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荣景转头目光死死的落在容恒的身上,“我在大远留不了几天,她却非要留在大远查是谁害死了爹娘,我离的远有些事情没办法,希望你能多照顾她,危险的事情让她离的远远的,她一个女儿家,那些血腥和黑暗交给男人就好,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容恒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还有,你……小心楚容!”
容恒蓦然抬眸,目光中似有冷芒闪过。
“楚容这个人对下属很好,对朋友也很好,但是对敌人却半点情面都不会讲的。”苏荣景道,“先前是你的人阻止了我们来大远的脚步吧?”看到容恒点头,苏荣景又道,“你阻止的是对的,楚容本来就是奔着抢亲来的。只是起初我不知道秦惜就是瑾儿,所以任由他为所欲为,但是现在既然瑾儿心仪的人是你,我希望你能警惕他一点!他这个人,只要是他认定了且下定了决心的事情绝对不容有变,瞧着是个温润讲理的,但是骨子里比谁都硬!更何况这一次吃了你这么一个哑巴亏!”
“我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小瞧过楚容。
苏荣景看他回答的迅速,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对瑾儿的心思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上一次他从大远回到大景之后就让人彻查了秦惜的身份和身世,每次提到她的时候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以我这大半年对他的了解,恐怕是真的对瑾儿上了心!”
“我知道。”容恒头疼,他的媳妇就是那么吸引人,让他有时候都恨不得把她给藏起来,容恒叹口气,分析起来,“现如今大景朝的局势并不乐观,要不然以大景朝皇帝的野心,怎么可能停止对大远朝的进攻?如今大景正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楚容就是有心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生出任何的心思,现如今他如何稳稳的坐上大景朝的皇位才是最当紧的事情!”容恒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冷的,“大景朝那几个皇子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苏荣景诧异的看他一眼,同时也放了心。既然容恒这样了解大景朝的局势,那就是花了心思在里面的,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了。
反倒是容恒对苏荣景的处境有些担忧,“你就打算这样跟着楚容了吗?”
“大远朝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苏荣景冷笑,“延昌帝若是知道我还活着,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岂会容得了?他既然让歹人杀了我爹娘,就不会不懂得野火烧不尽的道理,必然会除之而后快!既然如此,我留在大远作甚?大景虽然远了些,可相对来说是自由的,起码有查真相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楚容是个非常爱才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该给我的权限都给了。”
容恒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小的竹哨,看到苏荣景诧异的眼神,他淡淡解释道,“这五年来我手底下有一些奇能异士,各方面的奇才都有,你若是需要他们帮忙就用内力吹这哨子,到时候他们会听你的吩咐。”
苏荣景沉默了半晌,紧紧的盯住那竹哨。
如果他拿了这哨子,自然能给他带来诸多的便利,可是……他终究还是摇摇头。
“东西你留着吧,你既然隐藏了五年才组织了势力就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且我现在是给楚容效力,认真说起来你们不管是立场还是感情方面都是敌对的。我若是拿了这东西,就是拿着你的势力给楚容大开方便之门!而且若是被楚容发现了,他必然会曝光你如今的情况,到时候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眼看容恒还要说话,苏荣景摇摇头,走到容恒身边,“你以前是我最敬佩的人,总觉得你无所不能。现在我把我最珍贵的宝贝交给你保管,你要用你的力量好好的保护她,不要让她受伤。”
“那是自然!”
两人都是极其关心秦惜的人,因此虽然不算了解彼此,但是只这么一条就足以让他们靠近彼此。
……
另一边。
秦惜走远了,走到楚容和秋意身边。楚容瞧见她眸子微微一闪,拍拍秋意的肩头,“秋意,我和秦惜有两句话要说。”秋意点点头,退了开区。
等秋意走远了,楚容才把眸子转到秦惜的身上,看到她通红的眸子,淡淡的道,“节哀顺变!”
秦惜无可无不可的扯扯嘴唇。
只有没有和至亲之人天人永隔的人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
显然,楚容也知道自己这安慰太不够了,可他却想不到更好的词了,他想起上次的事情,跟他道谢,“还没有谢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不!”秦惜摇摇头,郑重的看着他,“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兴许我和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楚容嘴角一勾,深深的看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大景?”
