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了几下,忙将手抽出,在嘴上哈了几口热气,道:“好冰!”
又将手伸到床底去拽。
宁葭也蹲下身来,帮着往外拽。
手触之处,竟如寒冰般又冷又硬。
两人费了好大劲,终于把床下的人拽了出来。
那人与芳容一般打扮,脸庞略瘦些。
她此时全身皆被一层浅蓝色的冰块包裹。
“芳绮!芳绮!”芳容叫了两声,已是泪落如雨。
“芳绮……”宁葭亦叫道,有些哽咽。
“大仙,求求你,快放了芳绮吧。”芳容跪在地上对着空气直磕头。
忽闻得丝丝碎裂之声,芳绮身上的冰块开始慢慢掉落。
待冰块落尽,自芳绮身上滚落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
此时她浑身毛色有大半已被鲜红的血迹染红了。
那一剑虽刺得不深,但那道黄光甚是厉害,榆儿只觉身上力气仿佛皆被抽尽了似的。
何况前面被海怪所伤之后,还未复原,又受了幽绝重击,本来就元气大伤。
当时被那些人追着,慌不择路,闯进这间屋子。
芳绮在外间,正被她撞见。
宁葭和芳容听到芳绮的惊叫声,慌忙跑出来。
榆儿立刻附身至离她最近的芳绮身上,在她体内道:“要是说出我来,她就死定了!”
跑进屋内,滚入床下,拼尽力气才融得一点冰力掩去身上气息。
不然,这次恐怕真是难逃一死。
芳绮虽然解了冰力,但是浑身还僵直着,紧闭着双眼。
芳容颤着手试了试她鼻息,跌坐在地,舒了口气。
“去拿床被子来把她裹起来吧。”宁葭对芳容道。
芳容便取来两床被子,把芳绮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又去取了布巾来,将那些薄冰碎片化出的水渍擦拭干净。
榆儿此时滚倒在地,只微微喘息,连站立的力气也没了,更别说幻化人形了。
宁葭原极是害怕,然而此刻见了它这般模样,心中倒生出怜悯之情来,向它柔声道:“你快走吧。万一他们回来,你就跑不了了。”
榆儿试着站起来,走了不到一步,又歪倒在地。
“公主,它好像受伤很重,我们不用怕它。”芳容道,“我这就去告诉太子殿下。”
说着便往外跑去。
“芳容,”宁葭叫道,“罢了,它也不曾伤害芳绮,别多事了。”
“它、它是狐狸精啊!”芳容道,“最近它在宫里可闹了不少事了。”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宁葭道,“你看它,已经连路也走不了了,能做什么呢?”
“它现在是做不了什么,等它好了,我们都会被它害死的。”芳容道。
宁葭听了这话,倒有些踌躇,便不言语。
芳容见她不语,又往外跑去。
“好、好冷……”躺在地上的芳绮忽然发出声音。
芳容听了,忙转身回来。
“芳绮,芳绮,你怎么样?”芳容蹲在芳绮身侧,对她道。
芳绮睁开眼来,四面看了一回。
“芳绮,好点了吗?”宁葭亦蹲下身子,对她道。
“三公主,我没事了。”芳绮道。
“你没事就好了,我现在就去叫太子殿下来。”芳容道。
“别、别去。”芳绮道。
“为什么?它都把你害成这样了。”芳容奇道。
“那些事都不是它做的。”芳绮道,声音还很微弱。
“你怎么知道?”宁葭亦奇道。
“刚才它附在我身上,我听到她说了。”芳绮道。
“她?”宁葭和芳容同声道。
“恩,我也说不清,反正听到她一直叫‘爹、娘’什么的,还说那些事不是她做的。”芳绮道,“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芳容,去打盆水来,帮它洗洗干净吧。”宁葭对芳容道。
“哦。”芳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转出屏风,不一会儿,果然端了一盆热水来。
取了布巾,帮榆儿擦拭身上的血迹。
她心中不乐,手上也没轻重,榆儿疼得直哼哼。
“罢了,我来吧。”宁葭道。
“三公主、这怎么行?”芳容道。
“没什么。”宁葭道,“给我吧。”
芳容便也不再说什么,将布巾递给宁葭。
宁葭接过来,替榆儿细心擦净。
“芳容,拿金疮药过来吧。”宁葭对芳容道。
芳容便去取了来,宁葭与榆儿撒在伤口之上。
芳绮躺了一回,已能动弹。
“好了,你们两去歇着吧。”宁葭道。
“那它怎么办?”芳容指着榆儿道。
“就让她在这里吧。”宁葭道。
芳容芳绮便出门自回寝处,榆儿便宿在宁葭内室软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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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在宁葭处养了几日,终于渐渐恢复了些元气,勉强能走动了。
这几日皆是与宁葭一处起卧。
伤口则是由芳绮清理。
芳容还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有时候趁宁葭和芳绮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拉她的尾巴、或者拧它的耳朵。
所以,榆儿一看见她就高拱着脊背对她龇牙。
“你还敢对我凶?小心我叫天玄道长来收了你!”芳容道。
榆儿一听那个道人的名字,也有些悸怕,窜到外间,跳到宁葭腿上,回头又对芳容龇了一回牙。
宁葭正坐在案前研读琴谱,见榆儿忽然跑了出来,忙对芳容道:“快去把门关上!”
芳容不情愿地走去将门掩好。
榆儿趴在宁葭腿上,还竖着背上的毛,对着芳容发出呜呜的声音。
宁葭看她这样子,捋了捋她柔软顺滑、雪白晶莹的毛,对芳容笑着摇了摇头。
“你又欺负它了?”宁葭微笑道。
“我哪有。”芳容对榆儿斜了斜眼道。
“它可是狐仙,你可小心了。”宁葭道。
“什么狐仙,就是个狐狸精!”芳容不满地道,“三公主,我们这么留着它,万一它作起怪来,我们可不是它的对手。不如……”
“不如趁它现在重伤在身,把它交给太子殿下。”芳绮捧了一个漆木的描兰盒子推门进来,回身仍将门掩好,接口道,“芳容,你别再生它的气了,它没恶意的。”
“芳绮!你怎么老护着它!你忘了它把你害成什么样了,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呢。”芳容道。
“我不是护着它,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芳绮道。
“什么实话实说,它说不是它做的就不是吗?那这些日子闹鬼的是谁?连天玄道长都找不到它?”芳容仍不服地道,声音又提了一些。
“芳容,你说话小心着点儿,万一被人听去,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麻烦了。”芳绮忙对芳容道。
走近芳容,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
这几日除了芳绮和芳容,几乎不让别人进里间屋子。
其他宫女除了日常洒扫、收拾之外,也不允许进外间。
不过这宫里人多眼杂,凡事都要留神些。
芳容虽然气大嘴碎,到底也是宫廷里混了些年数了,这点道理怎会不懂?
当下便也收了声。
芳绮低头默思了一回,微微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它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它的心思……”
“越说越玄了,你还能跟一只狐狸精心灵相通不成?”芳容道,声音低了许多。
“可是,我真的感觉到了。”芳绮说得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