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的毫无商量的余地。
延昌帝目光一闪,并未言语。
楚容哈哈一笑,“感情这种东西可以是一见钟情,自然也可以日久生情。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定安候和贵夫人不也是成亲之后才慢慢的产生情愫的吗?既然如此,那本宫的皇妹难不成比不上贵夫人,让定安候上不了心?”
“本侯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人,自然不能像楚太子这样博爱!”容恒反唇相讥。
他的确没有想到,楚容竟然会用这样不入流的法子,竟然想着把秋意塞给他!容恒心中急转,楚容应该不会是这样幼稚的男人,他这一举动应该不只是完全为了膈应他和媳妇。
但是目前他还想不明白罢了。
他握紧秦惜的手,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去要别的女人,别说贵为公主,就算是天仙下凡,他也不屑之!
延昌帝见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话语十分的不客气,不由得轻咳一声。瞧见两人都朝他看过来,他含笑打圆场,“容爱卿说得对,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楚太子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楚太子既然是为皇妹考虑,那自然应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两人若是没有感情强行拉在一起,日后怕是要变成一对怨侣。既然如此,那楚太子何不为公主再选一位能一心一意对待她的男子!”
楚容站在月色之中,面容比月光还要清冷。
容誉眸子一闪,也来打圆场,端起酒杯笑道,“父皇说的极是,大远朝的好男儿何止一二,殿下不妨多为公主考虑考虑,再思索一番。”
韩子玉摸着手里的茶杯,他已经做好打算了,如果楚容这厮坚持非要把秋意嫁给容恒,他一定把茶杯给丢过去,砸他一脸的包。
可让人奇怪的是,楚容竟然没有坚持,他淡淡一笑,眼睛瞧着容恒,意味不明的笑道,“哈哈,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皇妹跟定安侯夫人感情极好,又怎么会做这样让人不齿的事情。只是皇妹她担忧定安候将后来对侯夫人不好,所以才让本宫试一试定安候对其夫人的感情。”楚容从桌子上端了一杯酒,遥遥的敬了容恒一杯,沉声道,“侯爷和夫人果然情比金坚,本宫佩服!佩服!”
容恒目光一闪,却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似笑非笑的端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才淡淡的道,“这样的玩笑楚太子以后还是少开,如果不然,毁的可是公主的名声。”
楚容含笑落座,心中却讥诮。
名声?!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大景朝的人才不在意这种事情。
坐下来的时候给秋意解了哑穴,竟然瞧见她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有些灰败,楚容拍拍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皇兄怎么也不会拿你的终身幸福开玩笑的。”
秋意心下惴惴,现在心脏还砰砰砰的直跳,她灌了一杯茶压惊,目光还有没有来得及褪下的后怕,方才,皇兄他……当真是开玩笑的吗?!
楚容瞧着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含笑拍拍她的肩头,没有再解释。
他今日这一番动作自然是有特殊的意义的,只是……不需要秋意明白而已。
这一茬就此揭过,没有人再提。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每个人各怀心思,气氛却不似先前那样的热烈了。
秦惜眉头微蹙,她扯扯容恒的袖子,“楚容他究竟想干什么?”
容恒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秦惜心下气恼不已,这个楚容也太过分了,她怎么都算是楚容的救命恩人,他给她身上下了情蛊,还处处算计容恒,这就是他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她咬着唇,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凑到容恒的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容恒听着听着,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等秦惜说完,他才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放心吧,这事儿我已经有安排了,他这次到我们的地盘上,不让他付出点代价,又怎么对得起你身体里的情蛊!”
秦惜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她一向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楚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她和容恒,就算他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能再坐视不理,他救了哥哥的性命,哥哥在给他卖命,也算是回报了他,所以她不应再对他产生什么感激的情绪了。
容恒要对付他,她自然十分乐意看到。
……
秦惜以为楚容经过了这事儿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可是她显然估算错了楚容的心。接下来的好半晌,楚容都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在宴会过半的时候,看到一个舞女表演了舞剑之后,他忽然又笑了出来。
他笑的实在是有些突兀,让人想不发现都难。
延昌帝靠在龙椅上,转眸看他,“楚太子可是瞧见什么好笑的东西了,竟然笑的这样开心?”
