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武梁,有些佩服她的心思转得快。她可替红丫这儿发愁好久了都没头绪呢,没想到这丫头一会儿就是个主意呢。并且这话的意思,她愿意帮着兜揽是自己的主意,是自己求着红丫帮忙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曾妈妈有了干劲儿,就积极寻思起怎么让红丫穿过封锁线安全抵达的问题来了,又恨不得武梁现在就有什么吩咐,她可以即时找红丫过去。
武梁见她面上有了喜色,便知道这提议她相当满意。
这就好了。武梁便道:“不过曾妈妈,眼下却得劳动你,先帮我去求求老夫人去呢。”
桐花倒是指使得动,但桐花被打成那样还往外跑,任谁一看就知道她是求援告状的。老夫人没准怕媳妇儿觉得她偏听偏信偏袒什么的,有可能让桐花连人都见不到。
再者桐花是她身边服侍的,又因为她挨了打,自然被划在她这一队里。就算见着了老夫人,她的话也不容易取信。
倒是曾妈妈,本就程向腾的人,老夫人也会给她几分面子,再者她属局外人的立场,说话更可信些。
“那有什么难,”曾妈妈心下爽快,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她在二奶奶面前得缩头,但到老夫人面前,她还是有插科打诨的面子的呢,求不求应不应的结果她不管,反正于她那不过是传个话的事。
不过,她提醒道,“姑娘找二爷的话,二爷对姑娘有护惜之情,没准还能说动他惩罚一下徐妈妈她们给姑娘出气。但老夫人,可是一向不管二爷房里事的。”
难道还指望老夫人来护你一个通房丫头不成?
武梁就交待她见着老夫人怎么说。
曾妈妈听了大悟,忙连连点着头去了。
进了荣慈堂,见了程老夫人,曾妈妈一张嘴皮子毫不含糊地禀道,“……徐妈妈发怒打了人,妩姑娘本来不敢稍有不满的,结果徐妈妈忽然凑近姑娘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妩姑娘才乱了方寸。
那么多人看着嘛,妩姑娘被打得动弹不得。老奴也觉得妩姑娘过火,二奶奶面前竟敢动手?那可是二奶奶从娘家带来的徐妈妈呢,可不是作死么。
谁知等妩姑娘缓过口气来,就抓着老奴的衣袖直哭,请老奴来求告老夫人。
她说,徐妈妈威胁她,说她活着实在碍人眼,如果不肯知趣地作自我了断,她们就会了断了小主子算了,然后再找人生,多的是肚子等着呢。
然后骂了一堆妩姑娘和小主子的污糟话,说这样卑贱的东西原也不本活着……妩姑娘听不下去,所以才明知道会吃大亏也忍不住动了手。
她说她挨了打便也罢了,被主子妈妈们教训也都忍得,但小少爷再怎么也是正经的主子,怎能任由人作贱……她哭求老夫人千万护着小主子一些……”
老夫人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有唐氏几次想要她命做铺垫,老夫人难道真不会多想?她总不会拿程家子嗣作赌吧。
而程向腾,武梁觉得若求到他面前,这货首先只怕就不见得会信她。——熟人不好哄啊,所以太熟了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再者,唐氏对上程向腾,到底是自家男人,便是被男人责怪,关了门哭哭求求也没人看见,看见了也不算丢人。
没准闹腾完反而心结打开了两人感情增进了,从此一条心起来了。——这样的机会,还是不提供了吧。
但在婆婆面前不一样,婆婆一句话,回嘴就可以是忤逆。她得逆来顺受着,她得恭顺谦卑着,她那高高的头颅就得低下来。
并且以唐氏和婆婆的关系,若老夫人真对她有了质疑,她显然不可能靠撒个娇卖个乖之类的,就打动这老太太。她就算哭求,只怕也得哭出诚意求得动情甚至有实质的承诺出来,老太太才可能信了她。
所以武梁专门让曾妈妈来求老太太。反正闹事儿还怕事儿大么,专给她往难收拾上闹去啊。
老夫人果然早就知道洛音苑的事,虽然曾妈妈说的和她听到的有些出入,但通房丫头也好,唐氏身边的妈妈也好,谁对谁错,谁吃了亏受了罪,这都不重要。
老太太想着自家孙子。
莫非唐氏和那丫头置气,竟真会对她的孙子不利不成?
