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孱弱不堪,瘦成了皮包骨,站在那,缩着肩膀,以手帕掩着嘴,咳个不停,真叫人担心,他会不会连肺都咳出来。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少年,气度跟唐墨有几分相似,长相与唐昊也有几个分相似,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的气势,却与赫连晟有几分类似。
他单手扶着唐焱,静静的立在襄王府的庭院中,面色平静无波澜。
康伯悄悄对木香道:“他是皇上的六皇子,与四皇子乃一母所生,跟宫里其他皇子公主都不亲近。”
木香哦了一声,想起赫连晟早先给她介绍过的,关于老皇帝子嗣的话。
唐昊既是大皇子也是太子,在他之后,除了五皇子唐墨,中间还有三位皇子,一位早年病死了,一位听说因母族的事受牵连,被贬流放三千里,永世都不准回京城,还有一位,听说打仗时被人砍断的双腿,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床了。
唐墨之后,便是四皇子唐焱,以及这位六皇子唐鑫。
至于公主,就不是很重要了,嫁人的嫁人,和亲的和亲,如今宫中仅剩皇后生的九公主,唐宁,还几位还很小,嫔妃生的小公主,连皇宫大门都出不得,外人自然也无从知晓。
赫连晟站在木香身边,虽然不声不语,但强大的气场,仍旧昭示着独一无二的占有权。
“襄王……咳咳,咳咳,”唐焱像是永远咳不完似的,脊背弯着,弱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唐鑫少年老成,纵然是面对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却仍旧淡定如初,“过府便是客,襄王难道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吗?”
赫连晟抿着唇,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木香看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道不妙,这位六皇子,人小胆大,居然敢跟赫连晟对上,不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故意为之。
她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快请进,康伯,快让拿一个软垫子过来,我看这位四皇子殿下,瘦成了一把骨头,想必咱们府上的板凳不适合他坐,万一硌坏了皇子的骨头,这可不好。”
“咳咳……”唐焱不知为何,咳的更厉害了,白森森的一张脸,都咳红了。
赫连晟嘴角抽了抽,他家小娘子真会往人痛处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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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飘过……
☆、第155章 开张大吉
唐鑫不悦道:“襄王妃这是不欢迎本王跟大哥吗?我大哥废寝忘食的帮你写计划书,以至休息不足,病情加重,襄王妃不说感激的话也就罢了,何苦出言讥讽!”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语中的,讲话行事十分有上位者的气度。
木香把这臭小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最后只有一句话,“本妃不是讥讽,本妃只说事实而已!”
“呵!”
“咳!”
“哼!”
闷笑的人是赫连晟,猛咳的人是唐焱,气死快喷火的则是唐鑫。
不光是他们,就连站在一旁的仆从,也是憋着笑意。
木香才不管他们三人什么表情,继续说道:“四皇子写计划书,恐怕不是帮别人,是帮他自己吧,能让一向神秘不见真人的四皇子出面,本妃很好奇,您是对这服装厂好奇呢?还是令有所图!”
唐焱终于止了咳嗽,抬起眼眸,以一种陌生渐变阴寒的眼神看着木香。
面对他的眼神,木香却在心里冷笑。终于不在装了,终于要表露本来面目了吗?
赫连晟始终站在木香身边,在唐焱看向木香时,他步子往前一迈,挡住了他的视线,“两位既然来了,便进去说吧,何安,去关上大门!”
“是!”何安越过这两人,跑去跟门房一起,将大门合上。
唐鑫脸色也不太好,扶着唐焱进了前厅。
彩云从远处跑来,“大姐,大姐,听说街上来了杂耍艺人,我能不能跟木朗去玩?”