“只是瞧见方才那舞女舞剑突然觉得上一次来的匆忙,没能见识一番大远朝的武功,我们大景民风彪悍,百姓们骑上马就是士兵,说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都不为过。而皇妹却在大远朝长大,听说大远朝的武功以内外兼修为主,所以这一次来就带了几个人,想和大远切磋一下文武两个方面,不知道陛下意下如何?”
这种要求,延昌帝自然只能同意。
在他们大远的地盘上,若是再落了下风,那简直就是说不过去。而且今天参加宴会的文武百官不少,就算楚容是有备而来,他也相信能应付的过来。
“切磋自然可以,只是楚太子觉得怎样切磋为好?”
楚容歪着头想了想,半晌笑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弯弓射箭,骑马蹴鞠,十八般兵器……若是一个个的比过来恐怕时间也不允许。不如这般。本宫和陛下来抓阄,把方才说的那些比试法子都写下来放在坛子里,然后抓到什么就比什么,一共五局,五局三胜,如何?!”
“好!”
延昌帝同意了之后,立马有人找来了笔墨纸砚和坛子,延昌帝和楚容一起吧写好的纸条放在坛子里,由两人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了之后便开始抓阄。
抓到的第一个竟然就是诗词!
大远朝是礼仪之都,诗词歌赋都是百年传下来的文化底蕴,而大景不过是粗鄙野蛮之人,因此延昌帝有十足十的把握能胜这一局。
楚容淡淡一笑,招招手身后立马走出来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老者身材消瘦,一身灰色的长袍迎风飘荡,虽然头发花白,可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背脊也挺得笔直,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楚容含笑道,“这是我大景朝有名的儒士,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这一局就让他来吧。陛下不妨也挑选一个来切磋。”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嚣张。
楚容那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你随便找个人出来对抗,我们一点都不怕。
延昌帝的脸色不太好,在座的众人官员们脸色也相当不好看。楚容这一句话看不起的可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大远朝所有的文官。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愤愤然的起了身,对延昌帝拱手道,“陛下,微臣愿意一试!”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才华出众,虽然十分年轻,可文采是万里挑一的好。延昌帝淡淡扫他一眼,“好!张爱卿就和大景的使者们切磋一下吧。”
“微臣一定不负陛下的厚望!”
男子从座位后起身,来到了中央的空地上,那老者也来了,和男子并肩站在空地上。
“陛下赐题吧。”楚容十分大方的让延昌帝赐题。
延昌帝心中更是恼怒,楚容也太目中无人了,还让他赐题,分明就是对台下的老者信心十足!
他暗暗恼恨,声音也冷了下来,“还是楚太子赐题吧,这里都是我大远朝的百官,若是传出去莫说是朕故意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那好,本宫来赐题!”楚容四下看了看,目光一转,落在夜空中硕大的月亮上,他眸子一动,笑道,“今日是中秋佳节,既然如此,不妨两位以中秋为题,各自做一首诗吧。”
“这位小兄弟先请吧。”
状元郎轻哼一声,对老者拱拱手,“我大远的子民一向尊老爱幼,还是老先生先请吧。”
那老者不卑不亢,闻言也不推辞。他看了看周遭的人,又看了看物品和景色,片刻之后轻声道,“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作完之后,他对状元郎拱拱手,“请小兄弟赐教!”
状元郎面色微微一白。这诗……这诗作的及好,把一个人的身处他乡的思乡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而且诗的意境跟眼下的情况也是极为符合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样的诗便是流传千古也是当得的,他怎么可能做出比这个更好的诗?!状元郎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来,不只是他,在座的人中听到那老者做的诗一个个都低垂着脸,方才心中还在想楚太子简直太过嚣张,可听完人家做的诗却明白了,要嚣张也要有资本才行啊。人家分明就是有资本的。
众人同情的看着年轻的状元郎,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试而已,若是输了,那丢的可是大远朝的脸面。
延昌帝虽然离得远,却也能清楚的看到状元郎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他的面色蓦然一沉,一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唯独楚容面色含笑,十分自得。
眼瞧着那年轻的状元郎就要吓的晕厥了,楚容哈哈一笑,“这位大人还太年轻了,不若陛下换一个人再来做一首吧!”
延昌帝脸色越发的难看,冷冷的盯住那状元郎,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退下!”
那状元郎惨白这脸色,从空地上退了出去。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状元郎因为这一时气愤,仕途已经走到头了。他先前估计还想着能出出风头呢,此时却是灰溜溜的离去了。
秦惜和容恒两个人在底下也皱紧了眉头,秦惜询问容恒,“那老者什么来头,学问竟然如此之高?”
