成功案例,却也足够吹牛逼的了。上一世就是这样,张友只要做心脏手术,必然会说自己当年做过心脏移植。
别人不知道,周从文对此一清二楚,当年全国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张友站的位置可不是术者,而是自己这个三助的地儿。
“我遇到过开胸的时候心脏破裂的患者,第一次有点懵,之后就好了。”张友开始钝性分离。
“我问你,心脏破裂之后怎么办?”张友问道。
刘迪怔了一下。
这种问题绝逼超纲了,根本不是一个还没晋主治的医生能回答的。
“其实吧人要说皮实,那是真皮实,当医生时间久了慢慢就信命了。”张友悠悠说道,“有的患者被车撞的差点没成零件,但人家硬是能活下来。有的患者好好走上手术台,就做一台剖腹产或是阑尾炎,结果却死了。”
“张老师,您遇到心脏破裂怎么解决?”刘迪问道。
“有一次我们上台做冠脉搭桥,胸骨锯锯到一半发现阻力特别大。咱们做手术和开车一样,不能硬来,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刘迪连连点头。
“阻力大,切口开始涌出大量鲜血,当时手术台上其他人都懵了。我立即让术者退出胸骨锯,发现锯条掉了。”
“……”刘迪一想那种情况,整个人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当时我把右手示指伸入纵隔,因为看不见么,只能凭手感。我发现心脏前壁破裂,马上用手指堵住心脏破裂口。”
“这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然后剪开胸骨,发现右心室前壁有一长2.5cm的破裂口,立即用4-0聚丙烯线连续缝合裂口。”
“其实只要知道原理,没什么难的。我听王主任说你们这儿一年要收3-5例心脏刀刺伤的患者。”
“和心脏刀刺伤的处理是一样的,只要遇到危急情况别慌就行。”
张友一边显摆着,一边已经分离出来胸骨。
“胸骨锯!”张友沉声说道。
器械护士把胸骨锯递给张友,周从文帮着传递。张友瞥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周从文,眼角笑出了包子褶。
扣动开关,胸骨锯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先开安装,检查完毕后把胸骨锯塞进去。记得一点,一定要用力向上提着锯,能避免绝大部分的损伤。”
张友一边说一边做,整个胸骨被胸骨锯提拉高了至少0.5cm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