木朗紧跟在她身后,也跑的气喘吁吁。
彩云并不晓得府里来客人了,也没注意,直接跑进了前厅,康伯想拦都拦不住。
但在进了前厅后,她一眼就看见,一袭淡青色衣袍的唐鑫,眨了好几下眼儿,才猛然想起,这个少年,就是那天她跟徐睿他们打架时,站在远处看戏的少年。
那天离的远,就觉得他眉目长的十分好看,不对,不是十分好看,而是好看的过份,真正的美少年。
今儿离的近了,看他清秀醒目的五官,还有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彩云忽然觉得心跳的好快,脸儿也止不住的红。
本来她在前面跑,木朗就在后面追着跑。她一刹车,也不说一声,木朗没来得及看,一头撞到她的背,撞疼了,捂着额头抱怨,“二姐,你咋也不说一声就停下,疼死我了!”
彩云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没大碍,头一次没安慰他,而是又把目光转到唐鑫身上,欣喜的问道:“是你?”
没头没脑的问题,唐鑫却没有半点惊讶,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彩云看他回应了,还要再问,被木香横插一杠拦住了。
“你不是要带木朗去看杂耍吗?赶快去,让大飞还有石头跟着,别跑远了,中午早些回来!”
面对这两个唯一的亲人,木香就成了慈母典范,跟先前面对唐氏二兄弟,话里话外都是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哦,那我们去了,”彩云虽然舍不得走,但她也知道这里的人有事要谈。
拉上木朗,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唐鑫一眼。
没法子,谁让她之前见过的同龄男娃,都是赵天霸跟刘二蛋那样的,好不容易见到个美少年,自然想多看两眼。
木香跟赫连晟对视一眼,她家小妹长大了,知道看美男了,只是这位小美男,似乎很不简单,木香在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字,‘皇威!’
“咳咳,”唐焱的咳嗽声把几人的注意力又引了回来。
木香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唐鑫,直言不讳道:“六皇子生的如此俊俏,日后出门可要小心着些,别引起狂花浪蝶,围追堵截才是!”
唐鑫面色一怔,笑意顿无。这话明着是夸他,实则是在损他呢!
“多谢襄王妃关心,说起要小心,还是您该小心才是,出门在外,别叫人误以为眼睛出了问题!”
误以为眼睛有问题,看错了,堂堂的襄王,南晋国万千少女心中的良人,却娶了她这么一个无才无貌的人,这不是百姓眼睛的问题,就是襄王的眼睛有问题。
木香被他说的话,激起了兴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敢跟她比毒蛇,又要跟她比骄傲的人,难得一见啊!
木香又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又得出个致命的结论,“不光别人眼睛有问题,本妃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为何只看得见六皇子上的头顶,却不见六皇子的脚,怪哉怪哉!”
噗咳!
唐焱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刻憋的通红,捂着嘴,一边咳,一边憋着笑。
这位襄王府,他还是头一次见,没想到如此犀利,伤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六皇子长的俊俏,这是不错,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的俊俏,可是偏偏,越是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的缺陷。
六皇子的缺陷,显而易见,就是他的身高,男娃到了十五岁,就算没长开,但至少不该比同龄的女娃矮才是,况且,跟他一母所生的四皇子,身高只比赫连晟矮一点,再看看唐鑫,居然跟木香差不多。
被人戳中痛处,饶是一向自以为遇上任何事都能保持淡然的唐鑫,也要变颜色。
“再过两年本皇子一定可以长高,不必襄王妃还操心,你还操心一下眼前的事!”
“哦?眼前何事?”木香紧追不放。
她一追问,唐鑫才惊觉自己说过了,身旁的唐焱不着痕迹的拉了上他的衣袖,随后对那二人歉意一笑。
“皇弟年幼,说话口无遮拦,王妃莫要见怪,这是本王连夜赶出来的计划书,王妃看看,可还满意,”唐焱将一卷册子交给何安。
木香接册子,却没有立即打开,先看了眼赫连晟,这个男人始终站在她身边,却不多言,放手让她去做,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放手的时候放手,尺度把握到刚刚好。
“不知四皇子想要什么条件?”
唐焱虽然病着,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襄王妃多虑了,不如先看看计划书再说,若是不合王妃的心意,说什么都是白搭,不是吗?”