容恒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应当是大景朝第一儒士,黄石!”
秦惜豁然一惊,这个名字实在是如雷贯耳,她虽然是个闺阁女子,可是家里的书架上也经常能看到黄石的书籍,说他是影响当代一代人的儒士都不过分。
难怪状元郎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惜戳戳容恒的手掌,“容恒,你能做诗吗?”
“能!”容恒失笑,“但是也只能读的通顺罢了,要做千古名句却还差的很远。”
他入军营很早,学习的都是怎么杀人,兵法和谋略,附庸风雅的诗词歌赋却是不擅长的。
老者黄石十分谦逊的对延昌帝拱拱手,“陛下不妨再找个人出来吧。”
延昌帝目光一转,却见文武百官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生怕皇帝抽到自己,一时间心头怒火燃烧,他大远竟然没有一个能做出好诗词的人吗!一个个不是都爱附庸风雅吗,怎的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一个人都瞧不见了!
他胸口憋闷,这样再拖下去,也不过是输的更难看而已,他咬着牙关,刚想说“此局认输”却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男子起了身,男子白衣翩翩,十分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相貌不算极为出挑,可那一身淡雅出尘的气质却让人十分容易心生好感。
延昌帝从未见过这男子,他目光一转,落在男子身边的人身上,瞧见孙清正,他眉头一皱,难不成这个白衣男子就是孙清正那个病弱体虚的儿子,孙远扬?!
没错,此时起了身的正是孙远扬。
他缓缓前行,一身白衣出尘飘然,不似凡间的凡夫俗子,他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但是步伐却很稳。他走到老者的身边,对老者微微拱手,轻声道,“在下愿意和老先生讨教一二!”
“你是?”
“一个无名小辈罢了。”孙远扬抬起眸子,哪怕是瞧着延昌帝的时候目光都是淡淡的,“陛下可否让在下一试?!”
原本都要认输了,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听到黄石的诗之后还能出来,应当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延昌帝点点头,“孙公子试一试吧。”
孙远扬面色清淡,对面色担忧的秦惜点点头,脱口便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老者听到孙远扬的词,眼睛豁然瞪大,似是不敢置信,他把词在口中轻轻的默念了两边,不由的眼睛一亮。“好好好!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对孙远扬弯腰,施了一礼,“在下心服口服!”
延昌帝大喜,哈哈一笑,“好!不愧是孙爱卿的长子,果然文采出众!赏!赏黄金百两!”
孙远扬淡淡一笑,不卑不亢,“谢陛下赏赐!”
这一句赢得漂亮,秦惜和容恒却有些傻眼。
“表哥……表哥好厉害,竟然能做出这样好的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默念两句,忽然道,“表哥不是一向不爱出风头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容恒也很诧异,他了解的孙远扬是一个什么都置之度外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和秦惜,好像就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和东西,而且他生性淡薄,兴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对什么东西都看的很淡,不求名也不求利,活的十分随心。
平日中十分低调,可以这样说,他和媳妇虽然知道孙远扬十分聪明,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智慧,可就连他和秦惜都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文采。可接下来,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还在后面。
第二轮抽到了琴,楚容又派了一个男子出来,琴艺十分高超,闭上眼睛听着那琴声,仿佛被琴声带到了某种境地。琴音一出,又是一阵尴尬,因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战。
竟然还是孙远扬自告奋勇,以一曲《春江花月夜》再次让大景朝的人落败。第三轮是书法,这一次同样的以孙远扬的胜利为结束。五局已经是三胜,孙远扬凭借一己之力,竟然打败了大景朝精挑细选出来的几个颇有造诣的名人。
延昌帝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好看,而楚容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哈哈哈!”延昌帝笑的难以抑制,他拍着龙椅,笑的十分开怀,“好好好,朕竟然不知道孙爱卿的爱子才华竟然这样出众,孙爱卿,有这样的人才你竟然私藏在家里,也太过分了!”
言语虽然不好听,可话语却满满都是打趣,可以看出延昌帝的心情有多好了。
孙清正闻言,跪在空地中,苦笑道,“犬子不过雕虫小技,平日中身体又不好,这些都是他自学来的。”
“好好!赏,朕一定要重重的赏!”延昌帝十分开怀,“这样优秀的人才怎么能憋屈在家里!传旨,封孙公子为吏部文选清吏司!”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