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绿顿了顿:“我好了。但有两句话想跟阿闻说,稍等一下。”
“什么话?”程京闻只问。
周绿拉着他的胳膊,想走远一些说。程京闻却定定地站在原地,“直说。”
她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齿缝里蹦出两个字:“合同。”
程京闻这才纡尊降贵地动了几步。
离远人群,周绿禁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怎么?”
周绿被他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抓狂,“程京闻,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了,你不能在别人面前——”
“周绿,”程京闻漫不经心地打断,“你好像忘了,一开始是谁救得你。”
她脸色登时惨白。
“你想毁约走人都可以,自己承担后果,”程京闻神色浮上一丝厌恶,“别来威胁我。”
-
程京闻的到来让拍摄效率高上不少。
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周绿回来后气态颓唐,直接去车里改妆,换了下一身要拍的衣服。
继续拍摄。
杜窈便起身和宁恬一起去机器前头盯着。中途,因为设计风格调整了几处拍摄动作和表情,周绿也听了进去。
这么公私分明。她有点惊奇。
宁恬笑:“也多亏了程先生,不然她还要使一会脾气。”
杜窈托着下巴,没说话。
片刻,外头一个人提着几个纸袋子进来,搁在桌上,往里看,是奶茶和蛋糕。
那人笑呵呵:“拍摄先停一停吧,程先生买来犒劳各位的,都分分。”
众人欢呼。
“谢谢程先生——也感恩周老师!”
“还是跟周老师一个组比较幸福。”
“沾周老师的光真是太香了。”
……
“程先生还是心里有你的,”助理小声,“你看,这不还是给你长脸。就是脾气不太好,他们这些做老板的,也可以理解,你别惹他生气就好。”
周绿勉强露出一个笑。
还没从方才程京闻冷淡的语气里挣出来。便是养一条狗,四年也能生出感情。周绿替程京闻做过很多事,以为总该是无可替代一点——毕竟这几年她一直被纵容。
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高估自己。
低估了程京闻。
这样一副捂不热的冷心冷肺。周绿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叫他一直惦记,奉为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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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本人正在专心对付布朗尼。
咬了几口,发觉味道跟半月前桐山馆的一样。有些稀奇,问宁恬:“这是哪家的?”
宁恬摆摆手:“成悦集团内部供的。国外请的米其林糕点师专门做,平常吃不到,所以大家说沾周绿的光嘛。”
杜窈噎住,突然不是很想吃了。
“哎,”宁恬悄悄趴到杜窈耳边,“你是不是跟程先生以前认识?”
杜窈:“不认识。”
宁恬:“刚才你在程先生面前玩手机,他都没说什么,真的奇怪。”
杜窈:“……怎么,原来不可以吗?”
宁恬小声:“程先生脾气可是出名的差,最见不得被人晾。”
“德性。”杜窈腹诽。
“但是他也挺可怜的。”
“怎么说?”
宁恬:“你知道他以前喜欢的一个姑娘去世了对吧?他……”
杜窈手一抖,小半块布朗尼掉到桌上。
“……”
对不起,她不知道。
但是。
这个剧情开头有一点太、耳、熟了。
这位被他喜欢过的去世了的姑娘——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是她吧。
宁恬疑惑地望向她。
杜窈战术性喝奶茶:“没事,你继续。”
“喔,”宁恬双手合十,“就是这姑娘出车祸去世以后,程先生就得了ptsd——”
“咳咳咳!”
杜窈被珍珠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要是江柔在这听见,一定要惊叹:
他俩真是天生一对,连谣言都这么般配地用了同一个套路。
宁恬过去给她递水:“怎么喝个奶茶都能被呛到。”
“……没,”杜窈有气无力地说,“就是被程先生情深不渝的忠贞打动了。”
宁恬眼睛发亮:“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觉得特别浪漫。我接着说,这些都是内部消息——你别告诉别人。程先生最讨厌的事情有二,被晾,被威胁。都是因这姑娘原来脾气特别不好,总是又晾又胁迫程先生,所以程先生一看到别人这样对他,就会想到她……”
杜窈手里的奶茶杯摔到了桌上。
在宁恬欲言又止的视线里。
艰难地替自己的形象辩解:“……哪里来的内部消息?怎么听起来感觉不太靠谱。”
宁恬注意力被转移,便没再关心杜窈种种奇怪的反应。小声:“卢豫你知道吧?程先生发小,恰巧是我大学学长,他有天喝醉了说漏嘴的——所以肯定不会有假。”
杜窈微笑地咽下一口布朗尼。
卢豫是吧。
跟她二十几年的发小交情,几年就被程京闻策反了,还帮着一起造谣她。
垃圾!
杜窈:“小宁,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这话题跳的有点太快。
宁恬:“好呀,吃什么?”
杜窈眼睛弯弯:“全鱼宴。清蒸鲈鱼,碳烤鲈鱼,水煮鲈鱼,炸鲈鱼片。”
“……”
宁恬懵懵地点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余溪的卢豫打了两个喷嚏。
背后发凉,狐疑地摸摸脑袋:“谁骂我?”
-
这饭到底没吃成。
程京闻请拍摄组一干人吃饭,酒店大堂摆了好几桌,菜色琳琅。
而他本人不来,众人更吃喝得舒服。
桌上烟雾跟酒气缭绕。
杜窈皱了下鼻子,捱到中途,还是受不了,借去洗手间的由头离开。
上到二楼。
不知是灯泡老旧还是电路问题,头顶的光闪了两下。在这种中式装潢的酒店里,有些怵人。
杜窈洗完手出来,茫无目的地站在门口。
思索片刻,还是打算悄悄去外面的夜市逛一圈。闷在酒店里应酬,实在要她的命。
刚转身——
头上灯光又剧烈地闪了两下。
杜窈停下脚步。
漆红的木楼梯口,程京闻衬衫淌着绸质软光,整个人湮没在光线不抵的昏暧里。
倚着灰白的墙。
筋骨疏懒,形意散漫。袖口挽上,领口拆两颗纽扣,真有点纨绔子弟的风流味。
开口,声音有酒的醇厚和沙哑。
“杜窈,”他撩起眼皮,“聊聊。”
作者有话说:
喝酒壮胆.jpg