老太太寻思着,想着唐氏那一贯的横行性子,只怕脾气上来了,也不是做不出来呢。
心下便生出浓浓的担心和不满来。
就算唐氏再主贵,一个瘪肚子,难道能抵得上一个现成的孙子不成?
这种可能性,便是只有半分,她也不能容忍啊。
这事儿得管。
老太太没寻思太久,就带着身边妈妈去了致庄堂。
唐氏据说被武梁气病了,正躺着。
老夫人就交待让她静养,说她身子不舒坦,就莫让熙哥儿扰烦了她,所以先养在她荣慈堂里去吧。然后直接抱了小孙子走人。
除了奶娘,其他丫环婆子,一概不带。
唐氏措手不及,也吓了一大跳,竟然来抢人?说好的养在她身边呢?
她急匆匆起身,却也只能看着一行人扬长而去的身影……
☆、第25章 .禁足
唐氏气愤,不安,着急,各种乱想,在致庄院里团团转。
老太太亲自来把小东西带走了,她是什么意思呢?体恤她病着,谁信哪,养小儿又不用她亲自动手的。
难道就因为下午晌洛音苑里的事儿,老太太对她动了怒?老太太不至于这么护着那个贱人吧?
这事儿二爷知道不知道呢?
她不好出面惹婆婆,若是二爷肯去把小东西抱回来那就太好了。
叫人报信儿给程向腾,程向腾回得轻描淡写:娘为你好嘛,你就顺着娘吧。趁娘养着熙哥儿,你就赶紧好好休养身体吧。
不但不帮忙,还劝着她。
唐氏无语,也无法,只能气闷着,想等程向腾晚上回来,再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然而当晚,程向腾没回致庄院,仍是歇在了书房里。
唐氏几乎都要怀疑那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美娇娥了。又怀疑这会不会根本就是程向腾的主意,为着护着那贱人,故意串通了婆婆给她好看。
反正她思虑烦扰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竟是起不来床了。报到程向腾那里,自然是说二奶奶被妩姑娘气得狠了,现在人撑不住躺倒了。
——话说,她敢说被婆婆气着了吗,她敢说被男人气着了吗?也就只能捡个烂柿子捏捏了。
程向腾当然不信武梁那拙劣的无中生有,调拨陷害的话。别的就罢了,唐氏就算真对小程熙起了坏心思,也不会是在她自己没怀上之前。——肯定是那张什么都敢说的嘴,在那儿胡乱白话呢。
不过唐氏这般横行无忌,也确是需要让她受点儿裁制束缚,让她知道收敛才行。
所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配合着表达自己的不满,任由唐氏在那儿憋屈上火,左右思量。
老夫人动作快,那么迅速就抱走了熙少爷,很快合府都知道了。
洛音苑里,这边红丫还没过来探望她娘然后被委以重任呢,那边桐花就发现,咦,根本不用麻烦红丫大驾了呀。
她去厨房取晚膳,发现院子门外也好,外面沿路也好,完全没有人监督阻拦限制她自由啥的嘛。
不但如此,桐花还发现了件八卦。她因为脸肿着,走路都捡着人少的地方,结果看到了二奶奶身边的锦绣姑娘,在背人的花阴里抹泪偷哭呢。
那脸也是有些微肿,只怕和她一样挨打了呢。
这事儿给了桐花不小的安慰:看吧,不但她被打,连二奶奶最贴心的丫头还不是一样也挨巴掌的么。然后她奇怪的就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
桐花也就说说,没想到武梁十分感兴趣,打发她出去好好打听。
桐花打听八卦向来是把好手,很快知道了原委:白天唐夫人趟宴,赏了徐妈妈,打了锦绣……
怪不得唐氏来洛音苑的时候,贴身的大丫头没跟着,只跟着几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呢。
——就说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原来唐氏身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嘛……
武梁眯着眼听着,边摸着腰间的一处痛疼,惦念着徐妈妈和唐氏她们。
泥马真疼啊,原来容嬷嬷之流是真的存在啊。明明拳打脚踢的范儿,为什么却有针扎的痛疼呢。
问桐花,桐花说妈妈们收拾下人时是有专用装备的:针形戒指。动起手来或扎或划,怎么需要怎么来。
……尼妹。
看看桐花,脸蛋上肿着,嘴唇上肿着,人越发丑了。
那时满屋的人,也只有她这位一根筋的丑丫头护着她了,虽然那力度太微弱。
武梁小感动,问她:“打我时你干嘛不躲去一边儿?倒白挨好多下,傻不傻啊。”
桐花:“我被给了姑娘啊,……可以躲的吗?”
