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也得受着,他愁眉苦脸,没好气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
那年轻人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叫穆沙,是合邕色目人。”
“家在哪里,问他!”末璃又催。
赖沧澜暗叹一口气,问了。
“家在祭月城,买卖也在那儿。”穆沙回答。
“祭月城?那是什么地方?”她侧过头,问赖沧澜。
小将军没好气的低声回答。
“是合邕的都城,就跟这儿差不多吧。听说挺热闹的。”
他都不敢随便乱动,稍微侧下脸,就差点要碰到陛下。哎呀,陛下您就别趴在微臣肩膀上了行不行!热死了!
末璃仿佛是感受到他的嫌弃之意,手里的纸扇往他肩膀上一敲,啪的又打开,用力扇了扇风。
丝丝凉风伴着阵阵香气,一个劲的往小将军脸上扑,痛并快乐着!
“你让他把头抬起来,他老低着头,不让人看似得。”她说。
谁天天上街看男人脸啊!也就陛下您了!小将军打鼻子里喷出一股凉气。
“你把头抬起来。”
穆沙抬起头。
她眯着眼又看了看。
“你让他大声笑一笑!”
啊?笑一笑?为什么?小将军不解,情不自禁扭过头去,两人差点脸就撞一块。
末璃险险避开,用扇子把他脸一推。
“说啊!你想抗旨啊!”
哪敢!赖沧澜脸一红,连忙扭过头去。
“你笑一笑,笑大声点。”
穆沙愣一下,这叫什么事,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会,这才皮笑肉不笑,干巴巴的咧嘴哈哈了两声。
难看死了!小将军心里抱怨,这有什么好看的,陛下搞什么鬼。
末璃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把扇子往嘴边一挡,凑到他脑后。
“这人有鬼!”
小将军浑身一震,有鬼?什么鬼?
然而身后这捣鬼的妖怪又不说了,转移话题。
“派人去把半碗铺里这些人的东西都扣了,仔细查验。别急!”她伸手按住他跳动一下的手。
“不要打草惊蛇,再问点事,给个赏,把人打发了。然后派人先看着,等我们过了立刻抓起来,送到大理寺去,交给摄政王处理。听明白了吗?”
小将军心头一惊,握紧拳头,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好,别慌,稳住!问他名字是什么意思?”
他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
“你这名字有什么含义没。”
穆沙面无表情,仿佛是完全懵了,过了一会才木愣愣的答道。
“没什么意思,回禀贵人,就是狗的意思。”
穆沙就是狗?这叫末璃噗嗤一笑!这一笑,一股香风热气就全灌进赖沧澜的脖子里,小将军差点坐不住。
陛下,陛下你注意点喂!要命了!陛下还没涂脂抹粉,扭捏作态,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等等,乱想什么呀!快打住!
小将军水深火热,小皇帝却是一概不知,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忍着笑低语。
“赏他们四个每人二十两银子,打发了吧。”说完,别有深意的摁了摁。
赖沧澜连忙收敛心神,目光一凛。虽然不知道陛下从哪里看出这些人有异,但问到现在,就连他也觉得这伙人有鬼了。
普通商人应该再油滑一些才是,走南闯北的,没点嘴皮子怎么行。这穆沙木愣愣的,看起来就不像经商的。还有他自打到了这儿,浑身的肌肉就没松弛过。虽说面君乃是大事,紧张也自然。可习武之人的肌肉和普通人不同,他看得出来。
这穆沙,不简单!
双眼一眯,他把心思搁在肚皮里,学着小皇帝的样说道。
“名字叫狗,可真稀奇。好了,每人赏二十两银子,都回去吧。没事了。”
一人二十两,陛下还挺大方嘛。可惜,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咯!
这话一出,穆沙浑身的肌肉又是一紧。小将军也跟着浑身紧绷,蓄势待发!虽然背后是个专门捣鬼的妖怪,可这妖怪贵重的很,他为人臣自当奋力保全圣驾安危。
这穆沙要是敢胡来,他就一刀要他命!
