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小径旁边的小河中开满了墨荷,黑色的荷花雍容高贵,瞧着十分的高雅。
秦惜倒抽一口气,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墨荷本来就是稀罕的东西,秦惜以前也只在书上看到过,而且墨荷是夏天生长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能在寒冬腊月的天里绽放。
秦惜蹲下腰身,伸手触及河面,顿时了然。
这河里的水竟然是温的,恐怕是哪里引来的温泉,特意用这些温泉滋养着这些墨荷。
为了这么点荷花竟然费如此大的功夫,秦惜看的瞠目结舌。
“小姐,皇宫还真是财大气粗啊,竟然这么奢侈。”
“皇宫里恐怕最多的就是金子和银子了。”
就刚才太后的慈宁宫里的廊柱都是用金粉刷了一层,那么多的廊柱也不知道要用多少金粉才能刷完。
秋意点点头,“怪不得皇宫里瞧着金碧辉煌的。”
主仆二人小声的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谈话的声音。
秦惜隐隐约约听到年轻男子的说话声,她连忙起了身,皇宫里哪来的年轻男子?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闪过,秦惜就赶紧拉着秋意避开了。
真的碰到了年轻男子,她一个已婚女子,带着一个丫鬟……这还真就是说不清楚了。
可秦惜所在的这处地方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遮挡,一时之间竟然避无可避。
就在秦惜脚步移动的时候,几个男子已经从远处的拐角处拐了进来。
秦惜下意识的看过去。
当看到人群中那一道青色的戴着面具的熟悉身影,她浑身一震,眼泪瞬间沾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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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兄妹相认(必订)
那熟悉的身形!
那稳健的步伐!
那熟悉的面部轮廓!
就算是带着面具,秦惜也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哥哥!
那是她苏瑾的哥哥啊!
秦惜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沾湿了睫毛和面颊。她的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半步,愣愣的瞧着人群走近。她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的就要飞奔过去,可身子才刚刚一动,立马就僵直了下来。
她这张脸,她这个容貌,哥哥怎么可能认出她来?!
还有……哥哥是大远朝通缉的要犯,他此时既然戴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她若是喊出了哥哥的名字,恐怕他立马就要遭殃。
念头转瞬间,一行人已经到达了近前。
秦惜瞧着近在咫尺的哥哥,却无法相认,一颗心宛若被锤子敲碎,裂成无处个蜘蛛网的痕迹。
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众人,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传出来。
眼前这种时候她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转身离开,可她舍不得,她和哥哥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她生怕这一转身,也许相隔的就是下一个大半年。
秦惜泪眼朦胧的看着苏荣景,眼眶中的悲伤绝望和那一点点的久别重逢的欣喜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神看上去万分的复杂。她认认真真,近乎颤抖的打量着哥哥。
他瘦了!
比以前清瘦太多,以至于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也让人觉得他的身形太过消瘦。他的右脸被银色的面具遮挡住,只剩下左脸被留在空气中,他的脸也瘦了,颚骨高高的耸起,面颊越发的消瘦,眼睛深陷,眼睑下还有一层暗青的阴影。
秦惜的心宛若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
她捂着唇悲悸的哭出声来。
她预料到哥哥过的不好,也幻想过他们兄妹再次重逢的场景,可再多的幻想此刻全都被无情的击碎。她知道,哥哥过的不好,很不好!她几乎没办法想象,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秦惜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她张着嘴,嘴角一动,一句“哥哥”被她无声的喊出来。
对面的苏荣景已经感觉到有一道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可他无暇理会,他跟在楚容的身边,总有许许多多或好奇,或羡慕,或惊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早已习惯了漠视。他原本不想理会那视线,可渐渐的,他感觉到那目光又惊又痛,他听到女子不可抑制的呜咽声,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被冰封起来的心“砰砰”的跳动起来。
他目光一转,“唰”的一下落在秦惜身上,那是一个十分稚嫩的女孩子,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却挽了个出嫁女子才会挽着的发髻。她一双眼睛通红浮肿,看到他看过来,刚刚干涸的眼泪又奔涌了起来,她的悲伤那样显而易见。
苏荣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张开嘴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可张开的唇却只是微微颤动,完全没发出半点的声音。
他的心骤然一痛。
眼神落在女子复杂的眸子里,那目光熟悉的让他心惊,他几乎是飞掠而出,死死的握住秦惜的双肩,“瑾儿?!”
秦惜的悲伤仿若被这两个字彻底点燃,她忽然捂住脸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那样可怜,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像是被全世界的人都抛弃的孩子,瞬间把所有的委屈痛苦全都发泄出来。她哭的浑身颤抖,一只手却用力的、紧紧的拽住苏荣景的衣摆,那是依恋的姿势。
苏荣景的心一阵阵的揪痛起来,明明是个陌生的女子,可他却在她的身上找到了瑾儿给他的感觉。尤其是此时她的哭声震天,喉咙几乎都哭哑了。
她牵住他衣摆的姿势……和小时候瑾儿受了委屈牵住他衣摆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眼眶通红,蹲下身子,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瑾儿!”