武梁:……
好吧,感动什么的瞬间只剩下二折。
“快用你那香肠嘴,再好好跟我讲一讲那个姓徐的吧。”武梁道。
这个老婆子,真的惹怒她了,她会好好回敬她的,嗯,还有唐氏,洗白白等着她吧。
于是这晚,武梁是琢磨了许久的收拾人*后睡过去的,然后夜里又发起烧来,也是病倒了。
府里那边请了御医,这边来了大夫,各自看病,一阵忙乎。
于是程向腾出马了。怎么安抚致庄院的不知道,但是洛音苑这边,他是派了程行过来。
先是行赏。说二爷应了的就会做到,姨娘以后再抬,赏赐先行送到。赏了一些金银,还有几卷域志话本类的书籍。
然后又说罚。说妩娘蛮横无礼,顶撞二奶奶身边妈妈,让奶奶都跟着受了惊。因此一并罚了洛音苑几人的月钱,将她们几人禁足。以后未得二爷允许,不许里面人出院门一步,也不许外面人进院门一步。
连饭食以后都由程行亲自派送了。
武梁喜,有清静日子过偶尔翻两页书看,那自是最好不过的月子生活啊。嗯,还是关心她的嘛,那以后也会继续关照着吧?心过来了,人就总会过来的嘛。
她亲自挣扎着爬起来向程行道谢,一口一个阿行小哥儿的叫着。——今后一段时间,只有这小屁孩一个人来往洛音苑了,得好好利用,啊不,得好好巴结才行啊。
叫得程行嘴角直抽抽,心说姑娘唉,咱没那么熟,您别叫那么热络行么?
二爷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什么样呢。二奶奶知道了,又不知道会什么样呢。问题是他又没有怎么样呢,再因此挨上主子罚的话,他亏不亏啊他。
武梁看程行一脸无措样,还好心安慰:“别紧张嘛阿行小哥儿,咱俩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对你是一见如故啊。再说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就是老朋友嘛。”
程行:……
见过那些跟他胡乱攀扯见面儿熟的内院女子,没见过见面儿这么熟的啊。
武梁眨巴眼,“阿行小哥儿,麻烦你转告二爷一声,就说我想他了,请他来看看我呗。”
要坚持不懈地表白啊,男人再装x,也没有不喜欢听的。尤其那种自高自大唯我独尊爱爷啊爷地自称的傲骄货。
程行脸红。后院里想二爷的人多了,谁拿来这么直白在嘴上说啊。这样私秘的话这般嚷嚷出来没问题吗?他原样去传会不会被骂呀。
唉哟,人家十一岁了好不好,虽然还可以行走后宅儿,但其实人家什么都懂的好不好。
武梁笑眯眯,“阿行小哥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跟锦绣姑娘不是很亲近嘛,听说你们一聊就是聊半天的呀。”
锦绣,四大陪嫁丫头中如今还唯一被留在身边的亲信,但在唐氏那里的份量却跟徐妈妈不能比。她不会不甘心吗?
通过房后被冷置房事,被程向腾看两眼就会被骂甚至可能会被打。她不会有怨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