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瑟缩了下:“爸,怎、怎么了?”
舒远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凝重的目光先是落在舒蔚身上,继而缓缓往旁边而去,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韦容青。
他略显苍老的面容再也遮掩不住眼底沧桑,就这么握着韦容青的手呜咽出声。
舒蔚慌了:“爸,这是为什么?念念、顾辛彦,我哪里说错了吗?您别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啊。”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这副模样,好似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只能用瘦削的肩扛起所有。
可偏偏,他不肯将肩头的份量分给自己。
“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找到你们?还是在怪我轻易原谅了顾辛彦?爸爸,害死姐姐的人不是他,另有其人。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帮姐姐报仇。”
“但是现在,你和妈妈都跟我回北城好不好。我们想想办法,把妈治好。”
她伸手去碰舒远,可后者想也不想地将她甩开。瘦削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恨意,虽被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舒蔚瞧见。
她的爸爸,恨着谁?
舒蔚很想问清楚,可舒远没有给她机会,径直推着人往外。
“你回北城去,我和你妈妈要在这里颐养天年。”
舒蔚吃了一惊,怎么也不肯走:“这算什么?爸,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回去?非要留在这里,妈的病怎么办?”
“您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如果是因为别的,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她被推到门外,只能用力敲门。
过大的声音惊扰了周围的人,有护士经过,见她这样大胆,便冷着脸上前:“喂,这是医院,你这么闹会影响病人休息。”
“我只是要找我爸爸。”
“是这房间里的那位吧,你是他女儿?”
舒蔚连忙点头。
可那护士却没有半点好脸色,看着舒蔚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鄙夷:“现在倒是知道回来了,你妈妈在这家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医药费住院费开支那么大,也就靠丈夫一人工作维持。白日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现在医药费用保险解决了,就冒出个女儿?可笑。”
舒蔚愣了愣,总算明白她的鄙夷从哪里来。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护士说的对,这四年来自己没有尽到过哪怕一点女儿的义务,哪还有资格在这里大吵大闹。
“不管你怎么想,这里都是医院。请保持安静。”
护士明显独对舒蔚不怎么待见,随意交代了几句之后,当即便离开。
舒蔚扬起手想再度敲门,可手臂悬在半空,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k从旁边走来,瘦削的身躯站定在门旁:“伯父,是我。我想和你谈谈。”
“k,你这么说我爸爸也不会……”
理你的。
舒蔚眨了眨眼睛,看着打开的门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舒远冷漠地站在门后,打量了k一阵便道:“你进来。舒蔚,在外头等着。”
“哦。”
她看见自己爸爸眼里的红圈,当下也不敢再多问,便乖乖地坐到角落里。
“想跟我谈什么,直说吧。”
k眯了眯眼,深灰色的眸子比起周围的人来都要深邃。他本就是混血,加上一头黑发,特征倒不是很明显。
只是想来,舒远应该能直接辨认出他是谁。
“您为什么要赶蔚蔚走?她只是关心你们。”
舒远的动作不变,坐在床边眼睛只看着韦容青。虽是在和k说话,但目光所在之处,却是韦容青的脸。
直到k开口,他才停下擦拭韦容青掌心的动作:“我对女儿如何,不需要跟你解释。如果只是要跟我说这个,那么你也可以走了。”
k笑了笑,眼底的笑容愈发明显。
“伯父观察力很敏锐,比起她们两姐妹来,倒是强上不少。”
他干脆拉过椅子坐下,随意翘起二郎腿:“我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既然找到了你们,那你们也不能没有用用处。”
“跟我回去吧,帮新竹报仇、也帮伯母报仇。”
他十分淡然地说出这句话,毫不意外地发现舒远整个身躯都颤抖了几下。最后僵硬在当场:“蔚蔚已经解释过,新竹的死和顾家没有关系。如果你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你就错了。我虽不喜顾家,但对顾辛彦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
“四年前你带走蔚蔚,我还没有计较。现在就识趣些,离开这里吧。”
k不动如山,但逐客令他还是听得懂的,当下便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但手握紧门把的那刻,又忽然道:“新竹与顾家无关,可伯母呢?二十八年前的事,也无所谓么?”
话落,室内空气陡然岑寂下来。
冰冷的空气压缩到极致,碰着胸口时,仿佛能让人窒息。
舒远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变:“你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