那是来自灵魂的东西,来自血脉的感悟,只需一眼,哪怕是陌生的容颜,哪怕是他们两个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也能一眼认出彼此。
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秦惜死死的抱住苏荣景,用尽浑身力气的紧,两人完全感觉不到那力道带来的疼痛,宁可让疼痛来的更剧烈一些。只有痛,才能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让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在做梦。
“哥哥,哥哥……”
“我在。”
苏荣景真的没有报那么大的希望,因为他记得,当初他逃出相府曾经回头看过一眼。
瑾儿的心脏被赵淳一剑刺穿!
那样的角度,那样的力道……根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可是……当楚容告诉他瑾儿还活着的时候,他还是来了。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来了。
他不能原谅自己,明明已经跟踪过她几次,却没有认出这个陌生的躯壳中熟悉的灵魂。
楚容眼神复杂的盯着两人,挥挥手示意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们都退下,守住各个路口。幸好……幸好方才容戌要招待他,而他却选择自己带着手下的人巡游。
要不然这一幕被容戌看到,恐怕又是一番波澜。
虽然秦惜和苏荣景的声音都压的极低,可楚容还是清晰的听到两个人对彼此的称呼。
哥哥!
瑾儿!
如果这样的称呼还不足以让他明白什么,那他就真的白活了。
比起大远,大景朝的巫蛊之术实在太多,他也的确相信有些东西是根本就无法解释的,他的接受能力就比大远朝的人来的强大,因此只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就立马回过神来。
他想起上一次在山洞里的时候,那时候秦惜看到他腰间挂着苏荣景的玉佩,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那种恨不得以身代之受苦的心痛……他竟然以为她喜欢苏荣景,楚容摇摇头,男女之情来的哪有那样的不顾一切?也许有,但是他从未见过。
秋意拦在秦惜和苏荣景面前,不让楚容窥视她家小姐。
因为他看着小姐的眼神也太过不遮掩,那炽热的感觉几乎要把小姐生吞活剥了,虽然这男子看上去身份不凡,可也不能这样无礼!
楚容这才看到拦住他的女子,他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刚欲说什么,却在看到女子容貌的时候浑身一震。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秋意的胳膊,厉声道,“你是谁?!”
秋意疼的面色微白,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沉声道,“我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你又是谁?难道不知道这样抓着一个女子的手臂是十分失礼的事情吗?!”
“婢女?!”楚容身子一颤。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劳什子的婢女!
她的容貌和她记忆中的母后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眉,一样的深邃眸子,就连唇形都是一样的。楚容抿着唇,紧紧的抓住秋意,仿佛担心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秋意,“你今年几岁?”
“与你何干!”
“告诉我!”
秋意“嘶嘶”的抽着冷气,咬着唇答道,“十五!”
“爹娘呢?”
“没有爹娘,我是孤儿!”
“你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一颗心形的红色胎记?”
秋意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楚容。
一个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楚容心中酸楚,当年皇妹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歹人掳走,母后刚刚生了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后来一直担心她的处境和安全,忧思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母后临终前把他叫到床前,让他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把妹妹给找回来,这十五年来,他几乎找遍了大景朝的每个地方,可是全然没有妹妹的踪迹。他几乎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寻到妹妹。这些年间他寻到了当初掳走妹妹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妹妹没有死,而是被人辗转着卖给了许多人家,他顺着歹人的指正去寻,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下落。
大景朝没有,他便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周边的几个小国也被他寻了个遍。
就在今年的上半年,他突然打听到当年拐卖妹妹的人好像来到了大远朝,所以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就来了大远,却被身边的人出卖了踪迹,险些命丧大远朝,从而才能结识了秦惜。
楚容近乎失态,笃定的道,“你是我的妹妹!”
妹妹?
秋意瞪大眼睛,可能吗?可是如果不是,他怎么知道她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的心形胎记?
比起这边两个人的震动,秦惜和苏荣景则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兄妹二人抱头痛哭,只有他们两个能了解彼此心里的感觉,也只有他们两个能体会对方心中的疼痛。
大雪越下越大,那纯净的白色仿佛要洗净最肮脏的东西,满天满眼的白色。
等两个人松开彼此,看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目光同样的沉痛。
苏荣景轻抚着秦惜的面颊,心痛不已,“瑾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惜抽泣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被赵淳伤了之后,清醒过来就成了秦惜……”
秦惜心里一阵阵揪痛,她半跪在地上,捂住脸低低的哀鸣,“哥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非要嫁给赵淳,如果没有她和赵淳的那桩婚事,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们所有的人都还是以前的模样。她恨赵淳,可是她更痛恨自己。最初的时候她每日每夜都在责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的原因,会不会她家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苏荣景眼眶亦是通红,他紧紧的握住秦惜的手,哽声道,“傻丫头,哪里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和赵淳的婚事,旁人一样会想法子害咱们家,这大景朝就是有人容不得咱们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