“回?”秦惜默默的把这个字在唇间呢喃了几遍,她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女子,看到楚容深情款款的眼神,再联想到他上次托道虚师傅捎给她的“等我”两个大字,他再猜不到楚容的心思就是白活两世了。她负手而立,远眺着远处的京城,目光悠远的道,“你是大景的人,用‘回’这个字自然是无可厚非,可是我和哥哥不同,虽然哥哥现在憎恨大远,可是这里才是他的家,爹娘嫂嫂和我都在这里,等爹娘的冤案查清了之后,等大远还给爹娘清白之后,他总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而我……我的家在这里,我的夫君也在这里,大远朝就是我和哥哥的根,我们扎根在这里,就算是死也是落叶归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楚容收了面上的笑意,定定的看着秦惜。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洁白的素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大裘,大裘有滚这兔毛的帽子,帽子如今盖在她的脸上,显的她的小脸越发的只有巴掌大小。
此时的她其实是有些狼狈的,山风很大,那响声几乎盖过了人说话的声音,她的脸冻的有些发红,有些许调皮的发丝被风从帽子里吹出来,肆意飞扬。
因为方才跪着又是挖土又是堆土,她一双莹白的手已经冻的通红,还满满的都是污垢,洁白的裙子上也沾满了湿泥,绣鞋上亦然踩了许许多多的泥巴。
他总共见了她三次,第一次在山洞里拖着狼狈受伤的腿,第二次在御花园不顾形象的和苏荣景抱头痛哭,还有就是今天,好像每次看到她,她的情况都很狼狈。
可是……楚容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不管是什么时候她一双蒙蒙雾气的水眸中总带着一股子刚硬的毅力和倔强的智慧,在最狼狈绝望的时候也从不会露出屈服的姿态。
也许也就是她的眼神让他在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她的时候,没有对她痛下杀手!
瞧着柔弱,实则坚强,更难得的是聪慧还有身上的一股子拼劲儿!
这样的女子如何不让人动心,如何不让人痛心?!
痛心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给容恒了!
容恒以前是他极为佩服的一个人,可现在……他保持沉默。
楚容退后一步呵呵一笑,清润的面色藏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让人看不真切。
这辈子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谁说的准呢!
------题外话------
明天哥哥和楚容就走了,就可以安心虐人了。
☆、第十五章 护短的简亲王妃
容恒和苏荣景谈话谈的很是简单,两个人只说了一刻钟左右的模样。离别的时候悄然来临,秦惜万分不舍的和苏荣景告别。
“别这样,都是大姑娘了,还掉金豆子不是让人笑话吗?”苏荣景面对她的时候面色总是最柔和的,刚硬的面部显得温和了许多,“我和太子大概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回大景,接下来的时间寻到机会哥哥就来看你。”
“……好。”
几人告别,秋意也跪别了秦惜,她们主仆二人这一次一别,再见恐怕就难了。秦惜扶起她,瞥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韩子玉,叹口气拍拍她的手,“以后回到大景要好好的。”
秋意声音哽咽,“小姐……”
“去吧去吧。”
秋意随着楚容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韩子玉见秋意从头到尾也没有看他一眼,不由得愤愤然,“这臭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枉本小侯对她那么好!”
秦惜心中的伤感因为他一句话消散的无影无踪,她没好气的白了韩子玉一眼,“韩子玉,你就接着嘴硬吧!”
大年初一的下午,容恒和秦惜才回到简亲王府。
两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就去拜见沈氏,可刚走进沈氏的院子里就听到前厅中传来沈氏大发雷霆的怒吼声!
容恒和秦惜对视一眼,慌忙上了前。
章嬷嬷守在门外,瞧见两人立马清咳了一声,屋子里激烈的声音顿时一顿。
章嬷嬷扬声冲帘子里轻声禀报,“王妃,二公子和少夫人回来了。”
屋里传来沈氏努力压抑怒气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秦惜走到章嬷嬷面前,挑眉问道,“嬷嬷,里面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还是别问了。”章嬷嬷叹气道,“您进屋看看就明白了。”
秦惜看了容恒一眼,推门和他一起进了屋。
进屋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沈氏的屋子的堂屋里坐满了人,沈氏坐在正座上,下面两侧的太师椅上分别坐了四个妇人装扮的女子,其中最前端的女子秦惜认得,是温婉,剩下的三个女子她却从未见过。
沈姨娘没有坐,而是静静的站在沈氏的身后,亲疏立显。
满屋子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的最中央还跪着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小丫头此时满脸的泪痕,脸色苍白,面色惶恐不安。
沈氏的脸色并不好看,但是看到秦惜和容恒进了屋,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你们回来了?可用过午膳了?”
容恒仿佛丝毫没有发现房间里的气氛,扑到沈氏的怀中,撒娇道,“娘,今天我和媳妇在净慈寺吃了素斋,媳妇还给您求了平安符。”容恒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符纸,符纸用红绳子系着,容恒不由分说的就挂到了沈氏的脖子上。
沈氏摸着一直被容恒捂在怀里,尚有余温的平安符,刚刚还有些冷硬的面容瞬间软和下来,他含笑看着秦惜,“惜儿你有心了。”
秦惜摇摇头,有些惭愧。她给沈氏求这么一个平安符,完全是为了不让沈氏怀疑她和容恒去净慈寺的目的,没想到沈氏竟然这样在意,她倒是有些汗颜了。
秦惜眸子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大概也猜出了再座的女子们的身份,她眸子一闪,含笑看着沈氏,“娘,您这是?”