然而对方并没有胡来,而是什么也没说便低头退后。四人又跪在地上磕了头,就被人带下去打赏。
他们走了,这边就把屏风架子都拆了,准备继续赶路。
*
而那四人,各自都领了赏。御林军守备正要放人,就有小黄门过来在耳边低语。军爷侧头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随即抱拳道。
“末将明白,烦劳公公回禀将军。”
小黄门离去,这军爷就看着那四人。
“走吧,上头说了,让我们几个送四位回去。怎么来的,就得怎么送回去。”
这话一出,黑皮奴隶崽子眼睛就只有那赏下来的一锭元宝,听不懂官话他也不知道怕,手拿着银子喜滋滋的。老帐房是若有所思,但也不敢随便说话。
那两兄弟又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大胡子的哥哥,站在弟弟身边很是紧张。
倒是那个弟弟依然面无表情,拱手对军爷道。
“劳烦军爷相送。”
说着,把这刚赏下来的四锭元宝都塞给了军爷。
小奴隶见刚到手的银子转眼就飞了,憋着嘴想哭,被老帐房打了一个耳光,委屈的低下头去。
军爷冷眼旁观,呵呵一笑,毫不客气的笑纳银子。
“不麻烦,上头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办差。你们四个不必害怕,这就放你们回去。今儿个能见到贵人,是你们的福分。走吧,我们哥几个送你们回去吧。”
明明已经得了稍后抓人的命令,可这人还能睁眼说瞎话,天子脚下的京官都有一身好本事。
然而话可以骗人,眼神却骗不了人。穆沙也是呵呵一声干笑,转过身,把大胡子哥哥的手握了握,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四个人被一对兵士护着,一路朝平康坊而去。
而那一边,拆除了所有架子和纱缎,小皇帝也回到了车里坐好,御驾再次启程。
这边则继续慢悠悠的走着,招摇过市。
这伙人正如末璃所料,确实有鬼。
然而心中有鬼的穆沙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在哪里漏了马脚。怎么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来?
至于那位贵人……御林军护卫,大小太监伺候,还有那华丽的屏风,明黄的锦缎,不必猜都知道是鎏玥的皇帝。
鎏玥的皇帝是个少年,隔着屏风传来的声音也确实是个年轻的男子。那声音中气十足,听着不像是个羸弱的孩子,倒像是个年轻有力的武士。
他是合邕的狼族,耳聪目明,早已听出那屏风后还有一个声音,也早已看到那躲在绯红衣衫后摇摆的纸扇。
那声音似少年又似少女,小小的手拿着一柄斑斓的纸扇,时而展开,时而合拢。
年轻武士说什么,都是由这背后的身影指挥。所以那拿着纸扇的,才是真正的小皇帝陛下。
真的很小,光看那只拿纸扇的手,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小小的。
那武士一身绯红,分明是五品京官。鎏玥五品京官可以面圣陪驾,可见那身后的小人儿才是真龙!
想到自己和鎏玥的皇帝距离如此之近,他内心难掩激动,手都痒了。
这样一个细弱小儿,他用一只手都能掐断他的脖子!掐死了这个小儿,便可以让鎏玥顷刻间天下大乱!
不过,没必要!这鎏玥顶天立地的不是这个小儿,而是摄政王展万钧。死了这个小儿,还会有下一个小儿。唯有展万钧死了,鎏玥才是覆灭之灾。
何况,这次来他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另有要事!
可想不到,他才刚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小皇帝是怎么看出他的不妥?到底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难道鎏玥这边把他们出卖了?
以及,外面都说这孩子羸弱多病,无依无靠,被权臣展万钧关在深宫,乃是一个傀儡幌子。
可这个傀儡当街随便就能指挥御林军拿人,又能随便摆弄一个穿红袍的武将假扮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顶事的无能小儿。
看来,这传言也是多有不实!
那小皇帝最后说的几句话,实在太轻,他听不到。但此刻对比着这位军爷的脸色眼神,在联系到刚才来传信的太监,他心里的不安和不详是成倍增加。
不行,自己不能落在鎏玥人的手里,否则就会坏了大事!
给身边的大哥使了一个眼色,那大胡子微微一点头,走着走着,措手不及就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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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观还没到,陛下又出幺蛾子。本座这边先剧透一下,此番出场的“穆沙”先生,可是一位重要角色哟!
虽然现在还“不起眼”,不过金子总会发光,大家就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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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晚上还有二更!怎么着,今天也得把妖道请出来了。
一个两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摄政王的醋料越来越多,也该清楚最大也最浓的醋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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