“不能看,四皇子是有备而来,先前我提的那些要求,你肯定都做到了,也都写进计划书里,咱们还是谈谈条件,如果的四皇子提出的条件,本妃无法满足,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看的。”
当她好骗吗?若是看了计划书,等同于上了贼船,纵然有赫连晟在她身边,以唐焱那双狡诈的眼睛,肯定也能拐着弯的逼她就范。这人绝不是病公子那么简单,内心险恶着呢!
唐焱很用力的呼吸,扯开嘴角,笑容却不达眼底,“王妃很精明,那好吧,本王也不绕圈子,王妃的作坊,可否让本王参与?”
赫连晟忽然笑了,“四皇子算盘打扫很精。”把算盘都打到他这儿来了,只怕他的目的不只是入股那么简单。
木香也不傻,转头冲赫连晟温柔的笑,“夫君,四皇子肯定觉得你没钱,为妻需要到处去拉赞助,唉,咱们襄王府还真是穷呢,你说要不然咱把皇上赐的宅子卖了吧,或许还能抵几个钱。”
唐焱原本还布满笑意的脸,刹那间变的阴沉。
赫连晟不管他如何,只顾笑着回答夫人的话,“夫人说的是,皇上赐的宅子,兴许五皇子愿意买,或者四皇子深藏不露,家底丰厚!”
“襄王太过谦,本王的实力怎能跟襄王相比,本王不过是个闲散皇子,襄王跟王妃何苦出言嘲讽,不过是想跟二位合伙做个生意,以贴家用,既然两位没有诚意,以事便作罢,”唐焱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能把他逼的暴走,可想而知,他气到了什么程度。
唐焱站起来要走,唐鑫一张又萌又俊的脸蛋,写满了愤怒,“我六哥一番诚意跟你们做生意,但是没想到,从我们一进襄王府,就有人冷嘲热讽,襄王府果真是了得,怕只有皇上才敢踏进来!”
这话说出来可就严重了,若是有心之人听了去,只当赫连晟功高盖主,有不臣之心。
木香做事的底线,是不给赫连晟找麻烦,不会给他造成潜在的威胁。
但是如今这两位登门,说是谈生意,其实真正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六皇子,你这帽子扣的似乎有点大,你们过门谈生意,别人难道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吗?当初消息发出去时,是说找人献策,并没说要找人合伙,是你们想多了,还是我说的过份了?四皇子,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如果你进门一开始就跟我谈合伙,而不是拐弯抹角的不肯直奔主题,我也不必如此对你!”
唐焱听着她的话,脊背竟慢慢的挺直了。
做为皇族子弟,他习惯了说话绕弯子,习惯了绕上几个弯子也不达主题,话里套话,不套上三层誓不罢休。
哪有她这样说话的,逮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不怕别人想歪了。
唐焱本已准备走了,但想到今日前来的用意,最终还是忍下了。
二十几年的孤单与冷落,早已磨练出他隐忍的性子,否则也不可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活到成年,也无法保护唐鑫。
没错,他在暗中陪养亲信,为的就是扶值唐鑫。不管原因,他只要唐鑫坐上皇位。
将皇后与太子那一对母子踩在脚底下,而他自己,从未想过争夺皇位。
他身子差,是确有其事,不存在弄虚作假,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既然他活不长,如今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唐鑫成为人上人,以报他们母妃被辱杀的仇恨。
这事无需隐瞒,尤其在赫连晟面前,即便他不说,赫连晟也有法子查到。
隐瞒只会显得他们不够真诚,而且这几日,他得到消息,襄王府跟太子闹的很凶,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唐焱平息心绪,“既然襄王妃要直说,也好,让闲杂人等都下去吧!”
赫连晟挥手,仆人陆续离开后,主厅里只有他们四人。
唐焱站起身,走到门口,深思片刻,忽又转身看向木香,从他这几日的观察当中可以看出,现在襄王府当家的,是这个村姑。
虽是村姑,可她的精明与奸诈,不输给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本王早年曾游历各国,认识几个能工巧匠,他们的手艺,千奇百怪,王妃既然要做大批量的服装,肯定需要机器,本王猜的对吗?”
木香眼神一变,却仍旧不动声色。唐焱能猜到这里,说明他很聪明,观察入微,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