听到秦惜的话,沈氏一张脸又沉了下来,面色冰冷的扫着地上的小丫头,“给本王妃说清楚,流言都是哪里传出来的,否则本王妃饶不了你!”
小丫头浑身都在发抖,低泣道,“王妃……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沈氏冷笑,“不知道你就敢诬陷少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秦惜听着沈氏的话不由得挑眉,这事儿还跟她有关?
“奴婢不敢,王妃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诬陷少夫人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了,今天一大早奴婢就听到一堆人在抄手游廊那里说少夫人,就上去听了两句。就听到他们说昨天晚上在皇宫的晚宴上,大景的太子爷亲自点了少夫人,说是要娶少夫人为正妃……都说……都说是少夫人勾引了大景的太子爷,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奴婢真的只是听说来的啊……”
秦惜眸子瞬间一冷,她勾引楚容?真是天大的笑话!
“道听途说就敢来污蔑少夫人,谁给你的胆子!今日你若是说出个子丑寅卯也就罢了,若是说不出……就是大年初一,本王妃也要杖毙了你这碎嘴的奴才!”
小丫头面色顿时一白,痛哭流涕,她再不坦白就真的只有死的份了,小丫头不敢再隐瞒,指着坐着的一个妇人,“王妃,奴婢是听冯姨娘的贴身丫鬟絮儿说的。”
秦惜眸子一闪,看向冯姨娘,冯姨娘就是这府邸中最贵重的姨娘,倒不是因为她多受宠,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坐了世子的儿子。冯姨娘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臃肿,面容苍老,皮肤也不算白,透着淡淡的蜡黄,脸上的褶皱就是盖了几层粉依旧清晰可见。偏偏她还穿金戴银,头上的发髻上也不知道簪了几根金钗,藏在袖子下的手腕上也带着一个十分粗俗的金镯子。
秦惜移开眸子,说实在的,冯氏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简直被沈氏甩出去十几条大街。如果说沈氏的气质雍容华贵,那么这个冯氏就是典型的粗俗的富商小妾的样子,整个人毫无气质可言,并且品味十分粗俗。
冯氏和沈氏站在一起,不像是同龄人,反倒像隔了一个年轮似的。
冯氏的身后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大丫鬟,丫鬟一身紫色的大丫鬟装扮,听到大厅中小丫头的指责,她俏脸一白,怒目而视,瞪着小丫头低斥道,“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说这些话了!”
小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絮儿姐姐,今儿个一大早明明就是你……”
“够了!”冯氏一拍桌子,厉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谁指使你冤枉我身边的人的!”
“冯姨娘……”小丫头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看着冯氏。
沈氏哪里还有看不明白的,吩咐正走进屋的章嬷嬷,指着地上的小丫头,“轻信他人的谗言,肆意散播谣言给少夫人身上泼脏水,拉出去卖了!”
小丫头面色陡然一白,“王妃,奴婢不敢了,求王妃饶过奴婢这一回……”
“拉下去!”
章嬷嬷给屋里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立马堵上小丫头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冯氏身边的絮儿面色也苍白了下来,紧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垂着眸子半晌都不敢说话。
“絮儿……”
“王妃,絮儿不懂事,您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冯氏忽然打断沈氏的话,面色淡淡的看着沈氏。
沈氏冷笑一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讥诮的看着冯氏,“冯姨娘的面子还没有这么大!今日别说是你,就是世子爷来了,本王妃也照样要惩治这不长眼的奴婢!我们恒儿的妻子也是她这等人能随意诬赖的?!”
冯氏面色微微一变,冷声道,“王妃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冯氏褶皱的眼睛满是冷厉,她淡淡的扫了秦惜一眼,冷声道,“难道昨儿个大景太子点少夫人做正妃不是事实?絮儿不过是随意说了两句,至于勾引大景太子……”她讥诮一笑,“这可不是我们絮儿编排的!昨儿个晚宴没出阁的名门闺秀那么多,楚太子怎么不选旁人,就非要一个成过婚的?王妃难道不该好好思索一番?”
容恒眸子里冷芒一闪而过。
秦惜也转眸看向沈氏,冯氏这样的诬赖,是个婆婆听了恐怕都要对儿媳妇产生几分不喜,虽然沈氏一直都看重她,可……她紧紧的看着沈氏。
沈氏昨日虽然去了皇宫,却没有参加宫宴,而是在太后的慈宁宫里陪着太后过了一个平静温馨的大年夜,此时听到冯氏的话,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愉悦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